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响着厨具的声音,飘荡着食物的香气,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我看着忙碌的母亲,不禁泪满眼眶,我承认我最近真的很爱哭。我走到我妈面前,主动帮忙,还说:“老妈,我以前不是很听话我明白,今后我一定做一位好孩子,好好孝顺您。”
我妈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一时说不上话来,可能心里在想我这傻儿子受了什么刺激。
待厨房里的事忙完后,我在阳台上透气,妈妈过来问:“怎么了你?一天天的。”
她索性收起了衣服,一边收衣服一边偷偷瞄我,我心里默默吐槽:大中午的还收衣服.....
“哎,虽然你从小到大不让我省心.....”我妈开口。
我:.....
“但是,你是我的孩子,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嘴硬心软。妈就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大,大学毕业后找个稳定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孝不孝顺我是另说,但我知道你很有孝心,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的儿子,妈会担心你。”我妈声音很轻柔,像蓝天飘拂的白云。
我抬头看着晴空,我的面前是一片明媚,而背后有最坚实的后盾,此时我真心地感到无比幸福。
“妈妈,谢谢您,我爱您。”我脱口而出。
我妈沉默了一会,随即说道:“虽然我很感动,但是赶紧把你房间的卫生给我搞了。”
??
“我昨天去你房间,你自己睡觉的地方怎么那么乱啊?啊?”说着我妈就一把揪着我的耳朵,把痛叫的我赶进了房间。
喂,正到煽情的部分呢!干嘛呢这是!
.....
我真不爱收拾房间,但迫于压力,不得不把房间的卫生搞了一通。搞完后,我去问我妈关于老先生的事情。
“什么老先生?”我妈问。
“就是那位救了我的老先生,我小时候撞鬼得病,然后他给治好了。”我说。
“哦,你问他干嘛?”
我便把简妈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妈沉默了一会,我还以为她不答应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你俩关系还挺好的啊。”
确实,本来关系也不差,经过昨晚的坦诚,现在关系已经堪比桃园三杰了。
但是,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看着我幽怨的眼神,我妈终于抓住了重点:“哦,那位老先生啊,他现在应该在山里吧,你们要去找他的话,今天就可以去了,毕竟过几天你们要开学了。不过.....”
我心突然被提了起来,我怕我妈会阻止我帮忙。
然而我妈说的是:“让简冰有来家里一起吃顿饭吧,吃饱你们再去。”我妈的这番话让我很是感动,我用力地点点头。
“真没想到,我的儿子都变成救世英雄了。”我妈摸摸我的脑袋。
“老妈,还没有到拯救世界那一步啦!”我直接把吐槽的话说出口。
“怎么没有呢,你现在在拯救简冰有的世界啊。”我妈笑着说。
.....
我愣了很久,久到我妈忍不住用力拍了拍我的脑袋,催促我赶紧去找简冰有过来吃饭。
我立刻做出防御的动作,大喊:“打这么重干什么,你以为这是谁的脑袋,这是一颗救世主的脑袋!”
张女士面对我这一中二行为,直接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简冰有的兼职工期也差不多到了,他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我来家里吃了顿饭。今天我老爸没有回家,妈妈依然做了不少菜,一个劲的让简冰有多吃,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更像母子呢?
饭后,我妈帮我收拾了一下东西,下午三点刚好有趟大巴可以到那边,出发前老母亲不放心,拉着我们叮嘱了一会,什么老先生住在哪,老先生最讨厌别人不礼貌,什么天冷了要穿衣,天热了要脱衣。
......
我拉起简冰有就走,走之前去了趟简妈的墓地,跟她见了一面,简妈便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其实老先生住的不是特别远,隔壁市的一个小县城的一个小村庄里的山上,至于哪座山,就得去当地问了。
妈妈说,老先生跟家里有点亲,正好当时下山遇到生病的我,也算是一种缘分,才出手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护身符。
我们坐大巴颠簸了三四个小时到达b市的小县城里,因为快要天黑了,已经没有车到村里了,我们便先在县里住一晚,明天再去找老先生。
我这边才跟妈妈通完电话,看着简陋的宾馆叹了口气,将就一晚吧,简妈偶尔出现跟我们说说话,离别情绪弥漫,但大家都没说什么伤感的话。
晚上吃完饭我躺在床上,突然窗边的简冰有喊了我一声,我满腹疑惑走过去,透过锈迹斑斑又窄小的窗户望出去,我看见墨色天幕上挂着无数闪亮的星星,今晚每一颗星星都在散发最大的光亮。
“好美....”我脱口而出。
简冰有点点头。
两个猛汉就这样挤着脑袋,透过小窗户望着遥远的天际,痴迷地看了许久。看到后面,飘来一片片乌云,遮盖了弯月和明星。
正当我烦恼的时候,简冰有拉着我出了门。
“乌云来了,要下雨了,没有星星了,还出来看啥?”我问道。
简冰有却不以为然,反问我:“要不要打赌?”
哼,开玩笑,小朋友都知道乌云遮天是要下雨了OK?
“赌什么?”我挑眉问。
“我输了,叫你哥哥。”简冰有说。
“诶,我本来就比你大吧?”我抗议,又说,“你输了,大冒险,你找个女生表白。”
简冰有没说话,只是盯着夜空。
等了半天,我以为我俩要打成平手时,乌云散去,灿烂星河露出,月色给我们,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光,比刚才更令人沉迷了。
??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问为什么。
“直觉啊。”简冰有轻松说道。
愿赌服输,我别扭的问道:“什么惩罚?”
“你说的,表白。”
“我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吗?”我小心翼翼问。
“可以。”
我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定,便抬头冲着简冰有说:“我喜欢你。”说话速度很快,他没看我我居然在祈求他没听清楚。
可是,显然他听见了,他转头看着我笑了起来。
“你,你知道我会对你表白是不是?”我质问。
简冰有却说:“直觉而已。”
啧,果然,心机啊心机,知道我不会向其他人表白,特别是女生,一定会被当成流氓的,游戏而已嘛,只有拿自己好兄弟开玩笑啦。
看了好一会,我们才回去休息。
到很久很久以后,简冰有才告诉我,那天晚上他看着无垠的夜空,心里却在想: 乌云笼罩不一定会下雨,而我沉默不一定不喜欢你。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过早餐就匆匆出发了。
那个村庄有个美丽的名字——瑶仙村,我们兜兜转转终于来到这里的时候,被这个瑶仙村美到了,蓝天白云下,村庄像一只温顺的小兽静卧在无尽的山林,我脑海里蹦出了孟浩然的一句诗: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刚踏进村里,就有股清新愉悦的感觉,仿佛来到了世外仙境,村口的村民们纷纷打量着我们两个,简冰有抢在我前面询问老先生的住处。一村民指向一个山头。
没想到这山看着不高,爬起来真要命,我这个人从来不爱运动,白长一高个了,简冰有领先我很远,山路长满了草,像是很少人上山,老先生也不怎么下来。
简冰有一脚踩平一个阶梯,又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感觉收到了亿点点侮辱,我发挥我长腿优势,不断前进,很快就把简冰有丢在后面了。
山顶的空气更加清新,我们找寻了好一会,才发现一间小木屋,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静坐在门前。
不待我们到跟前,他猛的看向我们,我们纷纷鞠一躬,表明来意。
老先生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喊了我一声,我连忙到了跟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手臂,点点头说:“不错,长大了。”
说完便招手让我们进去。
木屋内十分简陋,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墙上的符纸,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我们进来后,老先生突然冲门口说:“你在门口等会吧。”
简妈留在了门外,大家都坐下后,老先生给我们倒了杯水喝。
“您知道我们会来?”简冰有问。
老先生一笑,指指我说:“我知道他会来。”
我一头雾水,但管不了那么多,喝完水就急忙问怎么办。老先生却摇摇头,说:“她已经过了投胎时间了。”
“啊,就,就不能投胎了吗?”我着急询问。
“哎,人死后七七四十九天投胎,这都多少天了?”老先生不慌不忙地喝水,掀起眼皮看看我又看看简冰有。
简冰有并没有喝水,他扑通跪在老先生面前,说:“老先生,您一定有办法的,为了我的母亲,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先生慈祥一笑,回答:“要做什么你不要问我,问她。”他随即指了指门口,又补充,“她放弃投胎,留在你身边,执念未消,投不了胎。”
我们一愣,等我反应过来时,简冰有已经去了门外,我本来也想去,却被老先生拦下。
“这是他们母子的心结,就让他们去解决吧。”老先生说。
“是不是解开了心结,就可以投胎了?”
老先生被我逗乐了,不屑道:“既是心结,哪有那么容易。”
我不说话了,心焦地望着门外。我感受到有视线一直往我身上放,我转头看到老先生笑眯眯的看着我。
.....
“您,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我问。
“不得不说,你真的跟他长得很像。”老先生抚摸胡子,故弄玄虚。
“谁?”
老先生摇摇头:“现在不是该知道的时候。”
......
这是什么意思啊....
接下来老先生又问了问我的近况,他好像十分关心我,我便把近况如实说了。
“脚踏阴阳,是两界的办事人。”老人感慨道,“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经历,等你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会来帮你。”
说实话,他说的我一点没听懂,也没心思,我心里一直在想简妈投胎的事。这老道士说心结难解,但是我就是相信简冰有和他的妈妈。
直到天黑,简冰有也没有进屋,我就在屋内听一老道士打了大半天的哑谜。简冰有!你这里欠我的拿什么还!
.....
累得我无力吐槽。
饭点到了,虽然粗茶淡饭,但我饿了很久,也顾不上那么多。等我快吃完第二碗的时候,简冰有红肿着眼睛进来了,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老先生略带惊讶,指了指饭桌说:“先吃饭。”
皓月当空,寒江不动。万里清光,曾非别共。当所有光亮都消散在天地之间时,一切都尘埃落定,比起晚间的景色,那晚发生的事情才更让人至今难忘。
十分庆幸我目睹了这一切,一个俏丽的光影,摆脱了所有的桎梏,弥散之际面庞停留在了20岁的年纪,美艳的容颜对着我们一笑,随即伴随夜风消逝。
简冰有说那是母亲最想回到的时候,没有遇见简斌,没有生活的琐碎,没有简冰有,只有她自己,最后一次,只为她自己。
因为福德善缘,简妈尚有投胎的机会,在老道士的段段咒声中,她告别了儿子,告别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告别了滚滚尘世。
都说人是哭着来世上,也是哭着走的。我并不完全认同,我分明看到微笑着的母子二人,他们终于丢掉了悲伤的结尾,最后留给对方的是笑容。
清晨,下起了雨,我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旁边的简冰有不知去向。我走到门口,看到这小子望着雨滴,一言不发,我推推他的肩膀,他才回应我一声。
“哎呀,这都多少天的晴天了,居然下雨啦!”老道士抱着干柴火进屋去。
我和简冰有商量后,决定吃完午饭就下山回家。老道士并不留我们,而准备的饭菜丰盛了不少。
“老先生,这两天吃了你一只鸡一只鸭,不心疼啊?”我打哈哈道。
“心疼,所以你们赶紧给我走,麻溜走。”老道士故作不耐烦状。
我本来想笑的,但看到简冰有面无表情,也就笑不出来了。离开之前,简冰有正想跪谢老道士,却被一把拦着,老道士说:“贵人不必客气,以后洛张还得多多麻烦你呢。”
贵人.....昂,老道士之前跟我说过,简冰有是我的贵人,让我好好对别人,要知恩图报,这,大道理我都懂,但目前我怎么觉得我是他的贵人呢?
吃过饭后,我们两个在老先生的目光中下山了。雨过天晴,天空一片澄净,而下过雨的山林,遍地生气,正如我们的未来,充满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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