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你电话,横城派出所?”卢诗认真看了一眼座机上显示的号码,还真是派出所的。派出所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电话?卢诗狐疑的挑眉,冲着不远处的严律开口喊了句。
“嗯?谁?”派出所?坐着看书的严律抬头,伸手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身走过去。
“07XXX-110,怎么真是派出所?”卢诗也很疑惑,将手里的听筒递给他。什么都能假,电话号码不能假。
“喂?您好?”严律低沉着嗓音冲着电话里喊了句。
“您好,我们这边是横城派出所,请问您是严律严先生吗?”那边是一好听的女音,声音轻柔的开口。
“嗯……我是。”座机号显示的就是派出所的号码,严律却感觉像是骗子。
他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您好严先生,是这样子的,因为有人在横城报了您失踪,我们根据调查,发现您的身份证信息最后一次于20XX年7月18日出现在江城市工商管理局办理了营业执照,请问是您本人在操作吗?您是严律严先生本人吗?”那边说话很谨慎。
“失踪?是,我是严律本人。”失踪?他什么时候……段行之?
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闪过了段行之的身影,是他吗?
“请问您近期人身安全等可有受到威胁?没有与亲朋好友联系吗?”
“没有什么安全威胁,而且我的家人都在江城。”是段行之吗?他在找他吗?
“好的,既然这样,那么需要严先生您本人携带身份证等可以验证本人信息的证件,到您附近的派出所进行销案,请问严先生您方便吗?”
“啊?好的。”
一通电话打完,严律看着座机愣了一下。
报警,是段行之能做出来的事情。
“老板?什么事?”卢诗好奇的冲他开口问,怎么接完电话就愣在那了?
“没有,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看着店哦。”严律回过神来,冲着她温和的笑着开口。
“啊?去哪?”不等卢诗说完,严律已经出了店门。
严律在派出所待了三十分钟,知道是元超报的警,真是段行之。
段行之为什么找他?严律心头乱糟糟,那么久了,才想起来要找他吗?呵呵~
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将手里的证件都放进口袋里,准备回店里。
“铃铃铃~”刚一出派出所门口,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妈。”是他的母亲,严律接通了,轻声开口。
“小律,你今天忙吗?”那边,曲艳红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带着些许哭腔。
“我不忙,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细心如他,虽然那边已经极力的佯装着,他依旧能够听出声音里的颤抖。
“你爸……你爸出车祸了。你哥在上班,你嫂子又行动不便,剩下妈一个人……呜呜……”那边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了,情绪被问及的瞬间爆发,说着说着直接哭出了声。
“什么?你先别哭,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严律心头咯噔一声,来不及多做思考,忙跨大步往外走。
“在……在市人民医院……”
从局里跑出来差点撞上路人,他跑到了路中间,伸手招了辆的士,驱车往市人民医院去。
赶到的时候便见曲艳红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妈!”严律快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以做安抚。
“呜呜……已经进去……进去三个多小时了……小律……你叫妈怎么办……呜呜……”曲艳红的情绪很不稳定,一想到血淋淋的人被推进手术室,她的心就悬到天上去了。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没事……”严律一边安慰她,一边抽出旁边的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一直到下午五点,手术室的灯才暗下,医生从里面出来,对他们说明了情况后便离开了。
“不哭了。”严律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声音温和的安抚。
轻微脑震荡,脚部严重点做了一个小时的手术,手骨折了,肋骨撞断了两条,对于严义辉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算是重创了。
“这叫什么事啊……”
一直到傍晚七点钟,哥哥严政一家才出现,严义辉还没醒,而他们要上班的上班,养胎的养胎,上学的上学,待了一个多钟头便回去了。
曲艳红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严义辉,严律担心她撑不住,他跟医院多要了个床位,整理好扶着曲艳红躺下。
“没想到大半辈子走过来了,老了还受这份罪。”曲艳红躺在床上,脸上满是倦容。
她和严义辉也是大半辈子大风大雨闯过来了的,谁知黄土过身了还要遭受这种罪。
严律看着病床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父亲,他怕父亲不想看到他。
他给花店里请多了一个人,由卢诗帮着打理着,自己闲下来,帮母亲照顾父亲。
第二天一大早曲艳红刚醒来,床桌上摆放着三个食盒,食盒里装着飘香的粥。
“妈,我煮了粥,去洗漱一下吧。”严律刚刚坐下身,便见母亲醒来了。
“……你爸还没醒?”曲艳红愣了一下,眼前的儿子是真的很陌生。
“昨晚醒过,又睡下了。我给您买了洗漱的,您起来洗漱一下吧。”严律走过去扶她起身,指着床头柜上洗漱的东西开口。
“……”曲艳红下了床,看着把床单理整齐的严律,双眸不由得红了。
这还是她那个儿子吗?
“妈?”是母亲的眼神太炙热吧,严律僵硬着身躯,他转身却又不敢对视上母亲的双眸。
“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吧?”想她儿子什么时候做过饭?什么时候做过这些活?此刻那懂事的模样,深深的刺痛着她。
时间带走太多了,她的儿子呀,她的宝贝儿子呀。
“……”严律眉头轻动,好像被母亲一眼看穿了倔强,他抬头,冲着母亲深深一笑。
曲艳红伸手,抚上了儿子那种俊美的脸庞。
“真是好看,妈妈的儿子……”
“妈。”严律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很温暖,真的好温暖。
“你呀你,妈妈不能怪你年轻任性,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途,怪只怪爸爸妈妈没能让你走上正确的路……”
“妈也觉得我错了嘛?”严律哽咽着开口。
“不,你没错,你只需要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妈妈就感谢你,感谢你选择回来,回到妈妈身边。”曲艳红扯出了笑。
严律知道,自己没有后悔过。
无论是和段行之在一起,还是和他分开,他都没有后悔过,因为段行之值得他那样,但是他会离开段行之,也是早就已经明白的必然。
中午严义辉再醒来见到严律时,两眼愤怒的直瞪着他,好在嘴里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个多月,严义辉才转入了普通病房,可以吃粥类的食物了。
曲艳红家里医院两头跑,严律怕她经受不住,让她干脆回家照顾大哥一家,自己则留下来照看父亲。
他没有那么伟大,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会身为儿子的本分。
他每天换着花样煮了粥,刚开始严义辉还不情不愿,最后见曲艳红没出现,迫于无奈,只能乖乖张开。
又是个把月下来,严律又是端屎端尿,又是细心呵护着,严义辉那张臭脸却没能舒展。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严老师你这儿子啊,真是没话说。”病房待久了,大家都知道彼此信息,严义辉隔壁床的大妈一脸艳羡的开口。
这能够天天在床前伺候着的儿女,真的是不多了。
“哼。”严义辉一听,冷声一哼。
“哎呦?夸你还不乐意?”大妈一听他那语气,瞬间不乐意了。
“就是就是,我要有这种儿子,真是前世烧高香了……”一旁床位上,老大爷艳羡得不行。
“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有些人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您老这儿子天天忙前忙后的,还没给张好脸色?不想要这儿子?不想要给我呀,我想要……”
“就是,每天看他天不亮就去给你煮了粥回来,又是给你擦身子啊,又半夜起来给你端屎端尿的,这谁家儿女肯做这事做一个多月啊……”瞬间整个病房七嘴八舌了起来。
“怎么?那孩子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亲儿子那么不待见?要我我早疼都来不及……”
“他……他做了伤风败德的事情!”严义辉老脸被说得通红,好不好自己也知道,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伤风败俗?那小子看着一身正气的样,都不像会做什么出格事的人?抢人家老婆了还是跟男人搞一起了?这些有啥呀?不杀人不放火,什么都不至于吧?”
“就是思想太顽固不化了,儿子孝顺那才是前世积德,你看你那大儿子也没来几回……”
“……”严义辉一时感觉自己无地自容,又回想了往昔种种。
是啊,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他是真的有亏欠的。
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总要放下吧?难道要一辈子都这样过?
严律再提着饭盒回来时,隔壁几床的人都围着打起了麻将。
严律坐到了病床边,打开食盒,一样一样的摆到了床桌上,细心的给严义辉剥虾壳。
“等下推我出去走走吧。”严义辉看着眼前的儿子,竟有点恍若隔世。
很多年了,这个儿子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而他却已经年过甲子,该放下。
“……好。”拿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扯开嘴角,笑着回答。
吃过了晚饭,严律顺手洗干净了碗筷,推着严义辉赶上了黄昏的景色。
父子两都很沉默的走着,小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黄昏的景色却很迷人。
“既然回来了,往后就多到家里走动走动。我和你妈也老了,你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的思想已经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年纪,你也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是我的思想太过于封建,我太自私,又太专政,但是我的初衷是想对你的人生负责,因为我是你的父亲,我需要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可能我安排的路也不会很好走,但至少不会太难,至少能够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儿女承欢膝下,幸福美满的活着。
养儿方知父母难,身为父亲的我,很不希望我的孩子走那种弯路,因为那是荆棘铺满地的路,而我没能力在那条路上为你披荆斩棘,我能做的只是阻止你去走那条路,或许你恨我,或许我该恨。
时过境迁,我已经没能力再对往昔的种种做解释,我只能做到,你喊我一声爸,我由衷的回应你。”严义辉话说得很慢,每一句都像是深思熟虑,他看着消失的黄昏,逐渐暗下的夜色,声音缓缓的,轻柔的。
“嘀嗒~”父亲的话让他的情绪走到了崩溃点,眼泪不知何时掉落到了手上,他跪下身,脑袋趴在了轮椅的手把处,头顶碰上了严义辉的肩膀处,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他知道,父亲原谅他了。
“本来觉得很长的人生,回头已经黄土过肩,爸爸的人生已经没有很多东西可以失去了。要离开的永远留不住,但是如果有停留的,我也应该抓住……”
“呜呜……”严律泣不成声,这一刻来得刚刚好。
“爸爸是希望你幸福的,无论什么时候。爸爸希望你的笑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而不是皮笑肉不笑。人活一世太难了,眼泪也留着吧,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再哭。起来吧。”
“……”眼泪无法控制,即使他知道自己是个七尺高的男人。
“你大哥顺着我安排的路子走,也没能走出个人样来,我也看开了,大半辈子都在为了这个家奔波,是时候跟你妈妈坐下来,好好想想老年人该怎么活着,才能不拖累子女,如果还有能力,就帮着带带孙子……惬意一点活着吧……”
“爸。”严律脑袋埋进了父亲的肩膀里,他在寻找着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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