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王一博鬼压床了,真实无比的鬼压床。因为就是他房间里的鬼干的。
王一博半夜睁开眼就看见肖战伏在他身上,像抱枕头一样抱着他,睡得很是惬意。
此情此景刷新了王一博的认知。鬼,也需要睡觉的吗?
像以前经历过的每一次鬼压床一样,王一博除了眼睛能睁开以外,全身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一个字。从这一点看,身上的这位还是挺像鬼的。
不知道肖战是什么时候起来的,王一博一早醒来就看见他站在床尾,一动不动地盯着王一博,眼睛像失了焦距一样无神。一声不发的样子像个正常的鬼一样阴沉。
王一博再怎么见识广博也并不习惯清晨睁开眼的第一刻视觉暴击。他坐起身来就捂着心脏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紧贴床头,微凉的触感使他清醒了一点,这才想起来这是谁。
“哇...哈...大哥,你有需要一大早这样吓我吗?”
肖战眨了眨眼,仿佛在听见王一博的话之后才把神识抓回来。他说:“啊...对不起王老师,我刚刚在想事情。”
王一博给自己顺了顺胸口,缓过气来才接着说,“大哥,你有求于我的,麻烦你态度好一点行吗?”
肖战看王一博的反应,知道他真的吓到了,非常抱歉地双手合十又道了次歉,“下次不会了,真的真的对不起。”
王一博一大早受到惊吓,心情不太好,回道,“还有下次?今天我帮你找到肉身,以后就别再见了。”
肖战一方面是抱歉,另一方面也怕王一博不帮他,所以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低着头跟在他后面。
王一博起来,他跟着。王一博打开衣柜,他跟着。王一博要换衣服了,他还目光炯炯地站在王一博身后。
王一博无语,回头说,“大哥,我要换衣服的。”
肖战只好乖乖转过头。
王一博出去吃早饭的时候肖战也跟着他,甚至不等王一博招呼,就自觉地坐在了旁边的空椅子上。王一博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饭桌。
一家人坐着吃饭,旁边还坐着个不客气的鬼。王一博的妹妹王敏儿是个很机灵活泼的少女,在饭桌上总是活跃气氛的角色。今天她也不例外,把一家人逗得乐呵呵的,肖战居然也跟着开怀地笑。
在王一博的眼里,他看见的是一桌子五个人乐也融融的样子,差点都要忘记别人是看不见肖战的。这个肖战,看起来实在与人无异,就是个有点虚弱的人。
走出门口的时候王一博抬头看天,云层厚厚地积着,像要把这座小城罩在一个乳白的玻璃罩里,把太阳强制挡在那之外,阻隔它用光明照亮任何阴郁的角落。是王一博最讨厌的天气。
王一博打去幼儿园里请了一天假,背上包,就循着肖战腕上的手环,找到了上面写的医院。医院比王一博想的还远,坐地铁都坐了很久才到。肖战是走着来的,他不敢想肖战走了多少路,但能猜到他经历的茫然和无措。如果遇不到自己,他可能会一直走,直到变成游魂,甚至灰飞烟灭吧。
得益于手环上的信息,王一博很顺利地在前台查询到了肖战,并完成了访客登记。
虽然护士已经提及他是植物人状态,但是当王一博看见病房里浑身插着管子的人,还是愣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的人单薄得像一片树叶,只能通过身上的管子获取养分,好像拔掉任意一根,他就会像落叶倒地一样毫无指望。
要不是那张和肖战完全吻合的脸,他都不会相信这就是刚刚还在他家的客厅里笑得花枝乱颤的人。肖战肉身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不好。
王一博心软了点,无法对他说重的话,轻声说,“赶紧回去吧,回去了你才能好起来。”
肖战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肉身的手,正如昨天触碰不到小女孩的脸,今天他也触碰不了自己的手。
肖战犹豫着开口说:“王老师...你知道灵魂要怎么进入肉身吗?我不懂......”
王一博很想翻一个白眼,克制了一下才回答他,“哥,我没死过。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你怎么出来的就可以怎么回去吧。”
肖战站在原地,神色有点为难,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出来的... ....”
这已经超出了王一博的能力范围,他也只能当一回狗头军师。他说:“你试试躺到他...躺到你上面?”
肖战爬到床上,按着肉身的姿势仰躺上去。却发现怎么也对不准,就好像磁石同性相斥一样。肖战着急,王一博在一边看着也着急。他上手想帮帮肖战,却忘了自己也是摸不到他的,按来按去只摸到了那体温略低的绵软皮肉。
王一博所着急的不仅是肖战能不能回到肉身的问题,还有这个房间墙角里蹲着的一个鬼。
这就是王一博不喜欢医院,尤其是住院大楼的原因。阴气重,又封闭,赶上今天这样阴沉的天,就总有一些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往生的幽魂在日复一日的束缚里忘了日月,潜伏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重复着自己最后记得的行为。
不一定有什么恶心思,只是看着慎得慌。
王一博只用余光扫了几眼,知道是个女的,身形瘦小,一头及肩的头发足以掩盖她大半张脸。她蹲在角落里,把膝盖抱在胸前,不断以很低的频率用后脑勺撞着背后的白墙。纷乱的头发有些从颊边滑落,几乎要露出半张脸。
王一博却不敢细看。
王一博说:“要不你再试试躺在你旁边,慢慢靠过去。”
王一博正说着,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梳着高高的发髻的中年女人。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使她看起来很年轻,身上穿着裁剪合体的裙装,脚上踩着闪着细钻的低跟鞋。一点也不像一个来看望病人的人。
中年女人看着病床边抓着肖战手臂的王一博,疑惑地上下打量。王一博正要开口的时候感觉到这个空间里不稳定的磁场波动,瞬间空气像被抽走了一半,不小的房间却好像比小小的玻璃罩还要闷。
王一博一回头发现肖战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凶狠地盯着中年女人,甚至连纤细的脖子都暴起了一条长长的青筋。旁边仪器上的管子受到波及,发出轻微的颤动。王一博还留意到,仪器上面的数值突然暴跳了一下。
王一博把手从肉身上松开,半抬起挡在肖战身前,好像在用动作提醒他冷静点。
中年女人没有理会王一博略显奇怪的动作,说,“你认识他?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听着中年女人质问般的语气,王一博觉得不是很舒服。她口中的“他”难道连一个称呼都不配得到吗?而且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质问对方是怎么找来的,就好像她在不满自己的秘密被暴露了一样。
王一博自认脾气也不算很好,他听出了中年女人言语间的不屑,于是回了一句,“怎么,肖战生了大病,他的好朋友来看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中年女人又一次打量起王一博,看他像个学生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什么“肖战的好朋友”。于是她说:“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有个朋友叫王一博?”
她在前台确认过访客登记记录才过来的,对王一博的存在并不意外。她没有给王一博追问的机会,伸出一只手臂向着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接下了逐客令,“肖战需要休息,我想你是时候离开了。”
王一博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撇下一个不甚和善的眼神,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中年女人斜了王一博一眼,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整理中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说,“凭我是他的监护人。”
王一博愣了一下,慢慢转过头去看了肖战一眼。肖战气息平静了一点,但眼睛依然没有从中年女人身上收回来,依旧是暴怒的眼神。
知道无法从肖战那里得到答案,王一博只好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之前,王一博刹住了脚,转向了角落里那个还在咚咚咚撞着墙的女鬼。他直直地看进了女鬼藏在乱发间的眼睛里。
女鬼突然停下了动作。王一博把目光慢慢转到了中年女人的身上,然后回过头朝女鬼挑了一下眉。
当王一博和肖战走出病房并关上门的时候,女鬼缓缓地站了起来,过久没有伸展过的身体发出了咯咯咯的响动。她垂着头来到了中年女人的身后,慢慢把下巴搁在了中年女人的肩上。
肖战一跟着王一博走出走廊,就恢复了平时温温吞吞的样子。王一博这才问他:“你怎么那么生气?她果然不是你妈吧。”
肖战摇了摇头,说,“我想不起来,但是我记得她这张脸。我唯一确定的是她不是好人。”
王一博认同地附和:“嗯,看着也不像好人。就该给她点教训。”
肖战这才想起来刚刚王一博和女鬼的互动,说,“诶,对了,你好厉害啊,那些鬼是不是都听你的?”
王一博听着肖战夸他,莫名有些轻飘飘的。但是他也不想夸大现实。他说:“不算是听我的吧。就是能用眼神交流。没事的,你那个所谓的监护人最多就是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死不了。”
肖战听他说这几句话,莫名就觉得还是很厉害。不由心生崇拜,向王一博竖起了大拇指。
王一博一般不敢看鬼的眼睛,因为怕被缠上。但是那个女鬼一看就是不能离开那个病房的。她可能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日复一日做着毫无意义的事,遇不上一个能注意到自己的人。她并不是忌惮王一博,只是觉得突然有了别的事情可以做。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王一博打开了遮阳伞,示意肖战来伞下。天色依然不明朗,也几乎找不到太阳的踪影,但是毕竟是正午时分,王一博得防个万一。
肖战弯着腰站在王一博身边,哭丧着脸说,“那现在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找到肉身了,回不去我是不是就完了...”
王一博以柔和的目光安慰肖战,说,“我不会让你完的。这个情况我无法处理,但是有人可以。”
肖战重燃了一股希望,嘴角上扬着露出了一个小梨涡,说,“真的啊?是谁啊?”
王一博说:“我外婆。”
中年女人回到家,总觉得肩膀从在病房开始就隐隐作痛。她背对着穿衣镜拉下了身后的拉链,露出酸痛的右肩。眼前的景象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只见肩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淤痕,像被重物压了几天似的。
她顺着往下看,只见腰间也多了两条手臂粗的压痕,连肋骨都跟着钻疼。
她自言自语:“怎么回事?真是见鬼了...”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