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闲适下来好几天,和王一博里里外外走了好几趟南京城。
王一博从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每年只有春节会回来一次。
他和家里人吃饭,参加一些从前朋友同学的聚会,时间赶得紧,确实许久没有好好看看这座被风霜摧残的城市了。
肖战也是地道的南京人。
他边探王一博的话,边带着人走过了南京各处的街道与弄堂。
王一博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侧,有时会笑着回几句意有所指的话,似乎什么都说了一些,却什么都不大真。
孩童追逐着从青石板上奔跑过去,踩在还没有融化的雪上,鞋底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有老人在巷子口乞讨,身上的长衫破烂不堪,根本无法抵御南京这样冷的冬天。
他抬着手颤颤巍巍地敲了敲碗,却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土碗翻滚了一下,几枚仅有的钱币四处撒开了。
王一博停下来,伸手想去帮老人捡 钱,却被老人带着污泥的手一巴掌拍开。
他看起来明明是瘦而虚弱的,这时候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老人迅速把钱捡好,死死攥在了手心。
他看着王一博,眼神里带着惊惧与哀求。
王一博有些愕然,把手收回来,也没说话。
他从大衣里拿出几张纸币,叠好了放在老人的碗边,随后站起身来,和肖战一起走出了这条小巷。
肖战往后看了一眼,说:“南京四处是这样的人。”
“确实。 ”王一博笑了一下,说,“但大家都是要活下去,要吃一口饭的。”
他们的不远处是天桥,有戏班里的人在卖艺,传来的是带糯的水腔儿、胡琴与叫好声。
“况且,”他顿了一下,带着一点随意的笑,说,“肖长官,我认为世道也不会时常如此。等到不再打仗、家国繁盛的时候,或许就不会是四处的人了。”
肖战的视线与他交汇半响,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是墨色的,只在旁边留了一点碎光。
他将目光微微错开,说,“我们都希望家国繁盛,而我们就是做这样事情的人。在这之前,大少爷,你要把脚下的南京城走完。”
“好。”王一博看了看肖战,一挑眉眼,止住了之前的话题。他笑起来,又是 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那走吧,肖长官,带我去吃中午的一碗面条。”
过完这安稳的几天,该到了杨岳回南京的时候了。
肖战跟着傅弈调了一队的人,打算在杨岳赴宴之后动手抓人。
这老东西是惯常和日本人打交道的,油滑得很。
他知道现在里外都不安宁,所有人都是被上面怀疑的对象,自己也必然在名单里。
但也许是物以类聚,杨岳总有那样与生俱来似的自大与优越感,也为了还留在南京的家财与亲信,非要回来这一趟。
比较有意思的是,他那位设酒宴的老朋友,就是第一批跟南京政府揭发他的人。
宴会觥筹交错,能牵扯出来的人与事情也越多。
这一次抓捕,王一博也是要跟着去的。
肖战担着责任,毕竟不敢拿王元名的儿子随意去玩儿,提前跟人商量好了。
王少爷也不用做什么,只在宴会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喝完一小杯酒,看着司令部抓人,就算是参加了行动了。
下午五点左右,一队的人都穿好了便装,四处分散开来,在宴会酒楼的外面盯着人。
他们将枪支藏在衣服里,手虚虚捂在了外面。
等淡薄的黄昏褪去,夜幕与暗色逐渐占据大地时,街楼处的灯火与喧闹也变得更明显。
先生小姐们穿着体面,手上拿着高脚杯,笑容挑不出一丝差错。
他们朝往来的人点头致意,在满室的璀璨灯光下互相碰杯。
王一博坐在宴席中,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看了看不远处和人交谈的肖战。
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人,微低着腰与他打招呼,“大少爷也来这里了?我都不知道您回南京了。”
王一博抬起眼皮,认出了面前的男人,是父亲那边的下属,很早之前见过几面。
他笑着起身,说,“半个月前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劳您费心的。”
“哪能这么说……”
肖战回过头时,就看见有男人站在王一博身边,带着一点讨好的笑,朝他说着什么话。
王一博点着头,眸光却微微往上抬了抬,恰好与肖战相碰。
那里面有藏着一点不耐和冷淡。
王一博看见肖战,倒是直白大方地笑了起来。
他手上的酒杯也转了个角,稍稍往前倾,像在隔空与人碰杯。
肖战觉得这位大少爷有点意思,轻声笑了笑,也抬手敬他。
宴会在众人推杯换盏地交谈中进行到了尾声,宾客们和主人打了招呼,逐渐退场了。
傅弈盯着饭店的门口,看着宴会差不多要散场了,让其他人准备好抓捕。
他心想,肖战那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在宴会上吃饱了没有,这么晚了,一队的人在外面吹冷风,回去连吃饭都赶不上热的。
门口已经有宾客陆续出来了。
按照起初定好的,肖战会假借交谈拖住杨岳一行人,让他们最后一批出来,以免引起太大的混乱。
傅弈从大衣里摸出枪来,紧盯着门口,终于看到杨岳从里面走了出来,王一博走在旁边在和他说话,身后是肖战。
他带着人包抄过去,看到几人正站着街口的车前,杨岳正满面笑容地看着王一博,还伸手拍了拍人的肩。
傅弈站在隐蔽处,与肖战对上目光。
杨岳听着身旁的王家大少爷说话,觉得这次冒着风险回南京参加宴会,能和王家搭上话,也算值得了。
他还想说两句客套话,腰部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中,整个人一下酸软失力,却在倒下去之前,又被人用膝盖骨抵起了身。
杨岳整 个身体猛得朝后仰去,双手在一瞬间被桎梏住,脑袋上还多了一把枪。
“别动。”肖战低声说。
杨岳附近的下属早却就提防着周围,反应迅速地拉扯过王一博。
王一博趔趄了一下,刚刚站稳,粗壮有力的手臂勒住了自己脖子,枪口就抵在太阳穴。
傅弈立马带人围了上来,一队的人举起了着枪,指着里边的人。
“肖长官这是有备而来啊。”杨岳跪在地上,看了看四周的人,又看向王一博。
他冷笑道,“这里面原来还有王家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年了,终于准备收起爪子来,当乖乖听话的狗了?还是这几年察觉到形势不对,打算放了那以往的傲骨头,去低声下气地求谁依附?”
肖战皱了皱眉,眼底都是凌冽的寒意。
他拿着枪的手往下压,冷冷说,“你倒好意思开口朝别人泼脏水!你勾搭日本人做了多少事,自己再清楚不过。卖国求荣,我现在就可以开枪杀了你!”
“你敢?你敢就开枪!”杨岳被枪口压疼了脑袋,也不怕了。
他大笑起来,眼里尽是戾气,“先不谈司令部还要审我,我今天要是能拉王家大少爷下去陪葬,也是脸上有光!”
王一博也不管脖子上的手,淡淡看了看杨岳,面上倒是不慌不忙的。
他往后拢了拢手指,笑着说,“ 杨伯伯怎么这样说话,给日本人做狗的汉奸,一向是碰不得我王家的祖坟的。”
杨岳听到王一博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勒着王一博脖子的人往里收了收手,挑衅地看向肖战说,“肖长官可得留意一些,王部长的大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我恐怕都担当不起。”
“叫外面的人撤走。”杨岳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上的枪也放下,先把车门打开。”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手。
那人把手指搭在扳机上,王一博被他往旁边一推,狠撞在了车门上。
“你不要推他!”肖战看了王一博一眼,冷着脸朝不远处的傅弈,“撤回去。”
傅弈听出了肖战话里的坚决,抬起手示意身后人放下枪,“先撤。”
一队人齐齐放低了枪,步履缓慢地朝后撤退。
肖战微微松开了手中的枪,就在他准备把枪往地下抛时,王一博偏头躲过枪口,曲起手肘,朝后面人的腹部重重一撞,趁着那人吃痛放松的瞬间,迅速从胳膊肘的缝隙里穿了出来。
他低身架住那人的脖颈,双臂用力将人翻身摔了下来!
肖战重新握紧了枪,腿部压制住还趴在地上的杨岳,毫不犹豫地朝王一博摔下的人开了枪。
“砰一 ”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起先架着王一博的人在身体失重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也在这一瞬间鲜血迸裂,永远失去了意识。
肖战脚踹开了杨岳,还没撤远的傅弈迅速带人围了上来,用力把人押好。
傅弈朝旁边望了一眼,急急忙忙地喊,“旁边停的车呢?快把车开过来,送王少爷去医院!”
王一博被子弹打中了腹部,衣服上的血痕晕得到处都是,眉眼因为疼痛而紧紧蹙着。
他微微仰着脖颈,那里也被溅到了血,一下显得苍白而脆弱。
“王一博,你疼不疼?”肖战捂着他的伤口,看着鲜血就这么从指缝里不断往外流,心中又急又莫名觉得怒火中烧。
“肖长官。”王一博听到他说话,才半抬了抬眼说,“我疼着啊。”
肖战把人抱上车,深吸一口气,对前面的司机说,“麻烦开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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