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去湄海管管这件事？”陆压听完了莫渊的叙述，问道。

　　“并非是要管一管，管是玄帝的事情，我只是去看一看，顺便解决一下。”莫渊道。

　　“我跟你一起去。”陆压道。

　　“你不是最不愿意管这些凡间之事了吗？怎么这次也愿与我一同前去？”莫渊有些好奇。

　　“你也去，我便去。”陆压走进屋里挑了一把扇子。一展开摇了两下，道：“走吧？”

　　莫渊觉得莫名的有些好笑。

　　湄海还真是如林默娘所说，一般的海水都是深蓝色，而湄海的海水却是暗黑色。不仅如此，就连湄海上方的天空也都是阴沉沉的。令人觉得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并不令人觉得心旷神怡，反而明显携带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肉味。

　　莫渊与陆压沿着海岸查看了一番，沿海不远的一些地方确实还有房屋。但是看起来已经很久也没有人居住了。而且这些房屋不少，看上去至少有百户人家。若真的如林默娘所説，这些村民都是被海妖抓进了海里。那至少也有三百人。普通的百姓为了家里生计，生的孩子都比较多。比如林默娘家就有三个孩子，再加上她的爹娘，一家子就有五口人，这么算下来，三百人也不止。

　　“这恶蛟杀了这么多人，天界为何不管一管？”莫渊道。

　　“可能他们以为，这就是林默娘的劫数，每个人仙在飞升之时都要经历许许多多不同的磨难。这也不奇怪。只不过，这次涉及的凡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陆压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道。

　　“我们还是下海看一看。”莫渊试了一下自己的法术能不能闭气，总感觉有些吃力。

　　“堂堂莫渊真君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海？”陆压笑道。

　　莫渊也轻笑了一声出来，“那就请堂堂陆压道君帮我下？”

　　“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你我二人亲自来做。我们只是来看看，没有必要这么鞠躬尽瘁。叫一个天界的人来就行。”陆压伸出扇子在莫渊的身前挡了一下。

　　“这里刚刚封了仙的，就是林默娘，你难道要让她下海将海底那恶蛟的尸体扛上来吗？”莫渊回想了一下道。

　　陆压摇了摇头，“这里虽然是那林默娘的封地，但她一个刚封了仙的小仙，庙宇又是在这样毫无人烟的地方，更是没有受什么香火，法力低微，不行。”

　　莫渊正准备说既然如此就还是让堂堂陆压道君忍一忍，他堂堂莫渊真君来下这湄海。就听见陆压又道：“但这里隶属南方，南方有两个武神，他们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你是说二郎真君？”莫渊道。

　　“二郎真君与朱雀战神两人任意一个都可。”陆压道。

　　“普若，为何南方战神有两个？”莫渊突然好奇了起来。

　　陆压不可察觉的看了一眼他，他直觉觉得这个眼神含有审视的意味，但也只轻轻地一眼。陆压便恢复了自己往常那时常挂着不真诚笑意的眼神，解释道：“起初的南方战神只有杨戬一人。可以说，杨戬是第一个人仙战神。不过这已经是很早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整个仙界只有一个可以称为战神的人，就是杨戬。其余都只是武神。”

　　“直到后来，四大灵兽，既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兽归位。历劫成仙。灵兽化仙本就比人化仙更加容易一些。于是自然而然的，人间就将这四位称为了四方战神。但杨戬的南方战神与朱雀战神陵光的南方战神是不一样的。四大战神只有在自己的所属地域才会发挥自己最大的威力。比如东方战神青龙孟章，其庙宇在东方最多。除了东方，就会很少有他的庙宇，因此他的法力也在东方威力最大。”

　　“但杨戬的庙宇在四方都有。人间要建战神庙，最先想到的是杨戬，再后来才是四方战神。”说完，陆压有些宠溺的偏过头，给莫渊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懂了吗？”

　　“……”莫渊对上了他的眼神，微微笑道：“普若，你不必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

　　“我本来就没把你当成小孩子。若把你当成小孩子，我还怎么调戏？”陆压一合扇子道。

　　莫渊顿时有些失语，没想到陆压竟然就这样将这个词说了出来。而且，一般这个词，都是凡间的男子对女子。但他们……。顿了顿才到：“你非要将这个词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怕陆压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出一些别的不堪入目的词，莫渊立刻转移话题：“但是如何请来这两位之中的任何一位？”

　　陆压的眼神似乎闪了一闪，接着原地站定。两人之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海边的沙滩之上走来走去。莫渊不明所以，也立刻原地停了下来，正要问。却见陆压一转手收了方才拿在手中的扇子。接着，眼神随着他的手伸了过来，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虽然他二人经常在一起，陆压也经常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但肢体接触却很少。莫渊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心静如水了。除了凡间未开神志之时可能经历过几次男女之事。这也是他猜的，但是言惑那一世，除了幼时被突然出现的陆压打断的那一次，好像别的也没有发生过。却没想到在陆压的手接触到自己的那一刻竟然有种想逃离的感觉。

　　然而陆压似乎并没有任何别的神色，就连脸上那一直似笑非笑的笑容也不见了。他专注的看着两人的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将莫渊的手心翻了上来，接着小心翼翼而轻柔的将两人的掌心紧扣在了一起。

　　对方的体温紧紧围绕在自己的手掌之间，这样紧紧相连的两个手掌，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对方手上的掌纹和轻微的沟壑。莫渊正在竭力安稳自己的内心的时候，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句：“道君，真君！”这句像是有很多人一同说的。

　　这声音似乎不是来自外界，仿佛是自脑海之中浮现，只有他能听的到的声音一般。

　　“打扰诸位了，陵光战神在吗？”陆压的声音传来。

　　有一个听起来还算十分年轻轻快的声音立刻传来：“在！道君找小仙可有何要事？”

　　“神君在便好，倒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神君也必须来。”

　　方才还有几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此刻立刻鸦雀无声。

　　他听见陆压轻笑了两声道：“今日我与莫渊真君一同前往湄海，那湄海之中有一恶蛟的尸体，莫渊真君需要查看一番，还请神君帮忙下海将那恶蛟的尸体抬上来。多谢神君了。”

　　莫渊突然很想看一看此刻陆压脸上的表情，微微抬眸。果然看见了陆压那一脸毫无诚意的笑容。

　　陆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神，也睁开了眼睛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接着挑了一下眉，笑的更灿烂了。

　　“神君客气了，小仙即刻前来！”方才回答的那声音道。

　　接着，陆压的体温从他的手上移去，莫渊才好似猛地回过神来，将自己还停顿在半空的手掌收了回来。陆压重新变回了手里的扇子。脸上的笑容虽然没有变。但莫渊总觉得这笑容与往常的假笑不一样。

　　“方才的是什么？”莫渊道。

　　“那是神仙之间用来互相联通的法阵。只要有神识便可以进入。虽说这法阵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但我从未进入过。方才是第一次。”陆压道。

　　“我为何不知？”莫渊道。

　　“进入法阵要密令，你自然不知道。”陆压道。

　　“所以密令为何？”

　　陆压笑了起来，“你不必知道，以后你想进入法阵之时，我便带你进。”

　　莫渊还想说什么，敏然察觉到有人到来，想必就是那朱雀战神陵光。没想到竟如此之快。

　　下一刻，从天而下飞来一只赤红色羽毛的大鸟。人间有载：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痹，其名曰朱鸟，其名自号也。【注】

　　那大鸟从天上飞下来，落地的一刻变成了人形。陵光的样子如他的声音一样，看起来是一个还未及二十岁的少年人。他的身形跟啸天差不多，比哮天稍微高大一些。陵光头上的发冠就是一只类似于鸟形的。但看起来并不累赘。神色也看起来十分温顺。身上穿着偏红色的铠甲。一现出人形，便立刻行了一礼道：“道君！真君！”

　　他二人也回了一礼。莫渊温和道：“辛苦仙君了。”

　　“真君客气了！”陵光道，“那恶蛟的尸体就在这海水之下？”

　　“没错。”陆压道。

　　“还请真君与道君稍候片刻。小仙去去就来。”陵光一拱手，就飞天变回了鸟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那黑色的海水翻涌了起来，迎面吹来的海风味道更加熏人。没有一会儿。那大鸟便抓着一条黑色的蛟龙从海中出来了。

　　陵光将那恶蛟的尸体扔在了岩石上。便变回了人身。出人意料的，他身上虽然湿了，但并没有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