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疾驰在北江前往临海的路上，车里虽然有四个人，却几乎没人说话。

沈翊又在副驾驶上睡着了，杜城要求保持安静，可蒋峰憋了两个小时终于憋不住了：“城队，赵晗昱居然说吕晓星是他失踪的老婆，徐修伟明明说他是个好老师，怎么会……”

“好老师怎么了？好老师就不能娶吕晓星了？又不是婚内出轨，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看着沈翊丝毫不受影响，杜城终于放开了声音。“这也不是什么道德污点，不要对老师这个职业太过苛责。”

“我也不是苛责。”蒋峰赶紧解释，“就是觉得有点突然。看来吕晓星失联这几年都是跟他在一块，可又没领结婚照，那孩子怎么上户口？”

想着吕晓星那吸血鬼一般的父母，杜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杜城沉默，蒋峰又去骚扰一路都在看卷宗搜资料的宁文彬。“宁博，你真的没法给凶手画像？”

宁文彬抬起头真诚回答：“不要把心理画像师想得太神，那种只要一看现场就能圈定嫌疑人的大神只存在于想象中。我们的分析也是基于现场调查，只是比你们刑警更侧重于犯罪分子本身。凶手杀人干净利落，现场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反侦察意识特别强。我只能推测出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且有反社会人格，这类杀手拿钱办事，很难确定他的大致方位。很抱歉，我只能提供这点信息。”

“这样也就挺厉害的。”瞅了眼熟睡的沈翊，蒋峰难得夸了宁文彬一番。人不可貌相，沈翊都这么厉害，宁文彬还是博士，想必会更厉害。

北江虽然也靠海，但与三面都被大海簇拥的临海市还是不同，临海的空气更加湿润，属于海水的气息更加浓郁。依托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临海的外贸经济和海洋经济一骑绝尘，虽然比不上北上广深繁华，但比这些地方更加宜居，尤其在海边，真的比世外桃源不遑多让。

一行四人直奔赵晗昱的家，在得知吕晓星一尸两命的噩耗后，他不顾自己刚醒来就坚持要回家。助理没办法，只能为他办了手续回家疗养。

跟想象中的有钱人不大一样，赵晗昱只住在普通小区，环境虽然还可以，但物业管理明显不够档次。

沈翊揉着惺忪的睡眼乖巧跟在杜城身后。杜城则背了一个跟沈翊差不多款式的包包，包里放着泡好的菊花，跟墨镜一对比，略显怪异。蒋峰仍旧老样子，大大咧咧穿着休闲服，只有宁文彬格格不入，藏蓝色的西装一个褶子都没有，活像一群野鸡里混进来只金凤凰。

“赵老板就住这里？这对他发展业务没有任何助益。”好歹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虽然杜城无意继承家业，但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人靠衣马靠鞍，住宅配车可是彰显身份的重要工具。跟大老板谈生意，你开一辆一二十万的车都不好意思开口。这可以说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怎么这个赵晗昱就这么特立独行？

助理白河也曾是赵晗昱的学生，对这位老师兼老板可谓感恩戴德，立刻解释：“老师一向简朴，不怎么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就算不当老师，也继续资助一些家庭困难的学生，所以……”

杜城笑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赵老板的生意出了问题。”

白河的脸一僵，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杜城虽然没有继续追问，但大致清楚他的生意真的有点问题。

“赵老板报警声称妻子吕晓星失踪，你们对这位老板娘了解多少？”

犹豫了一下，白河说道：“你们应该查出来晓星也是老师的学生。但是他们的结合没有违背任何公序良俗，也无可指摘。”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单纯为了破案。”

白河心情平复了些，面带哀伤。“晓星算是我师妹，她是个好女人，任劳任怨，把老师照顾得很好，也从不跟人攀比，是个合格的贤内助，我不觉得她这种性格的人会跟人结仇。当然，我对她的了解也不是很全面，具体的事情你们得问老师。”

清醒之后，沈翊立刻投入案情中。“白秘书，你在赵老师这里工作多久了？”

“五年了。大学毕业后我创业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是老师对我施以援手，让我来这里工作。”

“那吕晓星是什么时候跟赵老师重逢的？她是怎么成了赵老师的爱人？”

虽然赵晗昱坚称吕晓星是妻子，但在法律范畴内，他们并不是合法夫妻。

“是三年前，三年前老师去买鱼苗的时候，发现有人想要跳海自杀就赶紧去救，拉出来之后发现是晓星。不但送她去医院，还为她付了医疗费。从那以后晓星就留在老师身边帮老师收拾家务洗衣做饭，慢慢就成了情侣。使君丧妇，罗敷无夫，她又把老师照顾得很好，我们都很支持。”

恩深似海又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是顺理成章，确实无可指摘。

“那他们的孩子今年几岁了？”

白河愣了：“什么孩子？老师的孩子七年前就因为车祸没了，哪来的孩子？晓星才怀孕不久，你们怎么这么问？！”

杜城眯起了眼，“吕晓星的孩子不是赵晗昱的？”

“当然是！”白河真怒了。“晓星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你们不要侮辱她的人格！”

“你不要激动，”沈翊赶紧解释：“根据法医检验，吕晓星曾有生育史，生育时间大约就是三年前。你们都不知道？”

“不可能。”白河立刻反驳：“一定是法医弄错了，我没从没听她说过她有过孩子。如果晓星真有孩子，怎么可能去自杀。”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活下来呢？”宁文彬大胆猜测。

“不可能吧……”犹豫了一下，白河还是不认同。“晓星应该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沈翊低下头，这种可能还是有的。吕晓星一直被父母当成摇钱树，虽然苦苦挣扎活着，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被爱人退婚，要再没了孩子，有很大几率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那个孩子，或许是徐修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