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见他答应了，沉思了一下，想着应该选择什么才能不算唐突，小越才会接受。

　　以身相许？

　　虽然很老土，但是凌睿其实是很想这么干的，可惜，小越现在是肯定不会答应这个离谱的条件的，以后会不会答应，就看凌睿自己的造化了。

　　凌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扬，缓慢开口到：“去给你哥哥找个治疗专家吧？钱我会负责的，如何？”

　　“...这，太贵重了..”

　　王越是知道王超在这方面的花销是有多大的，这些年，林林总总，虽然自己没有记录过，但是内心粗略地一计算，上万总该是有的，如果让凌医生这么做的话，太烧钱了，而且，王越也带王超看过很多不同的医生，他们都给出了同样的说法，这个病，治不好的，只有这么耗着一生。

　　耗着耗着，王越也不带任何希望了，就这么耗着吧，至少，自己还算有一个亲人，如果没有王超要照顾，生活得如此，谁人不想抛弃一切离开人世呢？

　　凌睿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这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自己提出的这个提议，自己都觉得好，既能帮上小越的忙，也能让小越少掉他哥哥这个干扰，他才好下手啊。

　　王越见他脸色沉了下来，以为他不开心了，急忙补充到：“花钱太多了凌医生，这个补偿。”

　　他不过是损失了几百块钱，要让凌医生为他补偿万把块钱，这是万万不可的。

　　“钱？”

　　凌睿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既有殷实的家底，还有政府对A的补助，钱这种东西，不就是纸而已吗。

　　王越见他重复这个字眼，以为他知难而退了，眼神还有些低落，但是很快就被平静替代了。

　　是的，当代人，不管是谁，亲戚好，朋友好，陌生人也好，谈钱都会变色的，况且，王越见多了这种人，看多了，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是，凌医生不一样，就只是那么个字眼，王越的心就被牵动了，可知，当年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跪在亲戚家门前要钱的王越就算是受到一次又一次地驱赶，也毫无触动，甚至内心觉得可笑，可笑这世间居然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帮助他们。

　　王越心里莫名觉得自己可悲起来，心脏酸涩得很，虽然眼神平静，但是已经不敢直视凌医生了。

　　凌睿沉思着，没有发现他突然变味的模样，摸着下巴说着：“那要不这样吧，你实在是不放心，我出三分之二，你出三分之一，这样可以吗？”

　　王越移到别处的视线，默默又转回来了，好像刚刚只是不小心移开了一瞬而已。

　　“而且我也认识那个医生，算是我的朋友，不会开价太高，这样你也不用觉得压力太大。”

　　凌睿什么阻碍都给他清除了，王越没有退路了，只能拉着他这根救命稻草。

　　王越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可是就算是三分之一，他又从那里凑钱呢？

　　好不容易存的钱早就没了，找点别的路径赚钱吧。

　　凌睿看着坐在床上穿着鞋的王越，一边想着：之前怎么没发现，小越的脚那么小巧可爱呢？，一边无意问着：“对了，你家地址是什么？”

　　王越刚好套上那双已经旧的不成模样的鞋子，抬头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是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说出了一个凌睿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凌睿点点头，将地址记在心里，就送他出院了，告知了他一些注意事项，腺体不要沾水啊什么的。

　　王越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听着凌睿耐心的嘱咐，心里暖了暖，对凌睿笑了笑，就去取车，打算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就开始接外卖。

　　凌睿看到他突然的笑，有些晃神，不合时宜地想着：小越的牙齿好白啊。

　　......

　　王越晃晃悠悠地回到家，洗了个脸，看着镜中面容模糊但是眼眸发亮的自己，莫名就笑出声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笑了。

　　以前的王越，在父母健在的时候，是个爱笑的孩子，他笑起来很甜，眼眸亮晶晶的，治愈得很，父母看了他的笑容，一整天的疲惫都能被驱赶，所以王越那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笑。

　　后来，父母去世了，没有留下什么，只留下了一个本该是哥哥的人给自己照顾，王越的笑，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节奏下，一天天的折磨，给磨没了。

　　遇见凌医生后，好像都是一些好事情，笑容突然就被王越捡回来了，

　　当然了，除去腺体没有被割掉这件不好的事情之外。

　　王越想到这件事，深深叹了口气，以后怎么办啊，被凌医生临时标记后就表明至少有三天都不能用抑制素来伪装beta了。

　　那么自己的身份，虽然有凌医生的气息在自己身上，别人也不会对怎么怎么样，但是总归，王越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会非常奇怪。

　　毕竟，在这个社会上，O的使命就是在床上取悦人，并且当一个生育机器。

　　王越不想想那么多了，他也没有精力想那么多了，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继续存钱。

　　接了几个单子后，王越就又开始了自己的跑腿生活。

　　老板见他终于回来了，也开心得不得了，但是还是假兮兮地关心了一下他，就没有后文了。

　　这就是人啊。

　　......

　　第二天，王越出门的时候，发现家门地上方方正正地摆了一个箱子，比门的宽度小不了多少，有门半高。

　　王越疑惑地走上前，看到箱子正上方贴了一张纸条，拿起来凑到自己面前看了眼。

　　【小越，送你的，打开看看。——凌睿。】

　　王越对于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隐秘的感觉的，总感觉太亲密，太有魅惑性，直直将自己引着打开了箱子。

　　满满一箱子的抑制素。

　　王越被震撼到有些站不稳，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这这这，这得有多少啊？这得要多少钱啊？

　　但是送还回去又不可能，一是自己抬不动，二是，凌医生看样子也不是需要抑制素来伪装自己的那种人。

　　这可，真是。

　　王越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打算自己慢慢拖回去，大大咧咧放在房外是不可能的。

　　王越将带有傲然风骨般字体的纸条折成小方块稳妥地放进自己口袋里，就开始哼哧哼哧地搬运，出了一层薄汗，才好不容易把纸箱拖进去，房间里面就变成了跳芭蕾的人才能进去的程度。

　　躲在暗处的凌睿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笑着走了。

　　医院。

　　“啊？凌医生又不上班？”

　　“对啊，凌医生本来就是私人外科医生，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凌医生一般都不来医院的。”

　　这是王越收到那箱礼物的第五天了，本来想好好道谢的王越，五天都没见到凌医生的面，前两天得到的回答都是匆匆的一句不在，都在忙碌，今天才有似乎有些空闲的护士告诉他真相。

　　“欸？你是不是上次要做腺体切割的那位？”

　　“啊？对啊。你认识我？”

　　“也是刚刚才认出来，你不是有凌医生的地址吗？怎么不去他家找他？”

　　好巧不巧，这位看起来有些闲的护士就是上次给王越登记信息并把凌睿的家庭住址交给他的那个女护士，但是由于王越最近把头发给剪了，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模样，面上也不似第一次见面那么暗沉，似乎不被阎罗王缠身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王越有此改变，是托了凌睿的福，一是因为王超的问题，凌医生毫无置疑地给了王越大大的希望，有了希望，人才有活气，二是因为那箱顶级的抑制素，凌睿给王越的东西，是养人的，没有黑工坊放的那些损害东西的玩意儿，有的只是营养和滋补的东西。

　　本身不管是谁用抑制素都是伤人的，可是，站在社会顶端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放在心尖儿的人受到一点药物的伤害呢？

　　所以凌睿就自己找了一个科研界的朋友，连夜赶出来这批顶级的，为王越独身设计的养生抑制素，以至于凌睿的那位朋友还发了个被压榨要跟他绝交一周的朋友圈。

　　但是，药效是奇的，这不，用了几天，每天风吹日晒的王越皮肤都有些见白。

　　那女护士才问出她的疑惑，就见面前这个人耳根突然就泛红了，局促地跟她说了声谢谢，逃也似地走了。

　　？？？？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如果王越能听到对方的心声，就会默默地回一句：不是，是我的错，我脑子的错。

　　其实王越不是没有生过去凌睿家找他这个念头，可是一想起，一想起凌医生家，就会想起，那张床，想起那张床，就会想到他们两个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令人羞耻，可又令人一想起就心里滚烫。

　　不敢去触碰，但是，第五天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的王越，失落了。

　　所以我要不要去他家找他道谢呢？

　　有点不敢去，但是，不得不去。

　　虽然两人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王越是个连话费都能省则省的人，不会为了发两个字就浪费那么几毛钱，况且，道歉嘛，肯定要亲口说才尽显诚意，毕竟对方是给了自己那么贵重的东西。

　　王越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就知道这堆抑制素跟自己以前买的伪劣产品非常不一样，不会给人难受的感觉，更加没有伪劣产品有时候遮盖不住信息素的缺陷。

　　去吧，去啊，去亲口道谢，去见他一面，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你很想他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能顺从一次自己的内心呢？

　　王越的心里有个小人在叫嚣，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