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不说话，哑巴了？”

　　张哲瀚察觉到气氛不对，语气没了刚才的雀跃调皮。

　　电话那头传来龚俊有些低沉的嗓音——一如张哲瀚夸奖的那样，带着酥感的低音炮。

　　“没有……我只是有点感慨，我们之间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互相开玩笑了。”

　　“说得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一样，开个玩笑也能让你胡思乱想啊？”

　　张哲瀚装听不懂。

　　龚俊笑了笑：“不是胡思乱想，是想感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真好。”

　　“滚蛋，少跟我扯这种没用的话。特产还要不要给我带了？答应我的事情不可以再耍赖皮。”

　　“带，当然要带，你想要什么？”

　　张哲瀚也没做过功课，对成都的特产根本就不了解，随口一说：“随便吧，得看龚老师你的诚意。”

　　“好。”

　　龚俊应该是笑着说的这些话，每个字都带着一点宠溺的笑意的尾音：“不过你不要太抱期待，我今天被老妈带来走人户了，估计没时间出门去买，明天一早的航班，还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这不重要，反正张哲瀚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单纯跟龚俊闹一闹。

　　这年头，真要吃什么特产，上哪买不到。

　　“瀚瀚。”

　　正当张哲瀚走神呢，电话对面一个称呼直接把他半个人都喊酥了。

　　“干嘛？”张哲瀚故作无所谓，偷偷藏住心动。

　　“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不生我气了？”

　　哪有人直接把这种问题拿来问当事人的，心里明白不就行了。果然是傻白甜。

　　张哲瀚腹诽一句，没好气地说：“龚老师这属于栽赃诬赖了，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真要论嘴皮子功夫，龚俊肯定不是张哲瀚的对手，再加上本来心虚，总是被堵得一句话都回不上。

　　“没有没有，张老师从来都不会生我气。”

　　笨蛋。

　　连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甜言蜜语。

　　不过张哲瀚的确很受用，他也不傻，能够明白龚俊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个反应，逗也逗够了，索性直接坦言：“既然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宣传期了，我也不想跟你两个貌合神离。”

　　“张老师，我们……”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张哲瀚不想给他狡辩的机会，自顾自继续说：“我主动给你打这通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之前在剧组发生的一切事情咱们不论对错，直接翻篇，从此时此刻开始，就当是交新朋友了，我还是你的前辈，你是我的对手戏演员，进入宣传期，大家该怎么着怎么着，双男主的剧必然是会有营业的，到时候你不要跟我闹隔阂，更不要提那些不该提的事。”

　　哪些事儿不该提的事。

　　张哲瀚本来想举个例子，可能海中回想起那些“单恋”情景，只觉得难堪，话到了嘴边索性放弃。

　　龚俊再傻也不至于选择这个程度，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还听不懂。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张哲瀚也没着急说话，决定给龚俊一点消化的时间。

　　“翻篇了吗？”

　　“嗯，不然你还想怎样？几个月过去，我早就出戏了。”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那种像死一样的静谧，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两个人都有话想说，却最终都选择放弃。

　　并且还能够彼此感受到对方有话想说。

　　这滋味很不得劲，以张哲瀚直来直往的性格，还真是不适应。

　　幸好，龚俊在他憋不住之前，主动打破僵局：“好，我们翻篇，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一起往前看。”

　　对方真的答应了，张哲瀚又觉得心头一阵失落——那些疯狂还是隐秘的爱意就那么被埋藏在过往的尘埃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偏偏要假装不知。

　　原来所有的痕迹都可以被抹去。

　　但是他还能怎样呢？

　　要说有多爱吧，好像也不至于要去疯狂挣扎追求。

　　要说不爱了吧，心里又有些遗憾。

　　“可能是阵痛期还没过去。”张哲瀚自我安慰，“这一次宣传就当是脱敏治疗了，这个坎儿早晚会过去的。”

　　他像是想用这一次的正常交流来证明什么。

　　证明自己可以只把龚俊当成后辈同行，可以跟对方坦然的只做朋友，也可以当做一些什么都没发生。

　　证明……他已经向前走了。

　　“张老师，谢谢你。”

　　龚俊这样说，无形中又在张哲瀚的心里插上一根针。

　　“少跟我矫情啊，谢什么谢，明明给你添麻烦的人是我。都说了不说这些，干嘛又惹我提起来啊。”

　　明明是他主动提起来的，却要怪龚俊。

　　龚俊只傻呼呼地笑：“那我以后可以找你玩了吗？我的信息你会回吗？”

　　“嗯。看情况吧，你知道，我不是很喜欢跟人打字聊天。”

　　“那我以后给你打电话。”

　　傻白甜果然听不懂别人拒绝的话，只凭着一股傻气很冲直撞的往上凑。

　　可张哲瀚就是很吃这一套，片刻无语之后应下：“看我时间吧，要是没空，你打过来我也不会接。”

　　“好！我一定不会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但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休息，那我们还是得多联系才能……”

　　“行了，我现在就没有时间，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龚俊显然意犹未尽，犹犹豫豫，挤出一个：“哦。那好吧。”

　　刚起来的兴致被人横刀拦截，小狗失落的影像好像隔空传送到张哲瀚眼前，惹得他有些内疚。

　　于是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反正明天就要碰面了，电话聊多没意思啊，明天见面再聊。”

　　“也对，明天见，张老师。”

　　“明天见。”

　　张哲瀚挂断电话，眼神却还一直留在他们的聊天对话框里。

　　[晚安]

　　龚俊给他补了一句，还有一个小狗眨眼的表情包。

　　“长得还挺像……”张哲瀚对着那表情包笑起来，眼神格外柔和，嘴里不自觉跟着呢喃一句，“晚安。”

　　不过他没有给龚俊回复，而是把屏幕摁熄，枕头看向窗外的霓虹灯。

　　宣传期到了，这意味着他要跟龚俊捆绑一段时间。

　　那些好不容易被压制的密而不宣的爱意，真的能够控制住吗？

　　张哲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