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三人走在湖边小路上,张成岭累的气喘吁吁,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渍。
周子舒瞧见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眼拽着他衣袖一路兴致盎然,蹦蹦跳跳精力十足的小团子一眼,对张成岭嫌弃地摇摇头,嘴硬心软地吩咐,“我累了,小子,前面转角处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会儿吧。”
三人走至转角处时,便看到温客行坐在石墩上,喝着顾湘刚倒的茶水,摇着折扇,闲适地看着他们,招呼着。
“周兄,没想到咱们又有缘相聚了。大热天的,喝杯茶解解暑啊。”
周子舒面无表情淡淡看了他一眼猜测,这温客行阴魂不散的,多半也是冲着琉璃甲来的。并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哎,怎么走了?”
三人走到湖边,
“哎,这儿有湖,喝口水解解渴吧。”
张成岭闻言,快步跑到湖边蹲下用手舀着水喝起来,小团子跑了两步,看到前面漫步走来的温客行,惊喜地扬起笑脸。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周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周子舒看到他,仰头喝了口酒。
这人难道在我们身上落了什么追踪之物?这天下竟有我不认识的追踪之术。
“走。”
小团子刚要跑过去,又被周子舒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拎走,不满地蹬了蹬小短腿。张成岭跟在身后。
“哎,周兄又去哪儿?不再歇会儿了?”
……
三人又走了许久,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却被小二告知客房已满。
“便是一间房也使的,小二,行个方便吧。”
“若是有房啊,咱还能不给你住吗?实在是被一位公子呢,把整间店都给包下来了。您老多包涵,要不去别处看看。”小二边擦桌子边应对着他们。
“别处还有客栈?”
“对不住,那倒是没有。”
“没有你让我们去哪里?”张成岭上前一步质问。
“你要是出了咱家的店,去哪儿小的就管不着了呀。”
“你!”
小团子若有所思,垂着小脑袋想着什么。
爹爹今日几次三番地制造和阿爹的偶遇。眼下我们要住店,便刚好有人将整间店给包下来了,总不能所有的巧合都被我们今日碰上了吧?
周子舒退而求其次,商量着,“柴房,柴房也行。我们旅途劳顿,但求有个过夜的地方。”
“这不是周兄吗?什么柴房?哪儿有让我们周兄睡柴房的道理?掌柜的,把少爷的天字第一号房打扫一下,让给这位美…这位壮士。”
果不其然,温客行从二楼房间里领着客栈掌柜走出来,拄着木栏杆,看着下面的周子舒,被瞪了一眼后,愣是把将要脱口而出的那声美人硬生生改口为壮士。
小团子和楼上笑得风骚的温客行对视一眼。得,确认过眼神,还真是她那缺德爹爹干的好事儿。
“哎好好,小二,快,赶紧安排!”
“哎哎,好嘞!”
周子舒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吹了下脑门上的刘海儿。随后带着一大一小俩崽子跟着小二上了二楼。进屋后,强势地把要赖在屋里的温客行往外赶。
“周兄啊,我把我自己的房间都让给了你,还给你准备了两套新衣服,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鹊巢鸠占吗?怎么说,也应该让我进去坐坐吧?哎…”
温客行被赶出门外后,周子舒砰的一声合上门堵在里间隔着门说道,“我看这里呀,空的房间多的是,你随便找两间坐坐吧。”
“可这天字上房就这一间呀。周兄,周兄啊…”
周絮对屋外温客行的叫喊声置之不理,转身来到桌前,将三人的新衣里里外外,仔细翻查了一通。
“周叔,你在干吗?”张成岭不解地看着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絮接着走到床前,把被褥床铺依次检查了番。
“我看温公子不像是坏人。”
“对呀,阿爹,爹爹他不是坏人。”小团子眨着眼睛小脸认真地看着他。
“对什么对?那姓温的除了那张脸能看的过去,哪儿像好人了?你这小崽子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这般向着他。”周子舒捏了捏小团子滑嫩嫩的小脸,气顺了不少。
“还有你,看谁都像好人。一夜未睡了,过来小睡片刻。”
周子舒训完小团子,招呼张成岭去休息。
“周叔,你和阿鸾妹妹也一夜未睡,我在椅子上打个盹就好,你们上床睡吧。”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周子舒态度强硬。
“是。”
张成岭诺诺应了声,走过去躺在床上,怯生生地看了周絮一眼。
“你这娃,睡觉连衣服都不脱?我在不方便是吧?行,哎对了,你那个伤要不要紧?你不想说,便不说。这是金疮药自己涂一下。”周絮见他紧张地坐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摇摇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把药扔给他后,牵着小团子走到桌前拿起二人的新衣开门走了出去。
“周叔,谢谢你。”
周子舒和小团子梳洗一番后,换上新衣,下楼来到前厅,看到温客行正坐在左侧桌前饮酒。
“周兄,咱们这缘分委实深啊,莫非是三生石上旧精魂?”温客行察觉二人后转头看向周絮。
“是阴魂不散吧?不知温公子一直跟着我,所欲何为?不妨明示。”
周子舒领着小团子走过去,坐在桌前,拿了酒杯自顾给自己斟上。
“我想要的很简单,你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就告诉你。”
“不如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周子舒说完仰头灌了口。
“都说儿肖母,女肖父,咱们小阿鸾长的这么精致好看,若真是周兄你的亲生女儿,你的真面目想必是很俊啊。我的真面目嘛,可就不一定那么好看了,有可能是满脸疮疤,有可能是青面獠牙。”
“任它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不过我也奉劝温公子一句,与你无关的事情,别那么感兴趣。”
“那么我请问周兄,楼上的张公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情愿不知深浅,一脚踏入这漩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需将张公子安全送到赵敬手中,旁的事,与我无关。”
温客行忽然握着酒杯与周絮握着杯子的手在桌上出招纠缠了番,手臂相交,杯子相碰。温客行看着周絮,得意的将那交杯酒一饮而尽。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二人,激动地险些将手里的杯子捏碎。
“主人,你们喝酒怎么不叫我?”顾湘跑到几人跟前。
“阿湘,我问你,世界上第二可爱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人?是请我吃饭的人。”
“是嘴硬心软的人。”
“那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呀?”
“是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的人。”
温客行虽在问顾湘,眼睛却一直盯着一旁的周子舒,眼神痴缠。
张成岭小憩片刻后下楼来到前厅,快步走到周絮身边。
“周叔。”
“张小公子,你可算醒了,我们都等你呢。你周叔不见你来不肯动筷,害的我们也不好意思动筷。”
“净手吃饭吧。”周子舒侧头淡淡吩咐。
张成岭点头,出去洗手。
“我饿!净什么手呀,又不拿手抓。”顾湘却有些等不及了。
“野丫头,既然来红尘走一遭,能不能像点人样?你看看别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做派?远的先不说,三岁的小阿鸾都比你有规矩。”
有规矩的小阿鸾在心里默默吐槽,阿爹虽平日待我细致周到,体贴入微,也是真心疼爱。可越是得他喜爱的小辈,在某些时候却是越为严苛。阿爹认真严肃起来,清冷的眸子直直扫去,便叫人心尖儿发颤,望而生畏啊。
张成岭回来后,几人开动,阿湘端着饭碗吃的凶残。
周絮给身边低头扒饭的团子碗里添了几筷合她胃口的菜肴。
却见张成岭迟迟不曾动筷,看着桌上的饭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顺手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张成岭直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依赖。
“张小公子,你怎么不动筷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温客行看着他问道。
“不,不是谢谢温公子招待。”
“知道谢人家请你吃饭,还不好好吃,你知不知道在饭桌上有你这种人很影响胃口的。”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见他这副模样,顾湘气不打一处来,放下饭碗,凶巴巴地拿着筷子作势要打他,却强忍下来。
“姑娘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你这路没经过半点风雨的娇花?文不成,武不就,遇到一点事儿就天崩地裂,你要是不吃饭活活被饿死,你以为就能感天动地,让你的仇人出门嘎嘣被雷劈死吗?”
“阿湘,别欺负人,吃饭。”
“主人,我阿湘说错了吗?他那个傻小子他脑袋就是锈的。哎,我说你不好好吃饭,长力气长本事的话,难道指望我们这些闲人替你报血海深仇啊?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但是你想的也太美了吧?就算呢,这位痨病…周先生,也没冤大头到这份儿上吧?”
张成岭被顾湘话糙理不糙的一番话点醒,遂拿起筷子,疯狂地往嘴里扒饭。
几人见状欣慰对视一眼。
“哎,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噎死你个大傻子。”
张成岭停了一瞬,眼泪一时没忍住掉进碗里,接着又继续疯狂扒饭。
“你怎么掉金豆了呀?”顾湘不知所措。
“阿湘。”
“搞得好像姑娘欺负了你似的。”
“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成岭哥哥这是想通了,哭过之后振作起来,日后好生规划一番 ,相信定能得偿所愿哒。”小团子晃着小短腿,看着努力干饭的张成岭,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煞是可爱。
周絮闻言转头对她欣慰一笑,大手揉了揉团子头上那被温客行梳起来的小发包。
小团子却躲了躲,“诶…阿爹,你轻点嘛,爹爹刚给阿鸾梳的头发,乱了就不好看啦。”
温客行见状轻笑,“既然小阿鸾这么喜欢,日后爹爹常给你束好不好啊?”
虽是在对团子说,眼睛却粘着一旁的周絮。
刚要点头答应,便感受到周絮气场隐约变得有点危险 。小身子顿时一僵,团子转头,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怂怂地看向周絮,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阿爹,阿鸾错了嘛~您若是喜欢便多揉几下,爹爹给阿鸾梳这么精致漂亮的头发,不就是给阿爹揉的嘛…嘻嘻…”
温客行噗嗤一笑,看着眼前耍宝的小团子,眼神愈发慈爱。嗯,孺子可教,不愧是我和他的崽子…
罢了,对这个惯会撒娇讨巧的小东西,周絮向来心软,点点她的小鼻子,“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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