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这一倒,便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里,他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被凌迟的痛苦。
仿佛有人拿着小刀子,顺着他浑身的经脉一寸一寸地割下来。
正是那几年七窍三秋钉每晚发作时的状况。
周子舒一边咬牙承受着,一边暗自叫骂:
“你奶奶个娘!穿越到这边都逃脱不了这三秋钉如入骨髓的痛……”
混沌之中,不时隐隐听到王飞王羽问候大夫的大嗓门,喜儿和高澄接二连三攀比似的嚎哭,还有来来往往纷杂的脚步以及苦到极致的汤药……
唯独没有听到那个一直想念的刻骨铭心的声音,咦,老温呢?
莫不是离开他去赶考去了?
周子舒有点急了,手指动了动。
身旁的小丫头喜极而泣:
“主人!你醒了!呜呜呜!主人醒了!”
接着便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似乎叫人去了。
有人在他身旁坐起,将手搭在他的额头,似乎在试额头的温度。
那只纤长冰凉的手让周子舒觉得很熨帖很舒服。
耳边终于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小寨主,你好些了么?”
周子舒心道:“你要是叫我阿絮便更好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蓦地瞪得更圆,什么鬼?
眼前一个青青白白仿佛痨病鬼的面容,消瘦苍白,嘴唇周围还泛着一圈黑黑的胡渣,眼睛凹陷,眼皮下方还有浓重的黑影。
这还是那个俊秀风流的老温?
温有光见到周子舒明显吃惊的样子,眼神躲闪了一下,又自惭地笑了笑:
“没有时间洗漱,怕是吓到小寨主了吧!小寨主你醒过来便好了!你稍待片刻,大夫马上就来!”
脚步纷杂,王飞兄妹俩陪着大夫走了进来,喜儿和高澄也凑了上来,温有光反被挤到外边一圈去了。
他也没有争抢,借机退到稍远处的一个小方桌边,坐下后,就着桌上的冷茶喝了一杯,叠手趴在桌上,估计是想先眯一会儿。
大夫详细诊断了一下周子舒的病情,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中心一点是:
在他的全力救治下,这个病人终于被他从鬼门关里又拉回来了!
王飞兄妹俩感激涕零,小心奉承着大夫,大夫心情愉悦之下,大笔一挥,开了好些补气补血的药,迈着医中圣手的步伐离开了。
王羽啪啪拍着自己大腿道:
“哎呀!周大哥,你这一吐血,可把我跟我哥吓一大跳!还好红叶镇上有这么个见多识广的大夫,将你救了回来!哎!想不到周大哥身手这么好!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人打倒了!我就好奇了,周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学的这么俊的功夫啊……”
她一张小嘴还想叭叭地往下说,王飞没好气打断她的话:
“小羽!行了,子舒才醒过来,你哪来那么多话,也不嫌聒噪……”
王羽撇撇嘴,停了唠叨,喜儿和高澄则眼巴巴地一直看着他,室内一时安静了起来。
一阵细细的鼾声传来,众人一齐往小方桌看去。
温有光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
他的个子本就比较高大,小方桌又有些矮,他不得已弓背蜷缩着,头发耷拉下来,像只长毛大狗似的。
王飞眨眨眼睛,略有些感动道:
“子舒,你在哪里交的这个朋友?很不错,很讲义气!那晚他吓得手脚发软,还坚持要和我轮换着背你到镇上寻医,这两天两夜一直守着你,帮着熬药喂药,大夫说要注意观察你的脸色,以防有什么变化,他就坐在你身边一直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王羽插嘴道:“对啊!还有还有!我让他去休息一下,他都不肯的,说一定要见到小寨主醒过来才放心……”
小丫环喜儿有些不屑:“他就是想在主人面前表现呗!”
高澄反驳道:“胡说!温哥哥一心只想子舒哥哥好起来!哪有什么表现?张公公教过我,这叫,叫什么赤子之心!”
喜儿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你懂什么叫赤子之心吗?哼!小屁孩!”
“你也不懂啊!我看得出来的!”
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争吵起来,眼看就要往武斗方向发展,周子舒终于忍不住了:
“闭嘴!”
屋里又安静了起来,只有温有光细细的鼾声在室内回荡。
周子舒示意王飞将人都带出去,就不要去惊动温有光了,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他躺着稍稍将事情和思绪又整理了一下。
这次功力强行提升的反噬强度超出他的意料,看来以后武功还是要稳扎稳打才行。
只是不知进展是缓慢还是迅速。
现今天下并非四海升平,若再碰上前几日的那种情况,到时候他和温有光是否能逃脱险境还未可说。
不过也有令人欣慰的,练了这几年,原身的底子还挺适合周子舒原来的武功路数的,这次伤好之后,他有信心将功力慢慢恢复。
到时候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了!
周子舒听着温有光的鼾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温有光也在做梦。
那晚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匪徒又活了过来,将他们堵在破庙里。
去破庙休息是他提议的,因为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谁知这么一耽搁,便被匪徒们堵了。
被抓的那个小胖子男孩哭声震天,眼睛鼻子都皱到一堆去了,而周子舒一见那三人,第一反应是把他挡在身后,警惕地问:
“你们是谁?”
他的个子比周子舒要高一些,周子舒哪里挡得住他的视线?
温有光清清楚楚地看见中间那个伤疤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又气又吓,居然要把他们绑了卖去小倌馆那么恶心的地方!
画面一转,他看见周子舒闪电般地按上伤疤脸的脖子。
平生第一次看见有人连杀人都这么的干净利落,姿势优美得如天边流云,温有光隐隐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
直到周子舒吐血昏迷,他的心里突然钝钝的疼痛起来,里面仿佛有一条细不可察的丝线,扯得他心神不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守在他身边,必须要一直看到他好转才能心安,可为什么他还在沉睡?
温有光身子一抖,醒了过来。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不远处关切地望着他。
温有光揉了揉眼睛,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是梦,小寨主已经醒了。
“老温,扶我起来一下……”
周子舒的脸色因为失血,苍白脆弱,圆脸消瘦了下去,眉眼显出一分清晰的凌厉。
温有光对周子舒这样叫他已经开始习惯了,他站起来连走几步,扶住他。
见周子舒走得很吃力,牙齿紧咬,面色痛苦,温有光劝道:
“小寨主,你才醒过来没多久,不宜走动……”
“没事,多活动活动,才能好得快一些,不能耽搁你赶考的时间。”
温有光的嘴唇张合了几下,最后才道:“不碍事的,我参加的是明年的春闱,你安心养伤便是。”
“明年春闱?你不是说参加的是今年的秋季考试吗?”
温有光略有些尴尬道:
“当时怕你们不放人,所以,把时间提前了那么一点点……”
周子舒指了指他,哑然失笑:
“老温啊老温!你现在开始跟我玩花样了!哎哟!我胸口闷得慌,快扶我去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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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