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见他表情凑近他小声说：“怎么样？没骗你吧？这浓缩的，专门对付瞌睡虫。”

王一博偏过头：“天气这么热你就不能坐过去一点吗？”

他说话时嘴里的薄荷味儿窜出来钻进了肖战的鼻腔，肖战朝他笑了一下，将凳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可身子却丝毫没动。

“哪儿热了，这里空调打得挺足的。”

王一博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肖战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刚才跟其他人聊了一下，咱们厂跟你们厂……好像是死对头吧？我还听他们说两个老板私下带人约过架，还招来了公安局的。”

王一博目不斜视地盯着台上的负责人，他说：“知道你还跟我说话？不怕我套你们的商业机密？”

肖战闷笑道：“我才进厂不到一个月，能知道什么商业机密，再说了，现在又不在西区，咱们回去的时候再装仇人嘛。”

台上的讲话终于告一段落了，台下响起了掌声，王一博也终于偏过了头：“你能不能暂时地把嘴闭上不要讲话？”

肖战怂了下肩，他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了。

晚上王一博打包了饭菜带回了房间吃，因为他看见肖战走进来四处看，像是在找什么人，王一博躲进了后厨，他真觉得自己怕了肖战。

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王一博翻来覆去好一阵，越来越清醒，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楼下的花园亮着昏暗的路灯，王一博爬起来穿好了衣服拿上房卡下了楼。

六月的夜晚是晴朗的，王一博抱着从酒店自动贩卖机里买的啤酒，他挑了个长椅坐下，抬头可以看到繁星点点。

手机响了一声，王一博打开，是自考网给他发的短信，是啊，已经六月了……

一年前的那个六月，是他生出无数希望的六月，可在一个月后，他生出的希望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一个夜晚，那女人带着债主上门，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用刀逼迫着他爸取出了自己大学的学费，没有报警，因为欠债还钱。

王一博已经想不清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但百大报名时间截止的那天，他却好像突然放下了所有，再也不去想未来了，因为尘埃落定，于事无补了。

至于现在收到的自考短信，那是过年的时候酒喝多了造成的意外，天亮就后悔了。

王一博面试过很多工作，他高考成绩731确实吸引了非常多的公司，可年纪十八，高中文凭，731这个数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个笑话。

为什么进厂？因为西区那个地方太过于偏僻，进厂要求不高，他和他爸用了假身份证进了厂，债主找不到了……

债主找不到，可那个女人本事不小找到了，而他爸把钱给了那女人，也是因为她说：“我分分钟放话出去，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撕破脸的样子真难看啊，哪儿还想得起曾经王家和替她还过的债，曾经对她的容忍，也想不起自己是她亲生的儿子，喊过她十八年的妈。

而他们父子隐姓埋名的日子也是直到一个月前才正儿八经结束，他们用了好长的时间去适应假的身份，又用了好长时间去适应自己真正的身份。

想到这儿王一博嗤笑了一声，一滴水落在王一博的手背上，王一博抬起头，繁星很美，却与自己有着只可远观的距离。

凌晨两点，王一博有些踉跄地上了楼，他在走廊里，迷迷糊糊地看到自己门前站了一个人，随后那人就朝自己快步走过来了。

“你喝酒了？”

肖战一把扶住他，王一博有些烦躁地将他的手推开：“别烦我。”

肖战又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手在王一博的几个荷包里摸了一圈摸出房卡。

“走，我扶你回房间。”

王一博一把将肖战推开：“我他妈跟你说了别烦我！别烦我你听不懂吗！！！”

肖战跟他对视了片刻，他转身将门打开，把卡插进取电处后朝王一博大步走过去不管他挣扎也不管他的叫骂强硬地将他拉进了房间摔在了床上，王一博被这一摔摔得脑子都懵了，还没回过神，一张热毛巾不怎么温柔地盖上了自己的脸……

“肖战……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王一博一把抓下毛巾半坐起来盯着肖战说着，肖战挽着胳膊靠在电视柜上沉默地看着王一博，王一博把毛巾往他身上一丢：“滚出去！”

肖战将毛巾放回了浴室，他走了出来：“你要死要活给谁看？”

王一博带着酒意冷哼了一声：“爱他妈谁看谁看，肖战你听着……我跟你…不熟！别像苍蝇一样围着我转，很讨人烦！”

肖战却是轻笑道：“怎么？你是一坨屎？”

王一博扬起一抹笑容，他眼底泛红地说着：“你说对了……我他妈的就是！”

那晚什么时候睡着的，肖战什么时候走的，王一博一概不知，他能喝，也能次次喝到自己断片儿，他只记得肖战扶他回了房间，而自己喊他滚。

“接下来，我们要为西区的优秀企业颁发奖项，感谢这些企业为西区发展做出的贡献，我念到名字的企业派一位代表上台领奖发表获奖感言……”

底下的人在鼓掌，而王一博看向了自己前方，肖战没有再来烦自己了，他坐在第一排，而自己坐在第三排，是自己先入座的，他反常似的连声招呼都没打径直走到第一排坐下。

王一博觉得有些可笑，这世上真有这么听话的人，让滚就滚。

也是，大部分的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王一博曾经也有自尊心，但如果今天有人莫名让他滚，他会问他一句你算老几？自尊心这个玩意儿……他早就没了。

“接下来是恒安机械科技有限公司，让我们请代表上台。”

王一博看到肖战整了一下衣服，他今天穿了正装，上台时他扣上了西服中间的扣子。

“大家好，我是恒安机械科技有限公司的代表，也是现任顾问肖战……”

王一博皱了眉头，他就是恒安请的那个顾问……

肖战讲话有条有理，很有顾问该有的样子，王一博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肖战现在的样子跟他平时很不一样，王一博突然发了笑，原来……他是在自己面前装二逼吗？

而更让王一博觉得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真把他当了二逼，王一博在心里盘算了一圈，觉得大概是当初的美羊羊奠定了他对肖战的第一印象，肖大顾问的床单居然会是美羊羊，这顾问爱好可真是特殊，但细想一下，这也许也是他成功的原因吧，演技很好，应该拿奥斯卡。

“上述便是我们企业的规划，当然还有一些涉及机密不方便透露，但我提醒在座的各位同行，竞争是必然的，如果抗压能力太弱的话……我想在西区这个地方存活的时间不会太久，好了，以上就是我的发言，感谢举办方授予的奖项，谢谢大家。”

肖战说完拿着证书下了台，整个过程，他没有看王一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