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遍世间所有的路,逆着时光行走,只为每一世与你邂逅。
蓝忘机低头吻了吻熟睡中肖湛的额头,轻轻地从他的颈下抽出已发麻的左手,为他掖好被角,披上厚厚的羽绒服,信步来到窗边。
桌上的红烛早已燃尽,推开已被风吹得半开的窗户,清辉银月旁一颗拖着长长尾翼的流星缓缓飞过,或许那墙角的梅花也在欢迎这颗与众不同的流星降临地球,竟一夜绽放,馥郁幽香弥漫了整个小院。
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呼袭来,穿过蓝忘机的身体愉悦地奔向床上的肖湛。蓝忘机捻着衣领,将羽绒服拉链拉到脖颈,关上窗户,插上木栓,但风已侵入屋里。
肖湛不觉裹紧了被角,但仍然被这阵凛冽的风打扰了清梦,牙齿叩叩打了个寒颤。
“好冷!蓝湛,你身子弱,别去吹冷风,快来被窝里暖和暖和。”他半睁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着自己才听得到的话,似在梦里呢喃,又似在和蓝忘机说话。
“魏婴,我们去做开心的事,好吗?”蓝忘机温柔低语。
“嘻嘻,刚才我们不是在做开心的事吗?你不喜欢吗?”肖湛甜蜜地笑着,缓缓睁开眼睛。
蓝忘机脸颊微红,柔声道:“当然喜欢。我是说我们去看你喜欢的天流火。”
“天流火,是什么?”肖湛睡意全无,右手支着脑袋,一晃一晃的左右摇摆,努力思索着。
“哦,你说的是流星雨吧。真的有吗?今天吗?是什么星座的流星雨?走,我们上屋顶看,那才过瘾呢。”说完,肖湛兴奋地光着脚跳下了床。
“呀,好冷!”肖湛躬着身子弹跳回了床上,立即拉上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捂得个严严实实。
“好像。”蓝忘机掀开被子,为肖湛穿上衣服。
“像什么?”
“兔子呀。”
嗤,肖湛作兔子状地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
两人穿戴整齐,踏着月光爬上了青瓦屋顶。
屋顶旁边有一狭长的小露台,堆放了四个装有少量烟煤的旧脸盆,半截黑色砖墙正是观星的绝佳位置。
两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踩着空地,互相扶持着坐上了长了少许青苔的半截墙头。
此时流星雨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由东向西,带着忽明忽暗的闪烁的亮光,在漆黑如墨的寒夜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坠落到远方。
肖湛左手与蓝忘机右手十指相扣,急促地说道:“快,快许愿。”说完闭上眼,嘴里念叨起来。
“蓝湛,你看,流星绚烂,它用短暂的生命换来一次最耀眼的光辉,纵使最后坠落到无人知晓的地方,仍心甘情愿,因为努力过,闪耀过,亦无憾了。我也想像流星一样,用尽所有的力量,也要实现生命的精彩,那怕只有一次闪耀的机会。”肖湛仰望着空中繁星,真想成为它们中最耀眼、最特别的一颗。
“嗯,我陪你。”蓝忘机眼睛亮亮地看着肖湛。
“蓝湛,你许的什么愿?”朦胧的月光更衬得肖湛如画中仙一般迷人,蓝忘机轻抬他的下颌,吻着他的唇下痣,这是他心上的人。
“你许下的愿望都实现!”蓝忘机看着那双缀满星辰的眼眸,已然熔化进去,无法自拔。
天色微青泛白,晨起的人们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哟,你俩怎么跑屋顶上去了?身子大好了吗?下来吃早饭吧。”魏书记抬头就看到露在半截矮墙外晃晃悠悠的四条大长腿,忍俊不已。
“好些了。我们在看流星雨,你们昨晚没看吗,这可是好几年才能遇到的好事。”肖湛还沉浸在流星雨的浪漫中。
两人牵手从屋顶下来,穿过一个小回廊,一间上锁的房间引起了肖湛的注意。他好奇地趴在窗户边,调整方位,窥探着屋里的情况。
蓝忘机见拉不动他,便伸手抄到他的腰间,准备揽腰抱走。
“蓝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就让我看一眼嘛,就看一眼,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要让魏书记把这里锁上了。”肖湛好奇心爆发,拖着窗棂框不撒手,央求着蓝忘机。
“你们俩在这里磨蹭什么?天儿冷,饭上桌后凉得快。房里没有什么稀世珍宝,这是放置我们祖先牌位的地方,只有我们要祭拜时才打开。”魏书记已经来催饭了。
“能否瞻仰?”蓝忘机施礼作揖。
“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禁地。”魏书记说完在裤子腰后的靛蓝色小布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你也想看看,对吗?”肖湛调皮地眨着眼。
正对大门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条形方叽,墙上挂着一幅古人画像,颜色有些斑驳褪色,但依稀能看出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儿郞。一身玄衣,身姿挺拔,手握黑色长笛,发髻上缚一条醒目的红色飘带,神采飞扬。
“这就是你们先祖?怎么不是悬挂他年老时的画像?”肖湛小声地问魏书记。
魏书记上了三柱清香后,仔细端祥了一番肖湛:“像,真像,我就说看到你时觉得特别亲切。你看,你和我们先祖长得有七分相似呢。”
“不会吧,蓝湛你说呢?”肖湛回头看蓝忘机,发现他似已入定一般,痴痴地望着墙上的画像,长而密的睫羽上滑落一滴清泪。
“魏婴,你还好吗?”蓝忘机自顾自言道。
“我家先祖虽姓魏,但不叫魏婴。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因为英年早逝,所以挂的是他年轻时候的画像。”
“他为何会英年早逝?”蓝忘机眼神一凛,抓着魏书记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唉,小帅哥,你别紧张。”魏书记轻轻掰开蓝忘机的手,继续说道:“传说他日日等他的道侣回来,足足等了十三年,绝望后自行跳下了舍身崖。”
“好可惜,那他道侣去那里了,为什么不回来?”肖湛满心的疑惑。
“传说他的道侣为救他,沉入了冰寒刺骨的一个洞穴里,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魏书记悲伤地述说着。
“奇怪,那他为什么不是跳入那个洞穴,却去跳什么舍身崖?”肖湛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
“传闻舍身崖虽然会使跳崖的人魂飞魄散,但他的灵识却不会消弥,这些灵识可以帮助另一个人重生。”蓝忘机接着叙述。
“好像传说里是这么说的,咦,你是怎么知道的?”魏书记抓了抓头发,皱眉看着蓝忘机。
“哇哦,好酷。两人为了彼此可以舍弃世间一切妄相,佑彼此平安,好羡慕呀。人生得此一人心,足矣!”肖湛赞叹道,如潭的眼眸里不知何时也盈满了泪水,为两人的赤诚之心感动。
“一场繁华事,芸芸众生相,得此一人心,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蓝忘机簌簌落泪,将肖湛柔软的手紧紧地蜷在手心里,心里默念道:魏婴,我找到你了!
“把我也弄得伤感起来,走吧,先吃早饭。”魏书记一手拉着一个,前往饭厅吃早饭。
冬季的暖阳总是被一层若隐若显的薄雾所缠绕,似那千年的树藤依偎,又似那娇羞的少女半掩遮面。光晕使身着白色羽绒服的蓝忘机在清冷之外凭添一份格外的柔情模样。
用过早餐,魏书记从屋里拿出一对一黑一白颜色,用莲子做的装饰手绳。
莲子紫黑,镶嵌于手绳中间位置,左右伴有两颗红色小豆,黑色如墨,古朴内敛,白色如玉,清新雅致。
“这是我们江家村的传统,有情之人若遇上流星雨,就会获得旁人的祝福。莲子结同心,白首不相离。”魏书记说完庄重地为两位少年郞戴上手链。
肖湛抚着手链,心下很是喜欢,歪着头,冲着蓝忘机半眯着大眼睛,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蓝忘机淡定自然地伸出左手,戴上了如玉的白绳。
“魏书记,可以说说这个手绳的由来吗?为什么不是红色的呢?”湛湛也伸出左手,戴上了黑绳,并且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魏氏先祖有家训,明之不可为而为之,至情至性,顺其自然。我家先祖与其道侣同泽抛开俗念,虽未能相守一生,但却心意相通,生死相随。因他二人常喜着黑白二色衣衫,因此我们这里的手绳只有这两色。”
“哇,好一个生死相随。”肖湛眼珠滴溜一转,手指轻点自己脸颊。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江家村的人看他和蓝忘机的眼神从不异样的原因了,这里真好,没有世俗的偏见,乃避世中的一方净土。
肖湛很郑重地站起身,与蓝忘机一起揖手行礼:“谢谢!”此句感谢深意不同,并非为感谢魏书记夫妻二人收留之恩,乃是感谢其理解感怀之意。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郞,珍惜眼前人哪。”魏书记拉着肖湛的手,送到蓝忘机手中。
“唉哟喂,弄得我快要哭了。换个话题,换个话题。蓝湛,你昨天为什么要硬撑着为我剥三颗莲子,不多一颗,也不少一颗呢。”肖湛头快侧歪到蓝忘机肩上去了。
“你们慢慢聊,我去拾掇拾掇,该去村里转转了。”魏书记识趣地没有再打扰二人。
桌子上依然放着一小碗莲子,蓝忘机拿着一颗细细看了一会儿,为肖湛开始剥莲子:“自己想。”
“又让我自己想,我哪会知道呀。”肖湛瘪着嘴说道。
“若他说的都是真的呢?”蓝忘机温柔地将剥好的莲子送至肖湛嘴边。
“啊,如果是真的,那这个故事也太凄惨了些。”肖湛嚼着莲子吞下后,咧嘴感叹着。
蓝忘机开始剥第二颗莲子:“一见如故,一世相知,琴笛和谐,流水知音。”
“哦,你是说他们两人一见面就惺惺相惜,灵犀互通,后成为知音相伴。”肖湛乖乖吃下第二颗送到唇边的莲子,清甜润心。
“嗯。二人同心一人去,顿觉长安空。踪迹茫茫成枯骨,坠入深渊伴君侧。”蓝忘机轻叹一声。
“是说他二人有一人先离世,而另一人也追随而去,对吗?”肖湛皱着眉,吃着第二颗莲子,好像有点苦涩。
“君生复来归,别后重逢,魂梦与君同,只盼繁花落尽时欢颜常随,平安常伴。”蓝忘机剥好第三颗莲子后,怔怔地看着肖湛,等待他的回答。
肖湛玲珑心思已猜到七八分,伸手拿了莲子送入口中:“我真的和他长得很像?那……”
肖湛心中的小恶魔又出来了:“你就是魏婴的替身。”
“你是你,他是他。”蓝忘机低沉但却温柔坚定地说。
肖湛将手覆于蓝忘机双手之上,捧在胸前,埋进衣服内里捂着:“回来就好,平安常伴!”
蓝忘机的双手一如以往的冰凉,这是在寒潭洞底数百年聚集于体内的寒凉造成的。
“蓝湛,我为你唱首歌吧,这几天一直就想唱给你听来着。”
“有多久没见你,
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里,……“肖湛哼唱着《心动》,深黯的眼底醉满了星辰,温暖着承诺许他欢颜之人。
心尖上的人,就算容颜改变,要的总归还是那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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