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命硬，你瞧瞧，他妈刚怀他的时候，他那短命的老爹，上城里卖果子，连人带车翻到沟里，摔得都变形了，现在他奶又被他克死了！这孩子命可真硬呀！”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他一个人跑到坟地里，这么冷的天，居然没冻死！”

“要我说呀，这孩子一定是天煞孤星，就怕以后呀，这老刘家就要断子绝孙了！哈哈哈……”

临近过年，村里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了，而他，永远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小博呀，过来，过来！”天太冷了，刘博穿的依旧是那身破衣服，衣服太单薄了，挡不住刀子一般往毛孔里钻的冷风！

喊他的是村头的一个老婆婆，天暖和的时候，她经常来找奶奶唠家常！

“小博呀，这么冷的天，你穿的那么少，要去干什么呀！”

“婆婆，我……我想去找奶奶！”

一提起来奶奶，眼泪又再一次夺眶而出，鼻涕眼泪一大把，把这个本就灰扑扑的小脸显得更加狼狈！

“乖孩子，来，先上婆婆家，你看你冻的，来，婆婆家有吃的，你先吃一点！暖暖身子！”

一碗粥，里面的米少得可怜，为了能吃饱，里面放了半块馒头，泡软了，搅合搅合，也能填饱肚子！

“小博是不是想奶奶了！”

老婆婆从里屋拿出一件洗的有点发白的衣服，给小博换上，衣服上叠的痕迹还很清晰，应该是老人放着准备过年穿的衣服！

“婆婆，我……”

老话常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四岁的刘博知道，这件衣服也许是婆婆最好的衣服了，他不能要！

“乖，来让婆婆比一下，看看要不要给你修一修，这么冷，你先在灶火这里暖暖身子，婆婆马上给你改改！”

就算她老婆子过得不如意，也不能让这小娃娃穿着这身过年！

“小博呀！可能不到处乱跑，这天这么冷，跑丢了就找不到了！”

婆婆颤颤巍巍的缝衣服，嘴里不厌其烦的念叨着！

“婆婆知道你想奶奶了，等到明天不下雪了，婆婆带着你去看你奶奶，到时候，再买点纸钱，给你奶奶烧过去，让她在那边生活过的好点……”

许是他太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能吃上一碗饱饭，能在灶火边暖暖身子，眼睛渐渐有些撑不住，好想睡觉！

老婆婆依旧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说了半天也没见回音，抬了抬头就看到已经蜷缩成一团睡着的孩子！

“唉！亲娘造的孽，报应给孩子！没天理呀！”

老婆婆抹了一把脸，干枯皲裂的手指依旧颤颤巍巍的改着衣服！

快过年了，就算在难熬，也要把这个年过下去！

“要我说，你就把这孩子也带上，找个人多的地方，把他丢了就行了！”

“这……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意外咋办嘛！”

“出意外，出啥意外！现在他没爹没娘，谁管他的死活！”

屋里窃窃私语的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女人的声音逐渐大起来，似乎从气势上强行压过唯唯诺诺的男人！

“这毕竟是我弟弟的骨肉……”

“呸，可别往你老刘家脸上贴金了，你瞧他长的哪里像你那个短命鬼的弟弟！”

女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

“我早就给你说了，你弟弟是给别人养孩子，你还不信，你瞧瞧，怎么算月份，他也不是你老刘家的种！更别说他长的那副好皮囊！”

刚刚还略有迟疑的人，突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村里早就传过他这个弟弟当了冤大头，可惜，自家弟弟短命，那个女人生了孩子又跑了！他也想过这不是他老刘家的种，奈何自家老娘非要养着，现在老娘没了！那就……

桌子上趴着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喊他来吃饭是别有目的！

他吃过最好吃的饺子里，放了安眠药，真可悲，他对他们没有丝毫戒心，如果放的是老鼠药，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找到奶奶了！

老天是个调皮鬼，总是喜欢变着法的捉弄人！

城市里到处是过年的气氛，刘博就是在一个冰糖葫芦摊上遇到了他的战哥哥，他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舔了舔嘴巴，冲着那个男孩笑了！

这红红火火的糖葫芦他吃过一次，酸酸甜甜的，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嘴里就马上分泌出口水，他又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

“要吃吗？”刘博被突然伸过来的冰糖葫芦吓到了，身体本能的向后躲去！

“你别怕，给你吃！”

这个哥哥长的好好看，笑起来的样子像他最喜欢的大白兔！

“谢谢兔子哥哥！”刘博诺诺的接下男孩递过来的糖葫芦！

“兔子！”旁边的另一个男孩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像个兔子，你还不信，你瞧瞧，这小娃娃都叫你兔子哥哥了！哈哈哈！”

“李坤，你再笑，我让舅舅回去不给你吃饭，还要没收你所有的压岁钱！”

“肖战，不带你这样的！”叫李坤的是个个子略高一点的男孩子，一听说要没收压岁钱顿时安静了不少！

“我不叫兔子哥哥，你叫我肖战吧！你叫什么名字！”

肖战半蹲着看着这个脏娃娃，其实他从刚刚出超市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边的这个娃娃了，一身灰白棉袄，和周围大红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李坤说要吃糖葫芦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小孩子也盯着糖葫芦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不舒服！

心里感觉怪怪的，这孩子不像是走丢的！谁家大过年不给孩子穿个新衣服！

“肖战，这孩子为啥会一直跟着咱俩！”李坤再一次回头，发现身后依旧是那个小灰球！

“你问他叫啥他也不说！这不会是个没人要的傻子吧！你看，给他的糖葫芦他也不吃！”李坤本想附在肖战的耳朵上说悄悄话！可两个人这样讨论一个小屁孩！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人，六双眼，李坤看着小屁孩，小屁孩看着肖战，肖战看着李坤！就这样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里驻足！

“所以，你们就把他带回来了！”

肖爸爸怎么也没想到出去两个人回来三个人！

“姑父，是这个小屁孩一直跟着我们俩，怎么甩都甩不掉，而且，肖战说他很可怜，没办法，就带回来了！”

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客厅里几个人一直盯着刘博！审视着这个穿着寒酸的外来者！

“这小孩看着也就三四岁吧！应该是走丢了吧！”肖战的妈妈起身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小男孩！

刘博怯生生的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躲在肖战身后，灰扑扑的手死死攥紧肖战的羽绒服！雪白的衣服上留下脏脏的手印！

“他跟你还挺亲的嘛，要不你带着他去洗洗澡，我去找找你以前的衣服！”肖妈妈很喜欢小孩子！可能和她以前做幼师有很大关系！

“我也想给他洗澡！”李坤在一旁雀跃着！

“李军，你打个电话问问，看看局里又没有人报失踪！”肖爸爸制止了雀跃的众人！

“我……”

奶娃娃突然打破安静！

“我没家人了，我奶奶死了，爸爸也死了，我没见过妈妈，叔叔和婶娘不要我，他们给我吃了饺子，我睡着了，醒了就在这里了，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刘博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乖的，为什么没人要他！

屋里一时之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哎呦，乖乖不哭，阿姨要你，来，让两个哥哥带着你去洗澡，不哭不哭！”

女人总是母性光辉附体的仙女，看不得人间疾苦，肖妈妈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去给这个小娃娃找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