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刚醒来,只来得及看了王一博一眼,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回去,一睡又迷迷糊糊过去了一天。昏睡的肖战意识恍恍惚惚间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他醒来匆匆瞥见的那个少年。
再次醒来之后,肖战感觉全身从里到外被闷在被子里狠打了个透彻,刚翻身下床就是一个天旋地转。这一觉果然还是睡太久了。
手机才刚充完电开机,就几乎被一封封的邮件和信息提示卡到自动重启。肖战揉了揉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扶着额头大致看了一眼那堆未读邮件的标题。再看看日期,最新的一封是一个月前发来的,之后就再没有了。大概就是他出事那天吧。
肖战没有给自己多余的缓冲时间,他可不认为那个女人还会好心帮他在公司打点着等候他的归来。当时事故发生得突然,他连肇事货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也不敢断言那是不是一场单纯的事故。
肖战的脸苍白的就像一张纸,眼神阴了下来,看起来就像冰窟里挖出来的一样。梅姐刚上楼,远远地看见肖战的神色,都不敢过去主动打招呼。肖战已经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在这次无妄之灾中躺了太久,他的身板比以前更瘦削,却更像一个冰冷的衣架子,墨蓝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不显得单薄,却多了一股子清冷气,比从前更有距离感。
经过梅姐身边的时候,他的眉眼像被固定住一样,微蹙的眉头没有一丝舒展。他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叫梅姐开饭,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像他以往的每一天,而不是刚从鬼门关回来。
肖战自己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里吃饭,餐具划过碟子的声音清晰的就像被扩音器放大了几倍,在安静的房子里回荡。
肖战心里没来由的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想着想着,肖战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小心折叠过的小纸条。这是刚刚换衣服时从睡衣口袋里找到的,上面写了歪歪扭扭的一串号码,11位,应该是某个人的电话号码。
肖战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少年的电话号码。他没有把纸条扔掉,呆呆地看了两眼便又重新把它叠好,塞进口袋之前认真地想,这字真丑。
肖战很饿,却没有太大的胃口。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人还是那些人,要说膈应也早就该习惯了,也麻木了。肖战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从心底生出如此扎实的孤独感,他没有细想,大概就是大病初愈的后遗症吧。
他放空似的望出落地窗外,那是他的池塘,远远的就能看见他的龟悠闲地爬来爬去。但是奇怪的是,池子中间站着一个人,面对假山,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穿着园丁的衣服,工装裤湿透了大半,就连上衣的下摆也在滴着水。池子的水太浅,无法把他的小腿以上浸湿,看起来就像是他躺进了水里,再站起来似的。
肖战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一动也不动,就像脚底生了根。肖战的龟不喜欢外人进入池子里,却又不赶他。肖战觉得稀奇,放下餐具走了出去。他故意走动的比平常动静更大,不应该是听不见的,但那人却始终没有动一下。
“早上好。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肖战主动跟他搭起了话。他不是清洁工,看起来也不像在打扫池子的样子。肖战留意到他泡在水里的鞋子,不禁皱起了眉头。等不来对方的答复,他又加了一句,“水池一天不换两次水。”
这个池子里的水每天下午换一次,这是他定的规矩。现在时间还早得很,他这是提醒园丁,不要把水提前弄脏了。然而,对方还是没理他,就当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这让肖战有点恼火,这个房子里还没出现过如此没有规矩的人。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想去跟他理论。这时梅姐刚好经过,问,“少爷,你在跟我说话吗?”
肖战有些无奈地指了指池中的人,说,“什么时候换了这个园丁?”
梅姐顺着肖战的手指看去,疑惑地愣了一会儿,说,“园丁没换啊。小陈在花园里呢,我看见了。少爷你要找他吗?”
肖战举在半空的手指僵直地抬了抬,说,“那他呢?他是谁?”
“...少爷,那里没有人啊?”
“什么没有人...不是站着呢吗?”肖战一大早心情不大好,语气也不是很好,满满的透着烦躁。
梅姐为难地盯着肖战手指之处的假山看来看去也没看见肖战说的什么人。最后犹豫着说:“少爷...太太说了,你可以先修养好再回公司,身体要紧。”
肖战的头突然像过了层电一样,从头皮麻到后颈,里面更是一阵一阵的钝痛。他扶着额缓了缓对梅姐摆摆手说:“她说的不算。”
转身去往车库之前,肖战又回头看了看水池,可无论他看多少次,那个人始终都在。可再回想梅姐的反应,肖战也不觉得她在骗自己。他坐上后座,前头的司机看他表情不太对,不敢说多余的话,一路安安静静地开车。
肖战一用力去回想车祸后的事,头壳就像要裂开一样难受。他无力地往后靠在了靠背上,仰头看着车顶发呆。看着看着,眼睛可能是累了,一阵困意毫无防备地袭来,又被肖战摇摇头赶走了去。我不能再睡了。
肖战又一次摸出了口袋里那张字条,自言自语地把那串数字读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号码并不陌生,甚至好像他已经可以背出来了。
在肖战走后,梅姐踱步到池子前,回忆着肖战说的那个位置。她不敢碰肖战的乌龟,特意离得远远的。可就算如此,正趴在大石上休息的乌龟却突然警戒起来,对着她张嘴发出了一些沙哑的威吓。梅姐连连倒退,却也有足够时间看清了肖战刚才指过的地方。
她回想了一会儿,突然背脊升起一股寒意,随即拔腿跑了回去。
肖战还很小的时候,家里有过一个园丁,以前一直由他打理整个家里的花花草草。他手脚很快,做事认真,但最终还是被换掉了。因为他从三楼阳台掉了下来,正正掉在了池塘里,后脑勺正面撞击假山。当时就噎了气的园丁被人发现的时候,那只最大的乌龟从他身上爬过,视若无物。
王一博那天是被肖战的继母派人拎了出去的,被赶走的时候连鞋子都没给他。王一博光着脚回家,公交车上好奇打量的目光和脚底踩在粗糙路面的不适都被他一一忽略了。他满脑子都是肖战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醒了,这很好。但是他却也不认识我了。
想想这短短的一段日子,对肖战来说本来就无异于一个梦,不过是个冗长的梦,醒来了又何须去记。王一博知道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这段经历,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相遇。一切回归原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理智并不总能占上风,想起肖战的笑容和他说过的话,王一博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等你好了,请我吃好吃的。等你好了,和我一起去看外婆。等你好了,喊我出来让我踹个够。明明说过的,等你好了,换你来保护我的。
现在他好了,但是他做过的所有约定都不会应验了。平行线就是平行线,出现交集才是不正常的。
王一博叹了口气,背起挎包准备去上班。王敏儿先他一步冲出门外,又在听到他那声叹息的时候紧急停住脚步倒退回去,难得做了一个妹妹该做的事。
“哥,你干嘛啊?从昨天开始就这样。王大帅哥被甩啦?”
王一博跟他妹妹就不存在好好说话不动手的时候,他一听王敏儿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手痒痒,于是随便把脚塞进帆布鞋里,鞋舌被卷了进去也不收拾一下,立刻追上王敏儿,用手臂箍住她的脖子,说,“怎么,以你哥的神颜,像是会被甩的样子吗?”
这话王一博也就敢在他妹面前说说,说起来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王敏儿跟他打打闹闹的,手下一点没留情,那劲头就像今天就要把王一博甩到另一个世界。
王一博和她进行了一番毫无意义的打闹,精神好了不小。挥挥手告别去上学的王敏儿,而他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去,等公交车。
公交车迟迟没有来,他却在埋头玩游戏的时候被一个姗姗来迟的电话打断。
“喂,你好。我叫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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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