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鉴明的反而平静了下来，道：“鞠典衣，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陛下也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上，给你留一个体面。”

　　鞠七七道：“这体面我不要也罢，我只想问清海公一句话。”

　　方鉴明没有作声，许是默许她问下去。

　　果然，鞠七七接着道：“清海公，我和你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被定下了婚约。但这婚约似乎成为了你我之间的一把利剑，我想问问你，如果没有这婚约，清海公是否会对我另眼相看？”

　　方鉴明并未做任何的思索，几乎是立马回答道：“七七，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并不是因为这一纸婚约。而是我从来都是心向大徵，儿女私情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不，你说谎！”鞠七七差点跳了起来，道，“你分明就是在撒谎，如果儿女私情真的像你说的那般可有可无，那你又怎么会对那方海市如此上心。你收她为徒，授她武艺，甚至还为了让她活下来，不惜将所有的毒素通通都过到自己的身上！如果真的可有可无，为何会对她如此不一样！？清海公，你就算骗得了我，又何曾骗得过自己！？”

　　方海市犹如晴天霹雳。

　　原来，鞠七七当时的那包粉霁，分明就是毒药！

　　她本就是存了要杀死她的决心，又岂会只是让她失明而已！？

　　是方鉴明！

　　是他将她身上的毒素过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他才会对她说，“没事的，只是暂时失明几日。”

　　原来是他帮她承受了原本该属于她的苦痛！

　　方鉴明道：“她不一样。”

　　鞠七七道：“她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因为能天天在你的眼前晃，还是你本来带她回霁风馆的目的就不单纯！？清海公，你的心中全是她，对吧？你从未在意过我，是因为你的心中全是她！”

　　“是！”方鉴明的声音突然扬高了几度，道，“我的心里全是她，我喜欢看她笑，喜欢她看她箭术不好却又硬撑着要练好的模样。我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在禁闭室安静罚抄的样子。我喜欢她，不管她是方海市还是谁，不管她是渔家女还是如今霁风馆的小公子。她就是她，我喜欢的也是她。”

　　“够了！”

　　鞠七七暴怒一声，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开来，“清海公！这对我不公平！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我坚信有一日你会来娶我，会履行我们两家之间的婚约！但终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于是，我想要毁掉你，毁掉她！既然我得不到，那她方海市也休想从我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方海市听得心惊胆战，原来得不到就要毁掉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虽然她不曾谈过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却也知道感情有两个极端。一个是鞠七七这种得不到就要毁掉，一种如方鉴明这般对一个人好不求回报。

　　方鉴明沉声道：“你一直是在和自己较劲，不肯相信情深缘浅这种道理。七七，放下吧，不是你的强求也留不住。”

　　鞠七七道：“我不！就算是得不到，我也会让你永永远远的记住我！”

　　接下来，屋子里便传来了一声方鉴明低沉的呼喊声，“鞠七七！”

　　随后，一阵重物倒地之身袭来。

　　方海市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再靠近些听得更清楚明白时，却不小心撞开了一扇门。

　　门内有浓重的血腥味，完全盖过了她身上的药味。她心下焦急，不知道到底闯入了什么地方，差点被脚下的门槛给绊倒。

　　她好不容易才扶着门框站稳，却又听见了方鉴明的声音，“海市。”

　　方海市道：“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的。”

　　方鉴明道：“无妨，是我错过了给你换药的时间。”

　　方海市转身想走，却两手摸了个空。随后，另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扶着她走。这时，似乎有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听声音像是哨子哥的脚步声。

　　果然，下一刻方鉴明便吩咐道：“哨子，替我厚葬她吧。”

　　哨子领命而去，方海市这才问道：“鞠典衣她....”

　　“自戕了。”

　　方鉴明淡淡的说着，将方海市扶到另一间屋子里坐下。他轻轻的替让解了缚在眼睛上的绫巾，草药药味很浓烈，每一次方海市都忍不住被呛得涕泪横流。而方鉴明上药的手也越发的轻了起来，生怕会弄疼她。

　　只是这一次，方海市的心思全然不在她的眼睛上。

　　方鉴明方才的话，像是一阵擂鼓似的，阵阵敲击着她的心脏各处。

　　他说她喜欢她。

　　方鉴明喜欢方海市。

　　一切完全颠倒了过来，方鉴明竟然是先动心的那一个。

　　但她却不是真正的方海市。

　　也就是说，方鉴明喜欢的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