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将试卷袋放在桌上，距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拎起水杯转身去了水房打水。

考场一阵喧闹，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前后左右探着聊天，有一搭没一搭。

顾绗哲想找路子枫，可无奈他和路子枫坐在两个角落，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只好作罢。

倒是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转过身好奇的问他：“我能问一下你们是这届的新生吗？怎么感觉军训的时候没见过你们？”

　　顾绗哲随口回：“高二的，没见过正常。”

　　那女孩反而更兴奋了：“那就是学长！学长，你们今天也要考试吗？”

　　废话，都坐这了不考还干嘛。欣赏你们答题的水平多鸡肋吗？

　　“嗯。”

　　“那学长……”

　　“嘶……”

　　顾绗哲不耐烦地一声打断了那女生。

路子枫正好偏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老是这样，多问一句能烦死的表情。

“对不起学长……我是不是……”

　　“别问他了，万一惹毛了连试都不考可就难哄了，有什么问我吧好不好？”

　　路子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老远走过来，顺手安抚了一下两个即将引发世纪大战的灵魂。

“你怎么过来了，考你的试去。”

　　“我要是不过来，就要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和人家小姑娘掀桌子的喽，能不能温柔点？”

　　顾绗哲轻蔑的切了声：“就你正人君子，就你绅士。”

　　路子枫探手搓了把他的头发，转头去和小姑娘搭话：“他就这样，不用往心里去。你叫什么？以后还能交个朋友。”

　　那女孩看看顾绗哲一脸嫌弃地摆弄自己的头发，又看看路子枫，道：“我叫温意，高一六班的。”

　　“记着了，以后想来找我们去楼上六班就行。”

　　路子枫抬手看了看腕表，叮嘱了顾绗哲一句好好考试就转身回了座位。

监考老师这时也踩着点走进了班级，顾绗哲不由得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真会掐时间。

“这次考试的时间是一百四十分钟，先考数学。把和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收一收，带书包的都放前面来。”

　　“诚信考试，不要作弊。被发现的话就委屈你们记个十分八分的了。”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顾绗哲和路子枫。

切，搞什么歧视。

考场上散布着一股严肃的气氛，试卷唰唰传递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绗哲无聊地敲着笔杆，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试卷发下来。

卷呢？

　　监考老师慢悠悠地拿起水杯喝了口热茶，又轻轻的放下。目光在考场四处环绕。

顾绗哲一脸懵逼地抬头，两人视线就这么对上。

监考老师翻了翻试卷袋，抽出最后两张卷子搁在旁边：“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俩高二的了，你们等会再发，刚规定你们高二的答卷时间是一百分钟。”

　　考场下隐隐发出几声窃窃私语，似乎都在为这个事情震惊。

高二的数学试卷，一百分钟！？

　　顾绗哲放下手中的笔，眉头紧皱，舌尖不满地抵了抵牙齿。

虽然数学试卷对他们来说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情，可是这么恶意压缩考试时间就没意思了吧。

正欲起身，路子枫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回头示意他坐下。

顾绗哲很听路子枫的话，虽然再气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

　　监考老师看着路子枫。

“笔放在包里了，想申请去拿一下。”

　　“那行，去吧。”

　　路子枫在讲台一堆书包中翻出顾绗哲包里一支没用的涂卡笔，下来时看着他摇头说了句话。

那口型应该是。

“好好考试。”

　　顾绗哲无聊地望着窗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上已经写的密密麻麻的试卷。

距离那金贵的“一百分钟答卷时间”的数学试卷发下来还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已经双双停笔。

怎么说呢？区区数学题，何足挂齿。

考场上答卷的唰唰声还没停，监考老师正倚在椅背上玩着手机。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斜打着窗，留下一道道水渍。

无所事事的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顾绗哲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余光扫到空着大片的草稿纸，所有的算式和步骤都草草的列在一边。顾绗哲突然兴奋地拿起来摆在桌子中间，戳着笔尖准备写点什么。

写点什么呢？

　　写什么好呢？

　　顾绗哲一手撑着脑袋，嘴里咬着笔杆。

哎？

　　灵机一动大手一挥写下三个字。

路子枫。

时间不觉过去，顾绗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草稿纸上都是什么类似。

“路子枫是（猪头小表情）”

　　“十七岁的顾绗哲和十七岁的路子枫。”

　　“路子枫（手绘枫叶）”

　　“顾绗哲（个性签名版）”

　　以至于监考老师到了他身后都没发现，监考老师叉着手臂看了会，一把抽出了顾绗哲的草稿纸。

“考试时间不好好考试，这写的什么？现在的小男孩儿都这么喜欢早恋？”

　　考场上一堆学弟学妹们捂嘴偷笑。

顾绗哲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别人草稿纸上写什么关你TM的什么事？

　　监考老师还嫌不够事大：“顾绗哲是谁？”

　　顾绗哲默默回应：“就是我……”

　　监考老师余光瞅了瞅他：“路子枫又是谁？”

　　莫名躺枪的路子枫：“？”

　　“老师，我。”

　　“哦，那没事了，好好考试，别写些有的没的。”

　　说完将草稿纸还给了顾绗哲，临走还成功收获了来自顾绗哲同学的一个白眼。

现在的监考老师可都管的真宽。

　　收卷后的考场热闹起来，人群杂七杂八地对着答案，时不时传来一阵A或C的争吵。

路子枫还在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面，顾绗哲阴着脸走过去一把将人拽到外面。

顾绗哲气势汹汹把人拉倒走廊，一把将路子枫抵在墙边。

“路子枫，考场上为什么拦着我！？”

　　路子枫知道他是在生刚刚监考老师随便翻他草稿纸的气，就顺着他走。

“她作为监考老师这么过分，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嗯。”

　　“你嗯什么嗯！说理由啊？”

　　“别闹，好好考试。”

　　顾绗哲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什么啊，路子枫你能不能认真说？”

　　路子枫反客为主：“那你先说说草稿纸上写了什么？”

　　顾绗哲：“我草稿纸上写的什么关你什么事？”

　　路子枫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所以写的什么？”

　　顾绗哲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抵着路子枫有点尴尬，松手清了清嗓子。

“关你屁事。”

　　然后一脸傲娇地回考场去了。

算了，不告诉就不告诉，迟早会知道的。

　　语文很快开考，这次倒是没克扣他们时间，按部就班的将试卷发了下来。

顾绗哲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真晦气。

慢吞吞地写了考号和名字，目光移到第一题。

“请选出下列选项中完全正确的一项。”

　　感觉都对啊？算了，跳过。

“请选出下列选项中……”

　　怎么又是这个？跳过。

“请选出……”

　　跳过。

直到跳过了所有选择题，顾绗哲叹了口气。

果然。

语文这东西不适合他，他这种聪明绝顶的人就应该为数学而生。

目光移到阅读题，顾绗哲点着手指数了数。

“一，二，三，四……”

　　顾绗哲：“！”

　　要命了，怎么这么多。

顾绗哲默默抬头看看路子枫，这人安安静静，动笔唰唰写着什么，毫无违和感。

不行，不能输给他。

于是，顾绗哲硬着头皮把记忆力中仅存的东西哗啦哗啦往出倒。

思乡爱国列数字，赞美祖国好河山！

　　只叹夕阳无限好，比喻拟人百不厌！

　　教室后的钟表指针缓缓移了几个格子，顾绗哲放下笔，满意的欣赏着被自己写的满满的试卷，顿时成就感颇丰，直到他看到作文题目。

“少年的你永远热烈，少年的你永远轻狂……请以少年的你为题，写一篇抒情作文，不低于八百字。”

　　“……”

　　抒情文是什么文？八百字是什么鬼？

　　顾绗哲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在这一刻崩的连渣都不剩。

考完试后的顾绗哲满脑子都在嗡嗡一句话。

少年的你……

　　去TM的语文！

　　顾绗哲阴着脸走出教室靠在墙边，路子枫忍笑，走到他桌子旁收拾他戳的乱七八糟的纸张。

倏地，路子枫勾唇一笑，顺手将顾绗哲忘记收起来的草稿纸拿起来拍了张照，之后收进自己包里。

“面对现实，别气了顾老师。”

　　“没气。”

　　路子枫看热闹不嫌事大，揉了揉他的头发。

“能及格吗？”

　　顾绗哲：“滚，咱俩一个水平，别指望着能比我好多少。”

　　路子枫：“不一样，比你强点儿。别想了，饭还是要吃的，知道你吃不惯学校周围的饭，带你去个好地方。”

　　顾绗哲定定地站在没有挂牌的店前，望着门口简陋立着的招牌。

就差加一句危房慎入。

顾绗哲：“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路子枫抬起手指点了下他的脑门，说：“人不可相貌，食物也是，都没尝怎么知道不好吃。”

　　“……”

　　顾绗哲：“勉强相信你。”

　　小店不大，没有外面那副简陋的气息，木地板铺满空间有一种莫名的氛围感。天花板上吊着一串又一串的绿藤。

旁边的三号桌上，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吸了口奶茶，手指在桌上的电脑键盘上不断敲击着什么，密密麻麻的。

估计是大学论文吧，要么就是某公司高管。

顾绗哲看了他很久，觉得他很独特，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斯文败类……啊不是，气度非凡的样子。

词穷的顾老师只能形容至此。

反正这人一看就是个在他最不擅长的文科领域疯狂碾压的类型。

草稿纸上写的都是喜欢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