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赞脚趾抠着地，准备抠出个三室两厅。

就在这时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肖赞感谢天感谢地地跑到阳台上接电话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等肖赞走回来时，王一啵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坚果不知何时跳上来蜷在他肚子旁互相取暖。

这高傲的小猫，把它接来住段时间，刚见面和自己还有点生分，和王一啵倒不见外了。

肖赞揉了揉鼻子去房间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穿着衣服外套睡觉会不会不舒服？肖赞喜欢luo睡。可就算再推己及人，他也不能给不太熟的人褪衣服和裤子。在沙发旁走来走去，猫着身子到他脚边，扯下他的袜子。

总算舒服了。

他心满意足地坐在旁边的茶几前，小号刷着微博，看到一个工作室工作人员爆料，说保真，自己是工作室的实习员工，王一啵的背景不简单，他在再次筹划绑架对家的时候被警察冲进来逮捕了，但他后台太硬，相信天亮前就能释放。热搜已经被压死。又是内鱼资本掩盖真相的一天。

【你们看他的下三白，多凶狠，平时就冷冰冰的气场，果然是混黑道的。】

【wyb这么牛的吗？怪不得号称王怼怼呢，他有这个底气。】

肖赞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像只憨猪的家伙。

【他绑架xz不是教训他吧，我看是贪恋他的美色。漂亮宝贝估计已经被他……】

肖赞一口水滋出一米远，喷到王一啵脸上，他弹坐起来摸了摸脸，迷迷糊糊地看着肖赞，狭长的眼睛不再那么冷，反而透着点迷糊，白得透明的肤色泛出一层粉红，过了会儿又倒头便睡。

肖赞拳头顶着嘴笑得发颤。这哪里像黑社会了，倒像只小猪崽子，又软又好欺负。在陌生人家里也可以这样心大地睡过去。

回过头盯着屏幕上的爆料。

“忍无可忍！”肖赞反手就是一个拉黑举报。

王一啵超话没有反黑小组的吗？他搜了搜，加了一个“小摩托反黑联盟”。

客厅环绕立体声音响里低低地放着鲸鱼马戏团的《未来之约》，流淌过橘色暖灯下一人一猫，睡得山静日长。

肖赞觉得好笑，这小家伙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让自己给他洗了衣服煮了饭，猫都被他撸了去。更离谱的是，自己现在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睡容，观察他下颚的线条和突出的喉结。

“啧啧啧，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年轻就是不一样……”

木桌上一张人物简笔画。

【乌云缝隙里漏下一束光，客厅里不请自来的小月亮。 落款：肖赞】

王一啵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手在捏他脸颊，并且低声放狠话。“王一啵小朋友～你还没和哥哥赔礼道歉呢～就想跟我营业朋友哇？告诉你吧，哥哥是大灰狼变的哦，会欺负小朋友的哦～桀桀桀……”

也许是他的手很温柔也很小心翼翼，声音传到耳朵里也变得软糯糯的，像只猫用肉掌踩着他的脸颊，像雨水拍打着芭蕉叶。

他闭着眼，尚未清醒，嘴角不自知地上扬，梦呓般回应。“放马过来。”

上午十点，阳光筛进窗帘，客厅有一半的木地板和王一啵十个惬意的脚趾头，坦露在柔和的阳光下。在陌生环境中醒来后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奇异感觉，灰白花纹的短腿猫，毛色好得惊人，在他面前昂首阔步地走过。王一啵眨了眨眼抓了抓头发，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板上。

他穿上袜子缓缓起身，在房间里找主人的身影，走到卧室门外探了探脑袋。“肖……老师？在吗？”

没人回应。屋子里透着肖赞的味道，有点香。

肖赞是香的，那天在车上他就知道了。

他找了一圈，确定肖赞不在家，把他一个人留家里，这人什么待客之道？

他回到客厅才想起来两人连通讯方式都没有加上。短腿猫蹲在墙边低头吃猫碗里的食物，王一啵瞥了一眼像是小鱼干，它吃得津津有味。

视线上移，他意外地发现了猫碗上方的墙壁上贴着的一张便签。【看什么呢？别馋坚果的小鱼干，去烤箱里找你自己的碗。小心烫。】

被抓包的错觉……

王一啵耳尖泛红，哗地撕下便签纸，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你的猫！”

犹豫了三秒，他直径朝吧台后面找烤箱。

炉灶上还放着来不及收拾的煎锅、小奶锅和一件碎花围裙，王一啵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肖赞穿着围裙，轻手轻脚又手忙脚乱，给他准备早餐的情景。

他将歪在料理台上的油瓶扶正，关了烤箱，把低火暖着的一碗牛奶和一盘西式煎鸡蛋培根烤面包早餐摆上木桌。

撒了点胡椒，味道还不错。

抬头看到对面墙上的镜子，压了压自己头上的一撮呆毛，镜子里坚果的尾巴一摇，换了个方向。一猫一人同时低下头接着享用早餐。

被一视同仁的感觉。

为了展现自己的不同，吃完饭王一啵把碗拿去水槽清洗。

他又看到水龙头上贴着一张便签。

【不错嘛主动洗碗，比坚果乖。】

“这人什么毛病？”王一啵边洗碗边自言自语，凑近往下看。

【去做直播澄清了，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营业朋友的关系了。微博关注你了，记得回关，还有，你走时记得关门。】

洗好了，王一啵往身上抹了抹湿漉漉的手，打开手机搜索肖赞的直播，点进去看。肖赞真的愿意和他捆绑营业吗？他想听他说实话。

肖赞笑盈盈地出现在屏幕里。

姜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抱着放松的心态坐在角落里，肖赞很擅长应付各种场合的采访，之前也做过几次直播，逻辑清晰，谈吐文雅很显内涵，有部分粉丝直呼是他的采访粉、语言粉。据说他的采访视频还被娱乐公司拿去当培训新人的范本。

但是，感觉他今天说话挺放得开的，几乎是想什么说什么的状态，还好他自己挑的粉丝的问题来回答没什么危险，内容无伤大雅略带俏皮，偶尔换换风格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脸吸粉。

姜远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直播澄清后就可以和聂导联络联络，给肖赞谋一个新剧的角色了，影帝养成之路又跨出了一大步。正美得想哼曲儿，听肖赞念出了网友的一条弹幕：“赞赞，你和王一啵是好朋友吗？”

这应该是公关部刷上去的弹幕，肖赞也很配合地选了这条。

“当然不是啊，我们一点都不熟！”

姜远一口茶喷到摄影师后脑勺。

肖赞惊慌地睁大眼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一脸想弥补过错地找类似的问题再回答一次。“哦哦这个，你现在和王一啵是什么关系？”

“营业朋友的关系。”肖赞欲哭无泪地捂住脸。

【看吧，根本不是朋友！】

【赞赞你受委屈了】

【他背景很黑对不对？】

“他不是啦！就是看起来有点凶。本人很白。”肖赞努力地把垮掉的澄清直播给捡起来，为王一啵说点好话。

【他在紧张他在紧张】

【是不是被威胁了，是的话眨眨眼。】

【快告诉我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他抓你上车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盯着我看，眼神有点贪婪，我很害怕就报了警，在警察没来的时间自救逃生，他拉下口罩说别报警啊你看看认不认识我，我是王一啵啊。但是我不认识他，我就把手上还没吃完的小蛋糕摁他脸上了。他也急了，在我准备给他两拳时抓住我手腕，把我整个人按在车厢壁上。当时的情况那叫一个紧急，我整个人被控制住了只能大喊救命，王一啵竟然隔着口罩把我的嘴整个咬住了—”

被惊得愣了半个世纪的经纪人姜远突然回了魂，冲进镜头范围内，脸色刷白地一把捂住肖赞的嘴，对镜头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肖赞已经连续工作很久了，疲劳过度胡言乱语，我们需要让他休息一下，再见各位宝宝们。”

黑屏。

肖赞一脸懵比地与姜远对视了几秒钟。

“我说……不……关……我的……事，呵呵，你信吗？”

公司紧急开会。

“没睡醒吗？！”老板敲着桌子。“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狗血剧里的台词！”

是狗血，但是事实啊……

肖赞无措地捏着手，下巴都快缩进肚子里了。怎么就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像是完全没有了自我控制能力……究竟是怎么了……

“还有你！”老板的指头都快戳到姜远的额头了。

“什么样的经纪人就带出什么样的艺人！你这最后一下捂嘴巴可真够可圈可点的，本来还可以解释是开玩笑的，这下要怎么解释？说他喝多了还是精神状态有问题？！啊！”

“这么快就热搜了。”公关部的同事倒吸着冷气点开热搜榜第一的词条 # 肖赞直播事故

【肖赞是在和我们发求救信号吗】

【如果你被公司胁迫送给王一啵请你眨眨眼】

【最后被经纪人捂嘴那里表情好绝，澄澈无辜的眼睛，真像只即将被公司当作送人的礼物楚楚可怜毫无反抗能力的omega】

“omega 是指手表还是希腊字母？”肖赞探到姜远的手机前，被敲了脑袋。

老板开了半天会，反复围绕一个中心思想，自己的破事自己去挽回，公司没有资金搞公关，得罪聂导，肖赞今年有望签的唯一一部戏就要泡汤。

王一啵没有回关他微博，肖赞有点苦恼，想去道歉，也没个联系方式。

姜远从王一啵经纪人那边打听来一点消息，还抱怨对方语气不好。

说好的澄清没做到，越描越黑，不直接骂人已经不错了，肖赞想。

王一啵被他经纪人喊住，说肖赞满世界找你呢，都亲自来公司拜访了。

“他找我做什么？”王一啵还是帽子叠戴的养蜂人打扮。

“想你了呗。”钟子妍调侃他。“你给人微博回关一个。不然他家下不来台，你也快被黑成锅底了。”

王一啵不接话。这场造谣风波未平，对他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聂导的剧按着等风头过去，新的戏也没人敢找他演。

“不想招惹他，你之前给我接了个戏，什么时候进组？”

“那个角色都不露脸，跟群演也没什么两样。我们还是等等吧。”

肖赞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王一啵去剧组面试了，听说是个低成本的神话剧，神话剧配五毛钱特效想想就尴尬，还是业内名声不好的导演和副导演合作，合作班底也稀烂，可想而知最后会出来一部雷剧。肖赞不知道他公司怎么想的，这是要破罐破摔了吗？

王一啵像只精致的白瓷罐，摔碎了会令人唏嘘。

肖赞去找姜远也给他弄进同个剧组。

“我办事，你放心。”姜远拍着胸口保证，看起来像个手握资源的金牌经纪人。

结果肖赞到了剧组筹建的酒店之后才发现，只剩下一个角色还没定下来，怪兽丙。还是友情客串，没有钱拿。

这还需要专业演员来演吗？戏服包裹得连头发丝都不露，群众演员就能完美胜任。

不能这么想，角色不分贵贱，专业的演员要挑战各种角色。

原来是剧组成本低，请不起群演，只能骗骗怀揣着演员梦想的人来无偿出演。

肖赞在餐厅外的走廊上逮到了王一啵，已经过了吃饭时间，走廊上没有人。

“王一啵！王一啵！”喊他也不理。

怎么回事？竟然装陌路！

肖赞冲上去像是讨债的抓住他手臂把他转过身。王一啵目光错愕地盯了他一瞬，低头想避开。

肖赞用了点力，拽着他的胳膊不放。

“放开。”王一啵冷声道，同时用他执拗的眼神与他对视。

“你都吃了我的小蛋糕了，摸了我家坚果了，现在跟我演陌路？”

肖赞利用一点点的身高优势将王一啵一步一步逼至墙壁，退无可退。“多大了还吃棒棒糖，你不是酷盖人设吗？不怕人设垮了？”他顽劣一笑抽走他嘴里的棒棒糖，凑在鼻尖闻了闻。“怎么一股药味？”

“干嘛额？”王一啵被推到墙边，肖赞防止他逃走把人圈在手臂之间，手上还捏着人家的棒棒糖。

“是喉糖不是棒棒糖。”王一啵面无表情地说，缩成很小一只，不愿意肖赞碰到他。

“为什么装不认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侧着脸不理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还没解释完就被我经纪人打断了，我-”

“不用解释了。”王一啵说。“你只是实话实说。我也不需要谁来营业朋友。“

“你想要真情实感啊？”肖赞声音突然变得软糯，笑着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靠近。

“别勉强，肖赞。”王一啵的表情清冷，眼底透着倔强。“我有自己的原则，谁也不能勉强我做我不愿意的事。同样，我也不勉强别人。要黑我的人就让他们黑好了，我无所谓。我不会为了他们搞什么营业。”

“所以那天被公司逼着来我家，什么道歉讨好的话都不愿意说？”肖赞看着他笑意更深。

哪怕说句我们交个朋友吧。

他把棒棒糖塞回他嘴里。“我终于找到和你的共同点了。我也不喜欢被勉强。但是不违背我的原则，我是可以让步的。为了大家都好。我先去找副导演面试，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终于松开了桎梏，王一啵也松了一口气。

刚走了几步的肖赞突然回眸。“你耳朵好红啊。”

王一啵心里一跳，对上那双浅笑的眼睛，像是月下被突然从树后拎起来无处遁形的小怪兽一样心乱如麻。

不争气的耳朵烫得像着了火。

他还在自顾自地乱着，而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逗他玩儿呢！

肖赞来之前看了剧本，配角里他最想演抓捕怪兽甲的路人甲。

上午已经试完镜了，现在午休，副导演在休息室，让他直接来找他。肖赞敲开副导演的房门时，里面营业朋友三下

的人只穿着一件浴袍，手里轻摇着酒杯让他在床上随便坐。

“我看过你经纪人发来的资料了。”皮肤松垮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肖赞上下打量。

“我听过你的一些传闻，刚出道那会儿被爆出的事是真的吗？”

“您见笑了，都说是传闻了怎么会是真的。”肖赞规规矩矩的站得笔直。

“总不能空穴来风吧。”他喝了一口酒。“想从我手上拿角色很容易。我也不弯弯绕绕了，都是成年人了，岛国的片子应该看过吧，你现场给我演一个动作片，除了男主角是导演亲自定的不能换，其他剧组的角色随你挑。”

“岛国动作片？”肖赞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笑容。真的要演吗？太羞耻了……

“您说的是男人和……男人的那种……战斗吗？”他又小心翼翼确认了一遍。

“对。就是那种，你擅长的那种。”副导演吞了吞口水，松了松睡衣领子。他半躺在床上，等肖赞表演。“上来吧。”

多纯净无暇的脸。比起弄脏这个人，他更满足于弄脏他的灵魂。看他匍匐在下出卖自己来换取捷径的样子。

这个剧组的副导演王一啵进组前有所耳闻，同公司的师兄关照过他尽量避开和这个人独处，这个副导演喜欢潜规则不出名的十八线小男艺人。

又不是朋友，关我什么事。王一啵往外走，门外院子里春意盎然，多么干净的午后，像从肖赞的窗口隐隐约约看到的阳台，里面养满了花花草草。像一口咬下去烤面包的酥脆和牛油果清香的味道。像坚果在雪白的墙边摇晃的尾巴。

像某人澄澈的眼睛。

王一啵停下脚步，紧了紧拳头。他做不到一走了之。

已经想到最烂的后果了，被赶出剧组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这一年都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代言也因为派出所风波都掉了，真不差这一个。

推开被拿来当作选角试镜厅的会议室直冲后面的小房间，一脚踹开门。副导演坐在床上一脸懵逼地看着闯进来的王一啵。

王一啵一脸懵逼地看着肖赞。

肖赞正站在床尾，举着剪刀手高喊。“想要打败我，还早两万年呢！”

王一啵杀气腾腾地走进去，这气势像是黑社会来谈判现场，副导演吓得夹紧双腿一句话也不敢说，眼睁睁看着他把肖赞拽下来。

“哎，哎，我还没演完呢。王一啵！你要带我去哪里？”肖赞不配合地被拉下床，拖拖拉拉地往外走。

“你发什么神经呢王一啵！你是不是抓我抓上瘾了？”

快步走出酒店，走到马路上，王一啵才松了手。凉风在吹，两个人微喘着气。

“他怎么你了？”

“让我演个岛国动作片。”肖赞转了转被抓痛的手腕，王一啵的力气真是大，手也大。

王一啵黑着脸瞪圆了眼睛。“你演了？！”

“啊，演了，我演得怎么样？”

肖赞又举起手摆出刚才的动作，正色道：

“我是赛罗-奥特曼！决战吧黑暗的贝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