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我开车没注意,我来报保险,麻烦您稍等一下。”肖战查看了一下车子,自己的车头和对方的车尾都有一个凹陷,但问题应该不大。
“大哥我赶时间啊!”白裙子女生用手指划拉了一下自己,“看见这身行头了没?相亲啊!”
肖战已经拨了车险电话,报了方位,再次对女生说了声抱歉。
王一博也从车上下来了,瞥了眼白裙子:“你刚变道没打转向灯吧?”
“那你们就能撞上来?”白裙子立刻拔高了声音。
王一博不想跟她吵,又接到了肖战投来的安抚眼神,于是闭了嘴。
“抱歉,保险公司的人应该十几分钟就到了,外面天热,您可以去车里等。”
“那可不得去车里等,不然我妆都花了。”白裙子嘟囔了一句,盯着肖战看了几秒钟,突然一拍手,“反正我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那在路上相亲也是一样的——这位帅哥你结婚了吗?有对象吗?”
“……”肖战被她这跳跃性的问题搞懵了,下意识地去看王一博。
对方也正看着他,像是在等着看他怎么回答,勾着一点唇角,冷淡又戏谑。
“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肖战说这句话时,没有看他。
王一博的手指蜷了一下,也移开了视线。
他跟肖战之间有太多不能提的事,其中最不能提的,就是姐姐,就是他们之间这名不存实也亡了的婚姻关系。
可除却了这层在法律上已经失效了的婚姻,他跟肖战之间,又还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不应该跟他回家的。
其实不应该,再跟他有任何牵扯的。
保险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拍了照划了责,交代了双方定损的时间。
车都没有大问题,可以开走,只是不太美观而已。
肖战上车前白裙子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帅哥你真的结婚了吗?你手上都没戴戒指。”
“工作原因,不方便戴而已。”肖战对她笑了笑,“抱歉,今天耽误您的时间了。”
“有这闲工夫不如赶紧开车去相亲,说不定还来得及。”王一博扔下这一句,拉开车门上了车。
肖战也跟着上了车,帮他系好了安全带,脸上带着一点笑意:“饿了吗,今天来不及回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带你去……”
“只要不喝汤,什么都行。”王一博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表情和语气,都和十七八岁时一样。
肖战放在手刹上的右手微微一动,却终究没能形成一个动作——他方才竟然,下意识地就想像以前那样,去拍王一博的头。
肖战放下手刹,发动了车子:“那就去吃烤肉好了,给你烤个猪手,以形补形。”
王一博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不要跟肖战斗嘴,否则只会把自己气死,是他在多年前就总结出的经验。
两个人去吃了烤肉,肖战真的给他点了个烤猪手。
王一博这几年很少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所以也很少人知道他喜欢吃肉,特别是重口味的那种煎的,烤的,炸的。
以前姐姐虽然知道,但她自己口味清淡,又比较注重养生,所以并不支持他吃这些,而他虽然在口味上有些偏好,却也并不算挑食,有喜欢的菜就多吃,没有就少吃,绝不多事。
可肖战却能看出他的喜好,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时总会给他点上一两道重口味的硬菜。
“其实这个放一点辣椒更好吃,但是你手还没完全好,就不给你放了。”肖战把烤好的五花肉蘸了些酱包在生菜里递给王一博。
“谢谢。”王一博接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他吃东西不算快,却很大口,喜欢整个填进嘴巴里再鼓着脸颊一点点咀嚼,像个小仓鼠。
肖战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继续翻动烤盘上的肉。
“手是比赛的时候摔骨折的吗?”
比赛这么具体的事实是不会写在病历里的,肖战在来之前应该是根据他病历里填写的内容查过一些他的资料。
他是在十几天前的珠海摩托车赛上摔的车,因为涉及到其他车队的参赛人员故意假摔撞人,被媒体一曝光,当时在圈内闹得挺大,虽然后来对方车队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主办方也出来澄清说这只是一场意外,但当时的照片和视频随便搜搜还是能翻出一堆。
王一博估计肖战是看过了他摔车的视频。
但他不想去提这件事了,于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虽然看不太懂摩托车赛的规则,但是我能看出你骑得很稳,如果没有被撞翻的话肯定能拿第一。”
他说的是“被撞翻”而不是“被带到”或是“摔车”,说明他对这件事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
王一博点点头,又说:“只是小组第一。”
他说完话半天不见肖战回应,抬眼一看对方正捏着个夹子歪着头看着他笑。
“……干嘛?”他抹了抹嘴角,以为是自己脸上沾到了调料。
“只是觉得你真的长大了。”肖战这句话,带着一点说不出是遗憾还是骄傲的感叹。
如果是以前的王一博,一定会骄傲的说那当然!那还用说!
而眼前的王一博,骄傲依旧,却在这骄傲里,又沉淀出了一种实事求是荣辱不惊的大气与淡然。
所有的沉淀,定然会经历磨砺。
而在他被生活事业甚至感情磨砺时,自己都不在他的身边。
长大了吗?
也许吧。
王一博把视线转向窗外,没有说话。
以前他总想在肖战面前证明自己长大了,是个和他一样的大人了,后来他才明白,之所以想要证明,正是因为他还没有长大。
——长大这件事,不需要证明。
当你明白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必样样强求圆满;当你明白了即便是再喜欢一个人,对方也没有义务要给你同等同时的回应;当你明白了错过就是错过;当你明白了谁离开谁,日子都得继续过。
当你学会了对不喜欢的菜拿起筷子,当你学会了对喜欢的菜放下筷子;
当你学会了对不喜欢的人不回避,当你学会了对喜欢的人不靠近;
不再会为谁惊慌失措,不再会为谁撕心裂肺,不再会为谁彻夜难眠。
你大概就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成熟的,体面的大人。
“走吧,我吃饱了。”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肖战的家仍住在原来的那个小区,王一博以前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和姐姐一起。
在他们领证之前。
姐姐硬拉他去的,跟他说你总得去认个门吧?
他嘟囔着家里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是肖战住过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结个婚就非得女方去男方家住吗。
姐姐敲了敲他的额头说你不要总是跟你哥拧着来,我知道你现在就是那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失落和别扭,所以才总是看你哥不顺眼,但是我结了婚又不是不管你了,反而是你又多了一个亲人啊,你哥对你不好吗?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对你比对我还要好很多呢。
他垂着眼不说话,姐姐就搂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好了啵啵,你就别梗着了,就按我说的,你跟我们一起住,咱们平时住你哥这里方便他上班,周末一起回去住,好不好?
从小到大,他从未拒绝过姐姐什么。
那是第一次。
无论姐姐怎么跟他说,他都是一句话:我不跟你们一起住。
“进来吧,没来及收拾,家里稍微有点乱。”肖战把行李箱拎进屋,拿了双拖鞋给王一博,“你先坐,我把床给你铺一下。”
是一双人字拖,黑色的底子,鞋面是两条墨绿色的芭蕉叶。
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时穿过的那一双。
那时候他还吐槽肖战我是喜欢绿色,但你也不用什么都给我整成绿色的吧……
肖战顺嘴就是一句反正帽子不是就行了。
王一博捏了捏手指,姐姐端着冲洗过的荔枝走出来,笑着说你怎么也被这孩子带的嘴上一点把门的都没有了?快来剥荔枝吧,但都不准多吃,上火。
王一博换好拖鞋,走到小卧室门口,靠在了门边。
肖战正在给他铺床,床也还是四年多前的那张床,虽然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会来住,肖战却依然给他准备了的汽车床——床头是真皮的,床身和床尾整体是一辆老爷车的造型。
谁家的姐夫能把爱屋及乌做到这种地步?
可如果不是爱屋及乌,又能是什么呢。
又还能,是什么呢。
王一博不能去想,也不愿去想。
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不知道你还会回来……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一趟超市。”肖战铺好了床,又把行李箱拎进来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归置。
王一博仍是靠在门边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其实想问问肖战,既然不知道他会回来,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不搬家,为什么留着这张床,这套被褥,这双拖鞋?
仅仅是因为都是钱买的,扔了可惜么。
他想这样问问肖战。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已经在四年前问过肖战了。
而得到的答案,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问他任何问题了。
他无法拒绝肖战对他的温柔与关心,他做不到,任何时候都做不到。
可起码,在无法抗拒的同时,不要再去求证,这是出于爱,还是出于爱屋及乌了吧。
因为王一博和王一诺,于肖战而言,谁是屋,谁又是乌,王一博分不清。
恐怕肖战自己,都未必分得清。
【引】
以前他总想在肖战面前证明自己长大了,是个和他一样的大人了,后来他才明白,之所以想要证明,正是因为他还没有长大。
——长大这件事,不需要证明。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