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瀚低眸,低声说,“老爷抬举。”
他话音未落,龚俊的身影便挡在他的身前,笑呵呵的对着马玦说说笑笑,“这不是我送章老板的妹妹回家嘛,章老板说要谢我便要请我吃饭。”
张哲瀚睫毛颤了一下,就听见马玦哦了一声,缓缓说,“我都没见过章老板的妹妹是何芳颜。”
他身后有人附和,“章老板貌比潘安,想必其妹也是国色天香啊!”
闻言,张哲瀚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投住他的双眸,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只感觉冷冷的要吃人。
龚俊似乎察觉不妥,龚俊叹了口气,拍了拍马玦的肩膀,“人家小姑娘还是个闺阁女子,怎么可以胡乱说!行了行了,我和章老板走了昂!拜拜啊拜拜!”
龚俊拉着张哲瀚离开,马玦瞟了一眼两个人的身影,身后突然有人说,“也不知这张子涵什么来头,龚家那小子都敢攀。”
马玦不甚在意,还吵着要去赌一把,几个人拉拉扯扯也没有定好地方。
龚俊牵着他的手,跑到了马府外面,张哲瀚也是很久没出去过了,因为每天不是练习戏曲就是上台表演还有看张子钰的功课,根本没时间。如果不是龚俊,他可能这一年都呆在马府里头憋着,时不时去他们库房书房转一圈?
话说回来,龚俊和马玦关系要好,怎么会保留着马家的证据,如果关系好,看到这些东西不应该销毁?
张哲瀚越想越奇怪,龚俊就说去吃个湘菜,张哲瀚这才回过神来,问他,“俊公子能不能吃辣啊?”
“不能。”
张哲瀚扯了扯嘴,“那我们吃个不辣的吧,俊公子何必呢。”
龚俊对着他笑,一双手插进张哲瀚的狐裘里,胳膊环住了张哲瀚。“子涵喜欢吃辣啊,而且这次子涵请客,当然得按着子涵的爱好挑了。”
张哲瀚心里头想这货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辣他又没和别人说过,而且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辣椒了。
张哲瀚脸上笑嘻嘻的说,“既然是请俊公子吃,肯定一切听俊公子安排,我这是报答俊公子。”
龚俊哎呀了一声,就拉着他进了饭店,饭店里人并不多,辣椒的味道也是扑鼻而来,呛得龚俊咳嗽了好久,才缓过来,张哲瀚倒是觉得很怀念这个味道,带着龚俊找了个单独的包间。
他让龚俊点了几个菜,他脱口而出的几道菜似乎都撞上了张哲瀚的口味,张哲瀚觉得很凑巧,但是并没有在意。
龚俊两只手枕着下巴,他注视着张哲瀚,这个时候的张哲瀚,安静,温柔,一点都不假,他很喜欢。
他觉得张哲瀚好看过头了,好看的让他永远都看不腻。等待上菜的时候,张哲瀚就坐在龚俊的对面,到也不说话,可是龚俊却滔滔不绝的,张哲瀚看看窗外看看他。
龚俊说他小的时候就在窗户边,看着天上飞的风筝,地上流的水,和手里捧得书,他没怎么出过门,也没有没朋友,他说张哲瀚全是第一个。
张哲瀚问他马玦算什么?他只是弯弯眼睛,说他只是利益朋友。
龚俊敲着木头桌子,有节奏,不快不慢的,他说他把自己封在大大的宅子里,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看风景,看了二十年,他都看腻了。
他出门不是参加晚宴就是去朋友家里过什么活动,他父母很忙,自己从小就要应付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认识一个人,叫刘远洗,比他大两轮,小时候他就跟着自己了,但也就是个门客,算不得很要好,但也能说得上话。
后来长大了,父母出国,好在那时他已经十五了,他就上战场做了后援,没见过打打杀杀的样子,但是他喜欢那种感觉,他喜欢鲜血喷涌而出,他喜欢看见子弹穿过人的头颅绽放的血花,他喜欢血流成河,满山尸体,头颅滚来滚去的样子,所以每一场战争结束,他都会去看看场地,那真是美极了。
混杂着火药味道和铁锈的血液被他踩在脚下,想象出剑拔弩张,怒目相对的现场。看到被切成一块又一块的肉泥还躺着血水流在地上,渗透进土里,踩过去都让人心旷神怡。
他看见过被扎成刺猬的战神,看到过千疮百孔的肚子,还有,女人。
张哲瀚盯着他的眼睛,龚俊只是笑着,似乎回忆起那样的场面,都不禁让自己回到了那个被血液染红的城池和野地。
菜很快就上齐了,火红火红的,闻着都呛鼻。但是龚俊还是努力的下了一筷子。
“怎么样?”张哲瀚有些好奇。
“咳咳咳咳……”龚俊有些一言难尽,实在说不上话来,张哲瀚帮他递了杯水。龚俊喝了一大口,都还在咳嗽。
张哲瀚无奈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若吃不了,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的,实在没必要强求自己。”
龚俊还是挤出来一个微笑,说没关系。
龚俊放弃后就基本不动筷子了,他只有张哲瀚一个人吃着,龚俊还时不时还给他加菜,就是喂饭张哲瀚嘴里,张哲瀚倒也没有表现多么的忌讳,乖乖的张开嘴。
仿佛两个人没有在更衣室做那些一样,一切看起来都异常的和谐,这是张子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他怎么可能拒绝龚俊,拒绝了他不就在让马家灭亡离远了一大步?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平静吃过饭,龚俊很好心的把他送到了马府的门口,就对他招招手离开了,张哲瀚回头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心里头像憋了一股子气打不出来,闹得心里很不痛快。
眼看着一年就要过去,龚俊也是很久没有来,张哲瀚看着更衣室那没人收拾还保留着他那件薄薄褂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腊月三十这天,他看到台下的龚俊,正在和马玦交谈,但是目光并没有从他身上消失,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香饽饽,眼馋的紧。每次看到龚俊这样的眼神,他都是无奈的。
今天连着好几处大戏,都是他带着戏班子的人一齐来的,平时也不过七八个人帮忙,但是今天,是他和花觅一同出演。
张子钰在十米远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在寒风中冷冽,但是她只是裹紧了身体,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今天的三弦是他听到过最好听的一次,欢快的乐曲搭配着三弦就如同画龙点睛一般,氛围达到了高潮,众人也是乐此不疲的。
弹三弦的是一个小个子一点点的老实孩子,他十岁就跟着他一起了,现在也刚满十六周岁,还没有他的子钰大,大字不识几个,却特别喜欢听张哲瀚给他念道德经和孟子孔子老子。
他身世可怜,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说起他来,他三岁就被父母抛弃,扔在大街上,后来好不容易有好心人收养,结果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贩子,差点做了阉人。
然后他当时抱着身着战甲手握抢的张哲瀚大腿,把他吓得不轻,张哲瀚收养他,取了个名字叫良凝,给家里打打杂,后来张家没了这孩子也勤勤恳恳的说侍奉张哲瀚,张哲瀚就给了他一把三弦,说什么也要学会。
今日的曲子,三弦最为好听,张哲瀚都希望这孩子能单独来一曲。
张哲瀚下了台,台上还留着花觅,他左顾右看看不见龚俊,最后还是进了更衣室,龚俊一把把他扯进来。
张哲瀚被他拽进怀里,张哲瀚撇了撇嘴把他打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唱不~的时候。”龚俊用手摸他脸上的胭脂,并不喜欢的抖了抖手。“子涵,你能以后陪陪我吗?不唱曲好吗?我养你也可以啊,没必要这么努力的。”龚俊用毛巾,带着一丝嫌弃看着张哲瀚脸上的妆容。
张哲瀚倒是苦笑一声,“我还有一个戏班子的人要养,我还有子钰,他们很重要,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不管他们。”
张哲瀚见他撇嘴,也不把自己的脸放心的交给龚俊,他接过龚俊手里的湿毛巾,坐到梳妆台前,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龚俊踹了一脚张哲瀚旁边的椅子,张哲瀚从铜镜里看到了龚俊的不满和阴森森的脸,他侧身,还是把毛巾还给了龚俊。
“人都是要往前走的,俊公子,养活谁不养活谁,那不是一辈子的事。”
龚俊拿过毛巾,脸色才好看了那么一点,似乎听进去他说的话,但是并没有接下去,只是凑近了他的脸旁,“你别叫我俊公子了好不好,你叫我阿俊,阿俊。”
张哲瀚没有和他预想的一样叫他阿俊,龚俊略显失望,但是他仿佛自言自语的喃喃
“总有一天你会这么叫我的。”
张哲瀚想要说的话被口水囫囵咽了下去,他心口像被包裹了一层雾,看着龚俊的模样,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微微颤抖,睫毛也开始不自然的抖动。
龚俊很敏感的感觉到张哲瀚的不适,他低头俯视着张哲瀚,一只手指抚摸过张哲瀚被花冠压进去红红的印记,眼神里带着迷离,仿佛眼睛里充斥了什么东西,什么都看不清。
龚俊压低了身体,张哲瀚很明显的躲避,但是龚俊一只手将他摁在椅子靠背上,张哲瀚止不住的要抬手,可是还没有伸出来,自己又藏了回去。
龚俊还在一点点的帮他擦着妆容,擦到脸时张哲瀚很配合的闭上眼睛,龚俊看着他想反抗又乖乖的样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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