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段家屡屡将庶女卖入高门做妾的行为,在京都名气有些败落,许多内闱之事瞒的过男人,却瞒不过女人的眼睛。
京都中许多官宦贵妇已将段家女儿列为选儿媳的黑名单,这一切,我都能看明白,但是那从小娇生惯养、不谙人情世故的段楚璎却不知。
这日,我独自坐在廊下托腮思考,古来女子悲惨的宿命皆因嫁错郎误终身,我要远离不幸,便不能将全部命运所系在男子身上,而是选择能帮助我的夫家。
如今待在这段府不嫁更加凶险,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挑选人品贵重的郎君,即便不用他护我一世周全,也不至所托非人。
段楚璎见我一人失神,突然出现在身后猛拍我肩,上来就是一顿讥讽。
“五妹妹,上次故意装醉,也没有留住二公子,还把人丢到太守府了。”
我凝视着这张如牡丹般娇艳的脸庞,想着世间为何竟有如此美丽又蠢笨的女人。
“没关系五妹妹,若实在无人娶你,等我出嫁时,你做我的陪嫁好了,跟你小娘一样都是妾,也不算委屈。”
“好啊,我就醉酒去勾引这全城的高门贵子,我一人的脸不要紧,丢尽段家颜面,看你这段家嫡女怎么找个如意好郎君。”
“你……”我看她气的涨红的脸,一时又不能拿我怎么样,若她去爹那里告我的状,两人对峙,又无第三人在场,我死不认账加上装可怜就行了。
要说段家打了这全城男子的主意,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至少有一个,段家万万不敢沾惹。
那就是这当今圣上的四皇子,李靖驰。
四皇子此人骁勇善战,多次亲自带兵血战沙场,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更可贵的是,此人貌似潘安,却是少有的清名,还未娶正妃。
如此人才,多少贵女郡主挤破头都想进四皇子府,岂是段家这五品小官可以攀附,进府做妾,连国公家的嫡女都求之不得,也落不到我一个小小的末等庶女。
翌日晚间用过素斋,大娘子要带楚璎和我去参加郡国公夫妇二人举办的诗会。
说是诗会,无非是妇人们结交世家夫人,或让自己公子聚在一起谈诗品词,女儿们远远躲在屏风后望一望那青年俊生们。
我不禁觉得好笑,原来自古代起,父母们就都为儿女的婚事操碎了心,搁到现在这跟广场上的大型相亲会没什么区别。
只是路秉怡哪有这么好心,这样的机会也肯让我去,无非是想拉上我,衬托她心尖上的段楚璎,也在京都的贵妇眼中博一个善待庶女的美名。
“小姐,我找出来咱们屋里全部的钗饰,就这么些了。”
我看着妆台上少的可怜的几支玉钗步摇,笑着对小玉说,“这些都不用,只用这轻纱发带便可。”
“小姐,虽说这次让你去做陪衬,你也不能太不修边幅啊,也许这次去,就能遇见你的真命天子啊。”
我自然不傻,此次一众女子必定打扮的花枝招展,我若淡妆素服反而更显的气质出尘。
淡粉色的连身裙外披月白色纱衣,不经意的露出雪白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一缕青丝垂于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要说这段楚瑶的长相真是一个美人,身段柔美窈窕,令人过目不忘,为啥尚在闺中没被卖出去,可能还是亏了她是段府最小的女儿。
我赶紧提醒自己转换身份,我不是阮雪,我就是段楚瑶本瑶。
席上遇见的贵妇公子不少,路大娘子一一向我,或者说是我嫡姐介绍过去,见众人们看向我的眼光,我便知我今日的心机妆是成功的。
果不出我所料,各路大家闺秀们今日打扮的如同一个个争奇斗艳的锦鸡,在纱帐后面谈笑寒暄,却装作不经意的偷瞄着帐外的男宾席。
我也将眼神投向少年们聚集的地方,那当中有个品貌俊秀又带着一丝稚气的男子,这不正是我喜欢的小奶狗类型。
我轻声问小玉“那男子是谁?看着眼生。”
小玉道,刚刚听着人群中唤作崔六郎,想必是今日的东道主郡国公夫妇的六子。
如此奶狗,适合下手。
彼时,众人纷纷朝门口望去。
“是四皇子李靖驰!他今天也来了?!”
“这京都第一美男子,今日能一睹真容,一同坐席,真是梦中也要笑醒。”
看着这些贵骄女们犹如追星迷妹一般,我也愈发好奇这四皇子是怎样的人物。
远处传来不急不缓的步音,只见一席霜色长衣的男子缓缓而至,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小麦色皮肤,下颌棱角分明,如同一座精致的雕塑。
席上众公子纷纷行礼致意,偏有一浪荡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出言不敬。
“靖驰来了,来来来,咱们一同喝一杯。”
那四皇子并无面露不快,只将手背过身去,不予理睬,旁边二三男子立刻将那浪子拦住解围。
“二郎可是醉了,怎可冒犯四皇子。”
原来这浪荡子正是王太守二公子王裕,因与圣上和皇后亲生的二皇子交好,太守又早早投入二皇子党中,才敢借着酒意出言顶撞。
“什么四皇子,他娘不过是个宫婢出身,说白了这四皇子跟庶子又有什么不同?”
众人皆惊的面如土色,此语可是大不敬,如若四皇子直接治罪,又惊动二皇子和太守一党,连郡国一家也会受此牵连。
“嫡如何,庶又如何?英雄尚不问出处”我忍不住从纱帐后走到前庭,来到四皇子和王家二郎面前。
这slay全场的高光时刻其实我内心也紧张无比,但是肩要平,步要稳,语调要柔和且坚定。
我走到四皇子面前行了万福礼,迎着他惊喜又疑惑的眼光接着说,“四皇子受人尊敬必然是因为他人品贵重又军功赫赫,”又转向王二郎,用低一倍的音量说。
“更重要的是……龙生九子,虽有不同,但是皇子们的亲父还是龙。”
王二郎此刻不论是假醉还是真醉,都醒了一半,惊愕的脸上时红时白。
“王二郎提起四皇子的母亲淑妃娘娘,是在质疑当今圣上吗?”
王二郎此刻吓得坐在地上,李靖驰上前一步。
“王裕,你几次言语冒犯,我看在你父亲王太守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不予追究,谁知纵容你今日犯下大不敬之罪。本王今日就罚你,一个月不得出府,在王家学堂闭门反思。”
我跟众人一同跪下行李,恭送四皇子。
李靖驰拂袖而去,竟没有多看这伏在地上的解围恩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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