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宝蹲下身子，迟疑道，“我会让我爹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公道。”

　　听到这句话，张哲瀚忽然笑了起来，直笑到无法自抑，周身颤抖。

　　“公道？公道能让他们都活过来吗！”

　　这十数具尸身，每一具都保持着挣扎的姿势，他们是想挣扎的，他们是想活的。

　　“你现在跟我说公道，不觉得可笑吗？”张哲瀚扭头看着身边的金宝宝，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凤杞山，泥土屋，有人问过他们一句吗？有人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了吗？有人想过，他们跟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吗！”

　　眼见他有入魔的倾向，龚俊连忙跪在地上，扶住了他的肩膀，低下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沉声道，“凝神。”

　　张哲瀚转眸看着他，双眼中满是血丝，接着，他又冷笑起来。

　　“好一个，正义啊……”

　　说罢，身子一软，连带着怀里小山的尸身，一起向后仰去。

　　龚俊一把将他捞进怀里，紧紧托住。

　　“哲瀚！”金宝宝急道，“他怎么了？”

　　刘寻咬着牙说，“门主是被自己人下毒，导致的功力全失。现在他气血翻涌，恐怕是冲撞了经脉。”

　　龚俊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走进屋内，“关门，我要为他疗伤。”

　　金宝宝跟在他身后，“你凭什么……”

　　刘寻一把将他拉住，难得的正色道，“小金将军，如果你真的想帮门主，就和我一起让这些人入土为安吧。”

　　两人回过头望着这狭小的院子。

　　曾几何时，这些小孩子也在院子里追逐打闹过吧。

　　【把，把面具还给我！那是，是门主哥哥给我的！】

　　【略略略，就不给，小结巴，胆小鬼！】

　　【我，我不是胆小鬼，我戴上面具，就什么，都不害怕】

　　【哈哈哈哈，你们快看，胆小鬼说自己什么都不怕】

　　【你，你们是谁！快走开！不许，不许伤害我的朋友！】

　　【我不怕，不怕你们！我不戴面具，也是，是英雄！】

　　【门，门主哥哥……我真的，很勇敢】

　　晦暗的泥土房里，屋内的陈设早已凌乱不堪，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床榻上，龚俊坐在张哲瀚身后，正凝眸为他输着内力。

　　张哲瀚的身子不断抖动，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给我杀！不留活口！这凤杞山上的都是魔头！】

　　【小孩子怎么不能杀了？！小孩子长大了之后也是大魔头，斩草要除根！】

　　【门主，这不是你的错】

　　【哥哥，我们都等着你】

　　【别让，九州门消失啊】

　　杂乱的画面，喧闹的人声，张哲瀚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扔在滚烫的油锅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而有人正举着铲子不断的搅动着一切。

　　隔着浓重的雾气，他很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搅动乾坤，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屋子里又黑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龚俊听到张哲瀚断断续续的说了句。

　　“好疼啊。”

　　龚俊的长眉紧紧的皱到一起，撑在他背后的双手猛的一松，张哲瀚的身子软绵绵的跌落进他怀里。

　　龚俊将人抱住，侧脸去看他的表情。

　　他似乎真的很痛，痛到嘴唇在颤抖。

　　“好疼。”呓语声不断。

　　龚俊叹出一口气，将人搂得更紧。

　　是啊，好疼，此时此刻，他也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