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黑暗且空洞的虚无。

　　林辰歌就漂浮在这一片虚无中。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眸子里满是淡漠。

　　他死了，从楼上坠落，死在恶鬼的包围中，连灵魂都被撕扯成碎片吞咽入腹，推他坠楼的是他亲手救下的小姑娘。

　　林辰歌垂下眼帘掩去了眸子里的迷茫，可是他明明记得有个人拼了命的想要保护他，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貌呢？

　　“滋滋……哔……”

　　嘈杂的电流声在脑中回响，林辰歌厌烦地皱起了眉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L，介于你在游戏中良好的表现，特批你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只要你……】

　　叹了口气，林辰歌睁开双眼：“直说，别这么多废话。”

　　冰冷的机械音卡顿了一下，像是被林辰歌呛了一下子似的，半晌才重新出了声。

　　【跟我合作，让你重生。】

　　果然简洁了许多。

　　林辰歌轻轻地勾了勾唇：“好。我需要做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系统能源出现溢散，你的任务是收集这些溢出性能源，交换生存的时间，任务完成后你可以被特许脱离系统生存，任务失败即永远留在系统中，灵魂化做系统的能源。同意即可签订契约。】

　　林辰歌没再犹豫：“我同意。”

　　再尝试一次，努力活下去，逃离系统，结束这荒诞的一切......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找到那个似乎被他忘记了的人。

——

　　复活，纸扎人。

　 ——　

“......嗯......这什么鬼地方？”

　　林辰歌坐起身来，满眼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身的环境，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把手掌上沾着的污渍毫不在意地往身上一蹭。

　　皱起了眉头，林辰歌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破纸片子，上面写着“水”字。

　　林辰歌收起纸片后拍了拍手腕上的系统通讯器，漆黑的屏幕猛地亮起。

　　“主线任务（未触发）：逃离，纸扎人！剩余时间：48小时。”

　　“支线任务一：击杀纸扎人0/10。”

　　“支线任务二（仅你可见）：收集溢出性能源0/3。”

　　林辰歌心里有数，抬头四下望望，这地方像是个普通的民居，屋子里的家具都略显陈旧，整体的风格有点儿像九十年代的三口之家。

　　身边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

　　林辰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皱着眉头蹲在那人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喂，醒醒。”

　　耐心地等了片刻，林辰歌见少年没什么反应，眼珠一转开了口：“小朋友你不会是蹬腿儿了吧——研究所有这种地方吗......”

　　嘀嘀咕咕的，林辰歌探了探少年的鼻息，拽着他的领口随手一扯，以防阻碍呼吸松开了少年领口的扣子，轻轻地挑了挑眉毛：“长得倒是不错。”

　　“......谢谢夸奖，把手拿开。”

　　耸了耸肩，林辰歌转头伸手微微用力摸了摸身后不远的墙壁，轻轻嗅了嗅指尖沾上的白色墙灰：“......这墙感觉怪怪的。”

　　少年看了他一眼，上前两步伸手按了按：“......湿的。”

　　顿了顿，少年看着林辰歌轻轻眨了眨眼睛：“谢辞年。”

　　林辰歌反应极快，伸手强行握住谢辞年的双手晃了晃：“我叫林辰歌，我一直觉得我这个名字起的特别好，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得管我叫哥，你说是不？”

　　谢辞年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林辰歌翻了个白眼。

　　林辰歌唇角微抽：“我说你......”

　　林辰歌还没等到抒发完自己的不满，就微微一偏头，他似乎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靠过来了。

　　在谢辞年面前挥了挥手，林辰歌对着门口使了个眼色，谢辞年心领神会，两个人同时放轻了脚步。

　　林辰歌缓缓吸了口气，贴在门板上微合了眼睛，与此同时，谢辞年也是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林辰歌当初在研究所里的众多实验体中各方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听力尤为强悍，屏息凝神之下却是皱紧了眉头。

　　似乎是脚步声，但又似乎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

　　斟酌片刻，林辰歌还是站直了身子，单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谢辞年离远一点儿，后掀开猫眼前的挡板看了一眼。

　　操。

　　林辰歌身子一僵，在心底暗骂一声，却是强行压下了已经到了喉口的骂声，稳下了呼吸。

　　猫眼的另一端，是描绘在一片惨白之上的、无神而漆黑的眼睛。

　　林辰歌唇角微抽，他突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一句他和门外那东西之间的默契。

　　僵持了片刻，林辰歌就见那东西微微一晃，随后一步一顿地往后撤了几步，他这才看清楚了门外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黑洞洞的眼，惨白的脸，通红又突兀的红脸蛋，滴着血的红唇。

　　那竟然是一个真人一般大小的纸扎人，就算是隔着猫眼看，林辰歌都能感受到一股子诡异的阴气。

　　那纸人在门口停了很久，不断耸动着肩膀似乎在嗅闻着什么，林辰歌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同时小心翼翼地向后撤去。

　　谢辞年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地捂住口鼻后撤，悄无声息地打开关闭的卧室门，带着林辰歌退进了卧室里。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落下，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林辰歌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进了门便是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震起了一片灰尘：“咳、咳咳......这玩意儿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扫了一眼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过的床单，谢辞年默默地后退了两步，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嫌弃，往身边的桌子上一靠，对着林辰歌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

　　林辰歌脸上也是难得没了笑意：“是纸扎人。”

　　谢辞年：“那是什么东西？”

　　林辰歌连比划带形容的：“就是比如你家里有人死了——”

　　话还没说完，林辰歌就见谢辞年眉毛一挑，一个紧急刹车后默默地改了口：“不是，我是说，比如我家里有人死了，然后烧下去的那种纸人，涂着大红脸蛋的那种......”

　　谢辞年叹了口气，打断了林辰歌的话：“谢谢，我不傻，我就是想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到处乱跑的。”

　　林辰歌眨巴了两下眼睛，满眼都写着“单纯无辜”四个大字：“那我怎么知道？”

　　谢辞年：保持微笑。

　　看着谢辞年脸色不太好看，林辰歌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安抚一下：“不过咱们现在都能被扔到这鬼地方来，我觉得纸人复活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东西没出来呢。”

　　这个时候的谢辞年还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非酋带来的绝望。

　　所以谢辞年只是淡淡地看了林辰歌一眼：“那你最好祈祷你不要乌鸦嘴，要不然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先解决掉你这张嘴。”

　　林辰歌对着谢辞年笑得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抬手放在心口对着谢辞年比了个小心心：“爱你哟，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