借着月色，两人喝的尤为尽兴。

　　温客行摸出怀里的玉箫吹奏起来，箫声漫漫，似将他们包裹一般，在雪山之巅形成一个结界，天地万物都化为虚空，只剩相互依偎的两人。

　　一曲终，温客行小心收好玉箫，往怀里藏了藏，一脸珍重。

　　周子舒见他那副模样，笑了起来：“干嘛，这么宝贝吗？”

　　“嗯，阿絮送我的，当然宝贝。”借着酒意，温客行眼神炙热又直接，把周子舒盯得别开了脸。

　　眼见逗得心上人害臊，温客行更加口无遮拦：“说起来，阿絮喜欢什么呢？相识这么久，除了喝酒还不知道你有什么雅兴，让我想送你礼物，都找不着门路。要不，今晚我就将自己送给你？”

　　话毕，温客行笑着等待阿絮怼他，每每把阿絮逗得又羞又恼的样子，着实有趣的紧。

　　没曾想，周子舒竟然没有怼他，反而歪头朝他肩膀一靠：“成岭这酒，劲儿还挺足，我头晕得很，让我靠靠。”

　　“阿絮，你这样，我……”温客行没有想到，手忙脚乱的那个人，会变成了他自己。

　　周子舒没有接话，又说道：“我其实有想要的礼物。”

　　温客行被这突然的温柔弄得有些紧张，嘴上却没有放软：“难不成真的是我？”

　　“当然是你。我想要的礼物是你再也不要背着我决定自己的生死。以前面对叶前辈时、鬼谷冒险做戏时、就连来到武库为了救我，你都选择了独自面对，毫不惜命。你若真要送我什么，就送我一个承诺吧，承诺同生共死再无所隐瞒。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留我一个人独活，我不想独活，因为那实在太孤独了……”

　　调情取乐是温客行的强项，可遇到阿絮走心他就有些紧张了，说轻说重都怕破坏氛围，只能乖怂喏道：“我答应你，先前我就答应过你再不瞒你，我定说到做到。”

　　肩上依偎的人却没有发出声音，温客行微微转头一看，阿絮竟然睡着了。

　　温客行偷笑，难怪他突然这般主动，原来是真的喝醉了。只不过，在月光下这般近距离地看他，实在让温客行难以自持。这眉眼轮廓，被月色柔和地镀上了光，美得就像不似凡间该有的生灵。

　　温客行喉结一滚，只手将那身子搂住，再次侵略了下去。醉意朦胧间，他感受到口中的柔软、迎合和纠缠，一切美好的像是在梦境。

　　他有些恍惚，这一切当真发生着吗？会不会明日太阳一起，却发觉一切都为幻境？

　　温客行这么想着，牙齿突然一收，就朝着那柔软咬了上去。怀里本来醉得睡过去的人儿猛然惊险，唇瓣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印，他皱着眉头叫道：“温客行，你故意的吧！”

　　温客行没有反驳，只是傻笑，他还真是故意的。

　　周子舒挥掌就朝他打，两人便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打得那叫酣畅淋漓。

　　夜更深了些，雪山上终于恢复了太平。一场切磋过后，便又是相拥而眠的确幸。

　　由于前两日睡了个颠倒，日上三竿，温周二人都还未醒。

　　昨夜的美酒又比先前更烈，两人睡得那叫一个踏实，甚至没有留神到有人闯进了武库。直到有双柔软的小手摸上温客行的脸，他才猛然弹起，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童：“哪儿来的小孩？”

　　“哒哒，呀呀呀。”

　　成岭本不敢直接闯入师父师叔和寝房，但没抓住直冲而入的念湘，眼下听到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心下一慌，便也跑了进来。

　　这下可好，方才温客行被惊起得有些急，被周子舒压着的衣裳顺势滑落了半边。此刻呈现在成岭眼前的，是衣不蔽体的师叔，以及……刚刚被惊醒睁开了眼，但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仍搂住师叔腰的师父……

　　成岭立刻捂住张大的嘴，自觉不对又遮住了眼，一边往后退，一边喊着念湘，撞撞跌跌地退出了武库门。

　　虽然先前在四季山庄已经受过一次惊吓，但今日还是很刺激。往昔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瞬间理清。怪不得呢，怪不得之前每次上来送东西，师叔都会第一时间在洞口拦住自己不让进，怕也是在提防他撞破两人一直同床共枕的事实。

　　成岭有些脸红，但还是挺高兴。什么正道邪道、什么伦理纲常，人心如鬼蜮，哪里能分得透彻？所以，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和师叔能够开心。

　　等了一会儿，周子舒和温客行衣裳规整地走出洞口，已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正儿八经的模样。

　　成岭也假装淡定，虽然师父嘴上的印子让他很震撼。为了掩饰尴尬，成岭领着念湘走到温周面前：“师父，师叔，这是我昨天在河中竹筐里捡到的孩子，连婴儿时期的衣裳都在，怕是被人遗弃的。我决定收养她，所以特意带来给你们看看。”

　　“你给她取名叫念湘？”方才虽混乱，温客行还是注意到了成岭的称呼。

　　成岭点点头：“嗯，我想让她同湘姐姐的那份一起，重新活一起。”

　　温客行瞬间身子一软失了神，阿湘是他无法平息的痛。周子舒从背后揽住他：“老温，还好吗？”

　　师父师叔举止亲昵到成岭又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只能低着头说：“师父，我先带念湘下山了，这山上冰寒，怕她身子受不住。”

　　“好。”周子舒答应着，看着不远处在那玩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孩，半点没有受不住的感觉。

　　成岭正欲走，又被温客行唤住：“你要好好照顾她！”

　　成岭转过身来，对温客行深深鞠了一躬：“师叔放心，虽我还未成亲，但我已决意将她当女儿养。现在四季山庄还有小怜姐，不懂的地方，她能帮上忙！”

　　“那就好！那就好……”温客行一脸欣慰，声音却带着哭腔。

　　成岭拉起了念湘的手，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自己又会忍不住在师父面前掉金豆。他一直不喜欢阿湘叫他金豆侠，因为总显得他年龄小还是个弟弟，现下，他有念湘了，他当爹了，他得成熟了。

　　温客行倚着周子舒，看着雪地里一个半大的人儿拉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人儿离去，终于忍不住滚出泪来。

　　周子舒不忍，将他转过身揽进怀里，任他靠在自己肩上，呜呜咽咽。

　　“老温，放心吧，成岭会照顾好念湘的。”

　　“老温，等你身子舒服些了，我们就下山看看阿湘，然后去当年那个小镇。你不是一直说想给你爹娘立个衣冠冢。现下，我们两人内力都已经稳定，可以远行了。”

　　温客行伏在周子舒的肩上嗯了一声，阿絮轻柔的声音让他舒缓了好多。他的手从阿絮的蝴蝶骨上慢慢描摹下滑，放在了腰间。

　　此刻，他已然平息了心情，但完全不愿松手，他只想就这样抱着阿絮，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