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盛庭宴不知分寸。对于傅云汀来说,一直压抑的内心欲望一朝尽数得到满足,夜里有多欢愉,白天就有多痛苦。
他又发烧了。
这次还带着急性扁桃体发炎,早上起来咽口唾沫疼得跟吞钉子似的。
盛庭宴知道他心里有气,喂什么他都不肯张嘴,急得半夜起来叫医生打针挂点滴,自己更是亲力亲为地把傅云汀从头到尾都清理好才敢松一口气。
挂上点滴时天刚蒙蒙亮。
这几天发烧发得频繁,要是被奶奶知道他结婚之后整日受着这种委屈还不得心疼死。
傅云汀昏睡时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奶奶熬了苦药汁楼上楼下地追着他跑,好说歹说把也要一碗碗中药灌进去……梦里吧唧吧唧嘴都是苦的。
结果睁眼时就发现奶奶真的坐在自己床头,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
“云云呐,来,喝药——”
傅云汀满脸震惊地看着那漆黑如墨水一般的中药。
“奶奶,你怎么……”
“小宴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喝不进去药,非得请我来看看,我就来了。”
盛庭宴敢把奶奶找来,真的不怕自己把事实和盘托出吗?
“乖乖,声音都哑成这样了,嗓子难受是不是?来先把药喝了啊……”
傅云汀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张嘴吞了一口药,顿时苦得五官揪成了一团。
“咳咳咳,好苦……”
门口忽然想起一声严厉的呵斥。
“兔崽子乱动什么!给我跪好!”
傅云汀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居然看见爷爷也坐在一边。
跪在门口身姿板正的那个想来是盛庭宴。
他到底想干什么?
傅云汀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透盛庭宴了。
“我,我提前煮好了梨水给他……”
盛庭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解释,一动也不敢动,简直跟昨天那个张牙舞爪的家伙判若两人!
傅云汀头还晕晕乎乎的,懒得费心想这小子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碗苦药汁灌下去,病治没治好暂且不论,苦得命都快去了半条。
盛爷爷看着傅云汀难受地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拐杖就拿盛庭宴泄愤,“我让你照顾云云,你就给我照顾成这样!”
盛庭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挨打,一副潜心悔过的样子。
“他爷爷,别打了,不是小宴的错,云云在我那儿时还三天两头地闹病呢,更何况是小宴,这年纪没分没寸的也正常……”
不是,盛庭宴连这个都跟爷爷奶奶说过了?
“奶奶!”盛庭宴急急打断了说情,“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小心!”
“是我没照顾好他……”盛庭宴嗫嚅道,不一会儿便声泪俱下,“他两个月前跟朋友去海边度假,因为跳进海里救人进了医院,险些就……都怪我!”
“我要是强硬地要跟着去就好了……”
不是,不带这么不厚道的吧?说好了要瞒着长辈的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
傅云汀心里生闷气,一边咳嗽一边攥紧了手里的床单,被盛奶奶眼疾手快地亮出了齐刷刷的一排银针。
“乖乖,我给你把脉看出你心里有气郁结不通,才导致最近体质越来越弱的,来来来——”
明晃晃的几针扎下去,傅云汀叫苦不迭,郁结是通了,浑身任督二脉都通了,可惜他就这么睁着眼失去了神智。
“小宴呐”傅奶奶扬了扬手里剩下的一排针,“你接着说。”
盛庭宴看得后背直冒凉气儿,一五一十地把这些日子以来傅云汀受的伤告诉了两个老人。
“胡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跟家里说!”
“我们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
“不担心,我们不担心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好了吗?”
“随随便便找了个医院,”盛爷爷喋喋不休地道,“把我孙子糟蹋成这个惹人心疼的样子,这就是你们解决的问题?”
“年轻人有些小吵小闹的我老头子也能理解,可是前几天他跑出去喝酒喝成那样……盛庭宴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
“我……”
盛庭宴一时语塞,提前想好的台词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诚然,他现在是有点儿喜欢傅云汀,即便是一厢情愿地围着他打转也半点儿不腻烦,可是傅云汀呢?
他承认,傅云汀说得对。
他盛庭宴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守着他,就是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就是想让他眼里心里满满当当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都怪我……”
傅奶奶看盛庭宴这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小宴,你来,到奶奶这儿来。”
盛庭宴起身,半跪在傅奶奶膝下。
傅云汀就这样双眼失神地躺在旁边,半点大学教授人类精英的架子也没了,嘴巴微微张着,嘴唇上还带了一点儿晶莹的口水,看上去……有点儿傻乎乎的。
盛庭宴又心疼又好笑,跪在床头哭笑不得地等着奶奶的后文。
“你看看他,”老太太递给他一个寓意颇深的眼神,“光明正大地看。”
盛庭宴依言,光明正大地盯着傅云汀的脸。
好像确实是比没结婚以前瘦了一圈,棱角分明的脸微微发红,长长地睫毛一抖一抖,一副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
盛庭宴压抑住体内释放安抚信息素和给他擦口水的冲动,就这么直愣愣地看。
傅奶奶忧心忡忡地长叹一口气,眼圈早就不知不觉地红了。
“唉,看一眼少一眼了啊……”
盛庭宴心神大震,不敢相信这是从傅奶奶嘴里说出来的话。
“奶奶,什么……意思?”
“对呀,他奶奶,你说清楚,什么叫看一眼少一眼啊?”
老太太似乎在强忍悲痛,闭上眼摇摇头。
“我刚才给他把脉,看出他气血两亏,心口的经脉都堵死了……”
“那……要怎么治?”
老太太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西医我也懂得一点,他能从海里回来已经是九死一生,我估计再晚抢救一分钟,现在可能已经确诊为植物人了——”
盛庭宴吓傻了。
明明医生都说没问题了啊,说了可以出院只要后续好好保养就没事了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往后清醒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少,脑细胞会死亡的越来越快,甚至连腺体可能会坏死——”
“不可能!”
盛庭宴已经没办法强迫自己冷静地听下去了,“奶奶您别骗我,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小宴,你们现在离婚,我们傅家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不行!”
盛庭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发现时眼泪鼻涕已经糊了满脸,“奶奶,我不离婚!”
“我喜欢傅云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他!”
“小宴,你还年轻,”傅奶奶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奶奶不会怪你的。”
盛爷爷莫名其妙也转了性子,附和道,“乖孙,你可是盛家的独苗,我可还指望你繁衍S级后代呢,下半辈子怎么能守着一个什么都给不了你的病秧子过日子!”
“够了!”
盛庭宴红着眼圈,一脸愤恨地看着他爷爷,“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
“当初让我结婚也是你,现在劝我离婚也是你!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听话的玩具还是繁衍后代的工具?”
盛庭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我就是喜欢他,你以为当初换了别人我会答应你吗?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他是傅云汀!”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呢喃,“他是傅云汀啊……我喜欢的是傅云汀……”
盛爷爷和傅奶奶面无表情地看了哭得稀里哗啦的盛庭宴一会儿,继而相视一笑。
“哈哈哈,小子,算我没看错你!”
盛庭宴止住眼泪,眼巴巴地看着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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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个意思?
“哈哈哈哈,傻孙子,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是你奶奶在故意试你呢!”
盛庭宴眼都哭肿了,几颗晶莹的眼泪还挂在腮边将落未落,闻言眨巴眨巴眼看着傅奶奶。
傅奶奶不慌不忙地把傅云汀身上的针起下,默不作声地地给盛爷爷递了一个眼神。
“那什么,乖孙,我们先走了,”盛爷爷拄着拐杖起身,“稍后会有人把云云调理身体的药方发给你的哈。”
被耍的盛庭宴还无比激动地点着头。
第一次被骗了还这么开心。
“嘶——”
昏迷的傅云汀忽然皱紧了眉头,看样子是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盛庭宴慌忙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擦干,还特意跑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端着一小碗热梨汤推开门。
傅云汀果然已经醒了。
“醒了?”他拉着脸装作漫不经心地道,“醒了就赶紧吃点儿东西,省的饿死!”
傅云汀神情恍惚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好吃的吗?”
盛庭宴把梨汤和粥端到他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赶紧吃!”
傅云汀没动手,静静地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去了。
“不是傅云汀我说你怎么——”
正在盛庭宴估摸着粥快凉了想出言催促时,傅云汀忽然哑着嗓子开口了。
“盛庭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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