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进了医院,张哲瀚提着饭来看他。
说实在的,他这个俊侄儿让他有点摸不着透怎么相处。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徒然跨了十四年空白时光。
一个十一岁的稚嫩孩童再见面时已经是制服在身身形高阔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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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下午一点,路上蝉鸣能把人叫褪了皮,柏油公路上张哲瀚的影子窜过,车把手上挂着他在家收拾的饭盒,几片叶动太阳反射的光照到眼上又是一阵眩晕。
张哲瀚提溜着饭盒推门进来,只身带进一大片热浪,张哲瀚在门口停了停热气消退些才走进来,一胸口的气还没消呢,他高低得骂上龚俊几句,往前走拐弯龚俊的脸漏了出来。
“你这小子——”
张哲瀚看见躺在病床上翘着脚打着石膏的龚俊,一肚子的气瘪了下去。
着实是看着有点惨。
乌漆嘛黑的脸就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张哲瀚压着气想语气柔和些,不曾想一出口又是硬邦邦:“你看脏的,乌漆嘛黑。”
张哲瀚走到他跟前顺手把饭盒放在床头小橱子上,整了整小橱子上面摆放的东西,眼皮也没抬自顾自地说,“没买什么东西,就拿了些做的饭……”
张哲瀚说的含糊不清,像是故意省略掉谁做的。龚俊抬头看着张哲瀚一动一动的嘴巴,看了眼床边的饭盒,透明盒子,里面雾了一层白气,水珠不时滑落,龚俊忍不住扯了扯自己受伤的脸,露出了个带着疼意的微笑。
外面的天是火辣辣的热,饭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刚做的,龚俊看着面前刚进来汗湿了身随便找了个本子扇风的张哲瀚,心里热腾腾的。
张哲瀚看龚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瞧还傻笑着,拿下扇着风的扇子挑了挑眉对龚俊说了一句。
“傻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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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瀚来到病房就一直忙东忙西,硬是没来得及在床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终于收拾的顺眼了些,才得下空来在病房里转了几圈,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天色。
龚俊这病房住的太高了,他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往下瞅着有点瘆得慌。
转身看着打着石膏吊着胳膊和腿的龚俊,一时间病房里静得只有蝉鸣。
张哲瀚拉过床边的凳子坐在床侧,捋了两下衣袖清了清嗓子抬眼对龚俊说:“要吃个苹果吗,我给你削。”
张哲瀚盯着龚俊一张脸入了神,嘴角翘起不禁笑出了声。
来这儿也挺久了都看习惯了,他都忘了龚俊脸上还黑黢黢的,竟忘了给他擦擦,龚俊也不提醒。
“行啊,还和小时候一样,小脏孩。”
龚俊口不能言,便直皱眉毛,像是要把这两根眉毛绞在一起。
“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脸上脏兮兮的啊?”
张哲瀚嘴上调侃着笑,但是心里别意。
脸上怎么这么脏,这都进医院多长时间了,也没个人擦擦。
张哲瀚盯着龚俊的脸,嘴上还巴巴地说着身体已经离开座椅,起身向侧后面的卫生间走去。
身后传来龚俊的声音,吐字断断续续低沉暗哑,“我不吃,喝点水就行。”
张哲瀚在卫生间里拔高了音量喊,“啊?”
“噢,也是,你从火场里出来没多久,吃东西嗓子难受,等我给你倒点水。”
张哲瀚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团湿纸巾。
龚俊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指了指张哲瀚手里那团纸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拉了嘴角,张口朝张哲瀚做着口型:“你就用这个给我擦脸?”
“这里什么也没有,先将就将就,等会儿我去给你买。”
张哲瀚扶着龚俊坐起来,拿枕头和被子团起来靠在他身后。
张哲瀚一边给龚俊擦脸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到底是没个女朋友,要不然在这儿的也不是你叔叔我。”
龚俊抬着头视线从下往上来回地扫,仔细的盯着张哲瀚瞧,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巴巴地望向张哲瀚,心里不住地摇头,“我这个叔叔又在想些什么呢。”
“有没有女朋友有关系吗,我现在不是被伺候地好好的吗。”
龚俊睁着眼,密长的睫毛浓黑的翘起,就盯着近在咫尺张哲瀚的脸。
近的都能感受到呼吸喷洒在身边,张哲瀚说了句,“闭眼。”
龚俊看入了神,无所动。
张哲瀚敲了龚俊一下,睁圆了那双杏眼又说了一遍。
“闭眼。”
张哲瀚想,他这个侄儿好像是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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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俊受伤住院的消息是中午传到张哲瀚这儿的。张哲瀚中午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电话响了,放下筷子还没等出声那边急匆的说,“您是龚俊亲人吧,龚俊执行任务受了伤,现在在人民医院。”
张哲瀚拿起手机和钥匙就往屋外走,出门口撇见比他大两号的拖鞋,又倒回来把鞋子穿上,喘着气和自己说,别急别急。
刚换上鞋还没出门口手机又响了,张哲瀚着急忙慌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龚俊打过来的。
“没事儿,别担心,就是有些地方擦伤了。”
龚俊扯着嗓子喊出的话,他要是不用点劲喊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现在扯着嗓子喊声音还似有似无的。
龚俊还在那一头扯着嗓子说着,“你要是担心想要来看我,瞅个傍晚凉快儿点的时候就行,我在住院部23楼224房。”
“其实我真没多大事。”
龚俊那边停了停,接着小声哼哼道,“我在住院部,23楼224房间。”
你看,心底还是想让张哲瀚来吧,龚俊攥紧了手机眼神乱飘。
张哲瀚听着龚俊低哑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心里急,“你快别说话了,嗓子都这样了,还想不想要了。”
张哲瀚自己三两台阶一迈朝放车子的地下室奔去,又听着耳边的龚俊还在说话,又朝他训斥了几句。
“再说话把你嘴封上。”
张哲瀚心里气,别人都打电话过来说你受伤了,还在那嘴硬。
平时不算大的伤你就没矫情过,能忍就忍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现在医院都打过来了,还在那说自己没啥大事,要是有个大事是不是直接就见不到人了。
张哲瀚被这口气不上不下的气了一路,嘴里骂着,小兔崽子,你看我去到那不把你骂一顿。
于是在夏日路上蝉鸣能把人叫褪了皮下午一点,张哲瀚穿过热燥的柏油公路把热腾腾的饭送到了龚俊面前。
23楼224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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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
张哲瀚给龚俊仔细的擦着,眼皮的污渍也给擦干净了。
“我看这连块毛巾也没有,从家里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待会儿我就去下面转悠转悠买些东西。”张哲瀚一边给龚俊擦着脸一边悠悠地说着。
龚俊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张哲瀚,张哲瀚想,这是什么毛病,盯着人瞧得这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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