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上上下下的打量张哲瀚房里的东西，这珊瑚摆件是张老爷在东海得到的，特意留给他的，这个玛瑙盘子成色不错，当了是不是有点可惜。挂着的这幅画少说一千两，但是卖了以后一千两可不一定能再收回来。

　　龚俊四处转着，到了书柜前，这笔是徽州兔毫的，又是日常用的，不能当。这笔洗也是越州产的，还是别了吧。龚俊看那一件都觉得当了可惜。在到他黄花梨的书柜子上看看，龚俊摇摇头，用这些圣贤书换一个歌妓，实在有辱圣人。但目光还是停在书上，这一套……龚俊伸手取下来，前两年新刻的太白诗集！

　　“你这里居然会有这套书！”龚俊翻着看，喜形于色，虽然科考对诗词要求不大，但是前两年刚雕的刻板，用的是开化纸，表皮糊的是绵连纸，隐隐的还透着暗纹，谁能拒绝呢？

　　“什么书啊？”张哲瀚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太白的诗集啊。”龚俊兴冲冲地跑到床边给他看。

　　“大概是朋友送的吧。”张哲瀚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这书很值钱吗？”

　　“嗯……书里面算值钱的了。”龚俊歪着脑袋，“大概十两吧。”

　　“才十两！离三千还差得远呢！”

　　“你想卖，我还舍不得呢。”龚俊把书抱在怀里，这样装订精良的书，根本就不是普通读书人用的，十两银子，普通人一年的学费用不了。

　　“你喜欢，那我送你了。”张哲瀚很大方，对这套书一点儿也不宝贝。

　　“那怎么行……”

　　“哎呀，一套书而已，算什么，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屋有什么东西值钱，快点去卖了。然后去给秋婉赎身。”

　　得了书，龚俊也不开心，耷拉个嘴，“你这屋里的捡几样就行了，不过你真的舍得？”

　　“这有什么？都是些玩意而已，你看那些能行。”

　　龚俊到他架子前，拿了个瓷盘，收走两个玉佩，挑出了四只茶盅，摆到张哲瀚面前。

　　“这些？”

　　“还有这个。”龚俊张开手，一个玉质的小斧子，精雕细琢还镶着金边。

　　“这个算什么，尽管拿去！”小少爷很是豪爽。

　　“张哲瀚你真不觉得这个有什么？”龚俊举着手里的玉斧问。

　　“这个怎么了？”小少爷可是一脸蒙。

　　“没事。”龚俊转身，把小玉斧放回去，另外从墙上取了一幅画，还搬了个花瓶过去，然后指指说，“这些。”

　　“哦。”小少爷没觉得不对付，“那个斧子你怎么不拿了，是不值钱吗？”

　　“值钱，值三四百两的样子。”

　　“那怎么换成画了？”

　　“这画更值钱，值一千多两。”

　　龚俊见张哲瀚无动于衷，恨不得拿刚刚那个斧子一下子把他脑袋劈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这画说卖了就卖了？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个斧子，他居然也说卖了就卖了。

　　龚俊至今都记得，张哲瀚以前对那个斧子有多宝贝，说这是程咬金用的。小时候龚俊想看看，张哲瀚都要拿在自己手里给他看，好不容易答应给他玩一会儿，还在旁边看得特别紧。有次萧宇不小心蹭地下了，张哲瀚气得三天没和萧宇说话。现在看来，千金不如红颜笑，张哲瀚对这个秋婉还真是什么都舍得。

　　“这些，你怎么又都放回去了？”张哲瀚看到龚俊把画又挂回去，花瓶也摆好，把原物归位，不禁疑惑。

　　“我要真把这些给你当了，以后你想再拿回来，恐怕不容易。”

　　“这些有什么好稀罕的，小爷才不放在眼里。”

　　“我看啊，我今天就是把你这里都搬空，你也会说什么了。”龚俊仔细看画有没有挂歪，“我把这些明面的陈设搬走，你没发现这屋子空了不少，不怕舅舅发现啊？”

　　“他才不会来我屋里呢，”不过转念一想，又改了口，“搬空了好像是不太好看，还是你想的周到。”

　　龚俊摇摇头，拿了刚刚挑的玉佩，又加了一只金龟。“这些，应该够了。”

　　“真的啊！龚俊，你说的，可得算数。”张哲瀚两眼放光。

　　“算数，”龚俊看向桌子，那些能歌善舞的姐姐们送的，“不过，你要把那一盒子玩意儿一起给我。”

　　“那些，你要就拿去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龚俊瞧着小少爷这个样子，大概这屋子被搬空了他也不会在乎，现在能让他着急上心的大概就只有桂音楼那位叫秋婉的姑娘。

　　龚俊最后问了他一遍，这些东西确实舍得，张哲瀚表示没有问题。龚俊把玉佩和金龟藏在袖子里，“你确实不是想娶她？真一旦赎身了，万一搞回家来，舅舅和舅妈可饶不了你。”

　　“我要说多少遍啊，我就是答应了她，看她可怜而已，轻轻重重的，我拎的清。”小少爷一直趴着本来就难受，一直被问更不耐烦了。

　　你拎得轻今天就不会屁股开花趴在这里了。

　　“那好，我今天下午去把这些当掉，如果多了我会把银子送回来，如果少了，我再回来问你要，晚上我把当票给你送过来，然后明天去帮那位姑娘赎身。”

　　“当票是什么？”这对小少爷来说是个没接触过的词。

　　“当铺里当东西的凭证。”龚俊见他身上的被子快掉下来了，给他往上拉一拉，然后就转身走向门口。

　　“你要不再多拿点东西，保证钱能够，也不用给我送什么当票了，我横竖用不着。也别等明天了，银子到手，就赶紧去桂音楼，多出来的也别送回来了，一起给她吧。”

　　“好。”龚俊继续往外走，也没再拿什么东西。

　　“你那个盒子还有那套书没拿呢！”张哲瀚对着他的背影喊。

　　龚俊已经打开了门，也没再转身，“你自己留着吧。”然后就走了。

　　龚俊刚回房间不久，张哲瀚派人把那盒子小玩意儿和书送过去了，一起拿过来的还有那个小玉斧和一个瓷盘子。龚俊当时就把那盒子烟花巷里女人送的东西给了下人，然后拿着小玉斧在手里玩了一会儿。以前他想玩，张哲瀚不给，现在为了一个歌妓，倒是眼都不眨一下的送过来了。

　　龚俊叹了口气，把小玉斧放进了自己平常盛细软的盒子里，又从里面拿了四颗晶莹的玛瑙珠子，心想，本来也是要给他的，换了也不亏。但又一想，珠子好像没有小玉斧值钱，又拿了张五十两的银票。不管够不够了，反正不能再添了，算小少爷吃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