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辰王,一生杀伐不绝,赤胆忠心,却在盛年时,被功名所累,渐起谋反之心,幸有清河崔氏识破奸计,小南辰王被俘,储君恨之入骨,赐其剔骨之刑。
刑法整整三个小时,却无一生哀嚎,至死不悔。
南辰王一生无妻亦无子,却和储君之妃屡传隐秘情事。死后第四日,储君之妃命殒。传闻她是在出嫁当日,从长安城墙一跃而下。留下遗书自称已脱离漼氏,不做漼时宜,只做南辰王府的十一。众说纷谈,终无定论。
只有南辰王府藏书阁楼墙上,储君之妃手书整首上林之赋为证,渐成美谈。“
昏暗不见天日的大牢内,周生辰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头发凌乱,脸色苍白,锦衣华服早已经破烂不堪,一道又一道血痕在上面交织着。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英姿勃发,手握七十万大军的小南辰王?
血书成功被递了出去,周生辰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偏头看见有一缕阳光穿过小小的窗子,透了进来。
可惜了,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周生辰开始回忆起,他第一次见漼时宜的时候,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漼时宜逆着光,端着拜师礼一步一步走向他。细碎的光线温和地描绘着少女清秀的眉眼。
她跪在他的面前,低眉顺眼地把拜师礼举得很高。从此他们便有了交集。
他送她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生辰礼,跟她一起坐在柴房围着温暖的火炉喝花椒酒……脑海里的画面不断闪烁,一幕幕都是关于他那个小徒弟。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这辈子终究是我负了你,十一,师父对不起你。倘若有来世……
周生辰眼神慢慢变得涣散,被绑出血痕的手渐渐垂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睛,周生辰发现自己完好无缺地躺在帐篷内,火炭烧的十分暖和的帐篷内。
宏晓誉跟谢云一脸着急地站在床边,见他醒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周生辰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几个徒弟,再想到他们在自己死后的惨状。周生辰宽大的衣袖下是攥紧的拳头。
再想到漼时宜从城门跃下的那个瞬间,周生辰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别人攥紧似的,痛到无法呼吸。
宏晓誉跟谢云见周生辰额角泌出细密的汗珠,师父拽着自己的衣服,仿佛呼吸不顺畅似的,表情万分痛苦,立马差人去请了军医。
他们不知所措地跪在床边,大声喊着“师父。”
周生辰盯着床边的烛火,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这心痛的感觉,并不比那剔骨之刑好受多少。他用手撑着床让自己坐了起来,谢云连忙上前想去搀扶他,结果周生辰推开了他的手,右手扶着额头。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谢云一脸担忧地说“师父,你刚刚怎么叫都醒不来,还一直用手扣着床板叫着些什么”迟疑“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甚至还……”
谢云还想继续往下说,就被宏晓誉伸手拦住了。她使了个眼色让谢云别说了。
谢云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师父刚刚哭了,会让师父有损面子。
“师父,你还是看一下军医吧。”
“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周生辰低声昵喃着。就当作一场梦,既然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他绝不会重蹈覆辙,让这场噩梦再次发生。
周生辰双手紧紧抓着被褥,眼神坚定地看着火炉里被烧红的炭。
那些逼他欺他辱他的,他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奉还!绝不姑息!
谢云跟宏晓誉交换了眼神,均可以看出对方的不解。
师父到底是做了什么梦,才会这样反常?
周生辰看着从中洲送回来的文书,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叹一口气然后对旁边的军师说“我要回中洲送先帝出灵。”
军师谢崇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说“新帝刚登基,根基不稳,朝堂动荡,殿下此番入京师,定会遭到众人猜忌。殿下请三思。”坊间早有传闻,小南辰王拥兵自重,早有谋逆之心。他怕殿下这一回去,会让朝堂那些人更加不安,坐实这个流言。
周生辰背过手,脸色沉沉地看着天色欲黑。
皇兄对他有培育之恩,但他前世回去送过一程。这次也不一定非要回去。前世回去除了送皇兄最后一程之外,另一个原因是新帝年纪尚幼,根基不稳。
不仅朝廷动荡不安,而且周边的国家也一直虎视眈眈着北陈。
皇帝登基,他如果没有任何表示,容易让别人误会君臣不合,导致民心动荡。周边国家甚至还会发兵刁难。
周生辰是死过一次的人,至少在牢里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紧紧咬着牙关,看着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不成人样。
他扪心自问“后悔吗?”
当然是后悔的,后悔没能保护好忠心耿耿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人,以为自己立下毒誓,不回中州能让上位者相信他没有谋逆之心。以为自身清白,朝堂里的那些人就会放过自己,结果自己一片忠诚终究成为了笑话。
但中州他终究是要回的,主要就是为了能像前一世那样能够收漼时宜为徒弟。
如果他这次不回中州,等于亲手切断了跟漼时宜的缘分。
周生辰当机立断修书一封,连夜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戚太后那里。
戚太后接到密信,连夜让漼太傅跟赵云将军还有丞相刘魏入宫。
她让几位大人看了这封密信,信上写着新帝刚刚登基,局势动荡,周边的国家虎视眈眈。周生辰连夜赶回来拜服新帝,以免周边国家觉得幼子可欺然后发兵刁难。
信中最后一句“新帝登基,早已经是民之所向。”
落款是臣周生辰奉上。
赵元看完信以后,就对戚太后说“依老臣看,南辰王此番回京也只是为了送先帝最后一程。太后何必如此担忧?”
“哀家怕这只是一个借口。”
漼太傅缓缓开口“南辰王带了多少兵回中洲?”
太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据探子报,只带了三千骑兵。但同行的还有军师谢崇。”
“三千骑兵而已,而且如果南辰王不回朝,朝中势必更加忌惮,恐生事端。”
漼太傅所言在理,太后微微颔首。
“依老臣所言,明日就让南辰王一人进殿。这样既可以稳固军心,又可以堵住众人的嘴。”
当夜周生辰率领三千骑兵,马不停蹄地往中洲那边赶。戚太后收到密信后彻夜难眠,唯恐自己多年来的算盘全然落了空。
而漼太傅倒是不急不慌,忙着修剪院里的草草木木,漼三娘虽然疑惑,却也没敢直接问出口。反倒是在旁边敲打“南辰王什么来意?”
漼太傅直起腰,落坐于亭内的石凳上。漼三娘忙不迭给他彻茶。
“手握着七十万大军,什么时候不反,偏选在这个时候谋逆?更何况仅仅只是带了三千轻骑兵回来中州。小南辰王跟先帝自幼感情深厚。只是回来送先帝最后一程罢了。”
漼三娘立刻了然,不再说话。太后连夜召漼太傅还有赵元入宫。
周生辰等风尘仆仆地到城门下,让守城门的士兵进去通报。
军师忧心忡忡“殿下这是要破誓言?”
周生辰看着眼前几个士兵脸色紧张,不由得一笑。转头对军师说“这城门,我不想进也得进。”
上一世他即使表明了来意,戚太后等人依旧逼他进城,甚至还让他在殿内立下那个让他日后后悔万分的誓言。
戚太后很快就回了话,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只让周生辰一人进城。
周生辰让军师他们在城外候着,独自一人赴这鸿门宴。
富丽堂皇的大殿上,周生辰看着这些神色各异的大臣们窃窃私语。他镇定自若地一步一步走到殿前。
披麻戴孝的戚太后面色悲痛,注视着他踏进来。
“臣周生辰叩见陛下。”周生辰行礼端正庄重。小皇帝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皇叔请起。”
周生辰面色不变地起身。戚太后安抚着年少的皇帝,她缓缓起身朝周生辰走去。“南辰王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不知你可否愿意留在中州辅佐君上。”
周生辰早有准备“不愿。”戚太后的脸色苍白,她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周生辰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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