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碧知道不应该在暴怒下教训周章,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一刻都忍不了了。甚至在推开客栈门的那一刹那,抬脚就往对方屁股上踢了过去。
跟温文尔雅但严肃的兄长周节不同,他的惩罚带有明显的无规律性和情绪性。周章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身后疼得让他暂时爬不起来。
“孤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吗?!”伴随着重重砸门声的,是刘碧的怒吼,“来长安之前怎么说的?转头就忘!你真就是欠收拾!”
周章撑着地起来,本来还想辩驳几句——只是打算看一眼就回,奈何碰到有恶霸欺负老人,谁知道那老人是皇帝。结果回头时看见刘碧还是习惯性捂着肩膀,辩驳的话就给咽了回去。
“对不起……让你受罚了。”
“这不是我怎样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谁?!知不知道自己很可能就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而差点没命!”刘碧见周章仍然抓不住重点,肺都气得刺疼,“你给我……趴到案几上去!”
周章习惯性瑟缩了一下,放在之前他马上就要求饶,但现在他的理性和感性都告诫他,还是乖乖照做为好。
于是不敢磨蹭,上身压在案几上,PI&股/抬高,还主动把袍服搂了起来,由于类似于长筒袜的胫衣只遮掩到膝盖以上的位置,两团白花花发酵团似的tun&肉便luo&露了出来。
上一回的伤痕已经彻底好了,可惜马上就要添上新的印记。
刘碧不与他多言,而且甚至不需要用什么工具便能把周章拍得哇哇乱叫。他一手压着对方的上半身,一手照着白面团子拍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皮肉碰撞的声音,白面团被压下又弹起,印上一个绯红的巴掌印。
周章咬着嘴唇,客栈走廊人多耳杂,他不想喊出声来,只将痛呼声闷在喉管,然而眼角还是迅速泛红——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刘碧的手劲有多大。
与上一次不同,大漠中的燕王会让他缓一缓,会接受他的哀求,而且并没有被暴怒夺去理智。可现在,刘碧表现出一种惊心到极点的后怕,仿佛周章不是和皇帝待了一会,而是和豺狼虎豹握手言和。
“为什么?!你总是把孤的话当作耳边风?!”他几乎是用了九成的力气拍下去,而且是连续五下,高声道,“屡教不改!冥顽不灵!”
周章终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真心觉得自己有错——怎么就管不住两条腿一张嘴呢,好好看蹴鞠什么事没有,偏要凑热闹。
“对不起……啊呜呜呜呜……”
刘碧根本没有听他的道歉,手上的动作只是急于将以后怕为主的各种情绪释放,仿佛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抓住周章这个人,否则他便是早已死在犄角旮旯的孤魂野鬼,看得见摸不着。
天知道当他隔了两条街看见父亲竟然拉着周章逃命似的跑,心里是什么感觉,真是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缓不过来。
周章少见的乖,即便两股战战,疼得浑身发抖,也极力忍着把所有疼痛照单全收。那在哭声中夹杂的,不是哀求,而只是道歉。
大约二十下之后,洁白的面团发酵胀&大,刘碧打得实在不均匀,有些地方还是原来的样子,有些地方却沿着巴掌印肿起一座小山。周章实在撑不住了,他不停地扭动身子想要缓解疼痛,却招来刘碧更加急促而狠重的责打。
“苌弘哥……我疼得厉害……呃啊!”以往他一开口燕王就会停下来听,但这回他说着话巴掌还是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缓一缓……行不行,痛啊呜呜呜……”
跟上次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以至于周章的哭声都变了调,客栈廊上还传来嘈杂的人声,周章一下子红了脸,情急之下直接把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下。
当房间里突然安静,刘碧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同时明白自己情绪太过,下手已经失了分寸,连忙把周章翻了过来,用手箍住他的下巴,呵斥道:“张嘴!再敢咬孤把你吊到客栈门口打!”
这自然是恐吓居多,但周章连忙把手拿了出来,嘴角擦出了一朵血花,而手的虎口处留下两行镶嵌在肉中的红色月牙。
“苌弘哥……我不敢咬了,”周章爬起来跪在刘碧的脚边,把手背到身后,生怕对方因为这个再打自己两巴掌,不禁泪眼婆娑道,“你让我……缓一缓行不行……太疼了。”
“疼?孤看你咬手的时候,也没觉得疼啊,”刘碧气道,忍不住抬手又往周章身后招呼了两下,“孤就应该向店家要几根绳子,看你还敢乱动!”
周章又抱着燕王的大腿垂泣道:“自己咬得不疼,苌弘哥打得疼……如果不想我乱动,你……其实也可以抱着我……”
“受个罚还挑三拣四?!”刘碧弯腰,又朝那熟得不均匀的团子补了一把,“在怀竹面前你声都不敢吭,怎么就是不肯好好听孤的话?!怀竹说得对,孤就是太惯着你,现在补救都没用了!”
周章哀嚎道,“我听话,我慢慢……啊不,我这就改,你冷静一点,我怎么感觉你在拿我发/xie/情绪……我哥就从来不这样。”
“——你!”刘碧欲言又止。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容易情绪上头,周章其实说得很有道理,比起周节,他对于怎么拿起藤条和戒尺,经验本就不怎么多,尤其对象还是被他从小疼到大的人。
“我不应该在生气时打你,”刘碧把周节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在他面前坐下,平视道,“这点我向你道歉。但我并没有拿你宣泄/情绪的意思,不然直接去捶枕头不好吗,你这小身板怎么经得起打。”
“你刚才好吓人,连眼睛都发红了,”周章抹泪道,“我知道这回自己确实错了,也没打算让你饶了我,但不论是你还是兄长,我看见你们气成这样,就真的好害怕。”
刘碧一愣,他知道周节那身体确实生一回气就等于得一场大病,但周章把这种恐惧担忧的情绪带入到他身上,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我生气是真的,担心你也是真的,”刘碧尽量放缓语气,“让你乖乖等着我,你不但到处乱跑,还要多管闲事,竟然还……撞上了陛下。”
周章感觉到了,但凡他碰上的人不是皇帝,刘碧也不至于后怕成这样。
“怎么感觉你看你阿翁如狼似虎的,”周章红着眼眶道,“可我总得觉得,他也没怎么盛气凌人啊。”
“你难道觉得,十一年从关内侯都不是的宗室子变成皇帝,扫平诸侯王,陛下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吗,”刘碧几番欲言又止,“论道理,子不议父。可我今天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被一个人的表面所迷惑。”
“你知道十多年前长沙王一案吧?”刘碧思考着怎么给周章举例子,“说是谋反,但疑点重重,陛下能有今天,老长沙王功不可没,不还是说杀就杀干净了?我也明白他是在为整个大汉的将来考虑,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儿女也没有网开一面,赐死废后,逼疯废太子,两位公主自杀,还有……”
这些关系比较复杂,刘碧还没怎么解释,周章就惊讶道:“赐死?逼疯?废后和废太子参与谋反了吗?”
刘碧苦笑道:“你以为他们是什么罪——擅发兵,但擅发兵就是谋反吗。”
周章抖了一下,似乎很难想象天家父子夫妻相残的画面。同时他也意识到,当时自己在大漠中擅自发兵,难怪刘碧那么生气懊恼,也许是联想到自己兄弟,不想他惹祸上身吧。
“陛下平日待臣子还是很宽容的,”刘碧还是替他父亲补了两句,“没有发生以文害人,以言废人的情况,但……我还是担心,你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即便陛下当时不发作,谁知道他会不会记在心里,到该用的时候一起翻出……”
沸水冒出的滚滚云雾至今翻腾在心里,仲兄绝望的哭声曾经回响在宫中每一个角落,从此未央宫少了个太子,多了个疯子。
“我可能有些担心过度了,”刘碧垂眸道,“除了长沙王谋反案的牵连者,陛下的刻薄寡恩,没有用在别的功臣身上过。但是,孤实在不敢想象你因言行惹出祸端的场景。这里不是燕国,我想对你网开一面都没用,你明白吗?”
周章吸了吸鼻子,点头。
“你想建功立业,你想还边境百姓一个太平日子,我把你带出来,”刘碧道,“可若是不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去,我怎么面对你兄长和阿姊?”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我总是抬他们二位出来,好像我们非得凭借丞相和燕王夫人才能建立联系,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章儿,如果你出事,我会非常非常难受的。这是我个人的感受和情绪,同旁人没有关系,我很在乎你。”
周章听闻此话,先是愣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像平明穿破晨雾的曙光一样,逐渐亮了起来。他猛地扑进燕王怀中,明明没在挨打,声音却带着委屈和潮气。
“对不起苌弘哥,这次是我不对,我让你担心害怕了,对不起……”
他又探出半个脑袋,怯声道:“我认罚……真的,苌弘哥怎么罚我都可以。”
这话周章之前只对兄长说过,刘碧难得享受到同等待遇。
燕王思考了一会,将手搭在周章的肩膀上,认真道:“首先,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也违背了承诺,所以剩下的时间即便我们不进宫,你也不能踏出这间客舍一步。”
虽然非常可惜,周章还是乖乖点头:“唯。”
“第二,明天我会进宫一趟见太傅,不能看着你,”刘碧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可就没那么舒服了,“藤条抽二十下小腿,你也老实一些。”
又是藤条——周章当时泪花就冒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燕王,但他刚说过什么罚都认,这会自然不能再收回去,只能祈盼燕王自己回心转意。
“袍服掀上去,”刘碧起身去拿工具,直接无视了周章有所求的眼神,立规矩道,“两脚并齐,弯腰,两手抓住脚踝,不准乱动,否则加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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