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楼位于折阳路的尽头,Z大校园北面的一条长街,偏僻尚在安静。一般都是公交2路五分钟的距离,或者共享单车骑行二十分钟。
“明博说他直接到江月楼去等我们,我们早点去早点回。哎,橙子你喝不喝酒,我给你点几瓶果酒吧?”林富划着手机屏幕上江月楼菜单的特色菜,往下随着是饮料果汁酒类。
“菠萝啤,桃子酒可以吧?”
正在弯腰换衣服的陈思昂嗯了一声,声调带着疑惑和不解。他酒量够差的,差到只那么一小杯就能微醺。果酒多少也沾着一个酒字,有酒就含有酒精,有酒精他就会上头。
他凑到了林富身旁,从善如流的点了一罐旺仔牛奶:“喝酒别带我,不抽烟不喝酒,三好少年从我做起!”
宿舍聚餐也得从大一说起,林富最爱江月楼的剁椒鱼头,可是那时候江月楼是不送外卖的,想吃只能到店里。林富最它喜爱几乎是每天都翻墙会去的程度。大一学校管的严,不准随意出校,出校还得找辅导员拿出校证,如果说因为一道剁椒鱼头而频频找辅导员拿证的也只有林富一个能人。陈思昂见着别的宿舍经常有聚餐活动,别宿舍有的我们宿舍也不能落下,于是就有了一周一次,一直维持到大二。
气温回炉,他挑了短袖和宽松的薄裤子。他特别怕热还特意带了一个手持小风扇,风扇是买空调被送的,颜色是淡蓝色很清爽。
拿起手机,群里毕生叫嚣着双排,昨晚她打了一夜排位赛一直输一直掉星,伤心的不行。赵云要补课不在线,周浅浅安慰她也无济于事。
【周浅浅:生生姐,不就是掉星吗,别伤心了。我带你来来来,一定带你到王者!我给你找个野王哥哥好不好?】
【毕生要上王者:呜呜呜呜呜我太难了,连跪八局。我不活了!什么野王哥哥,浅妹,没有野王哥哥只有野王大叔,还是秃顶那种!】
王者排位跪八,那确实挺惨的,十分六之匹配机制,剩余脱不了反向默契。周浅浅段位尚在钻一,带飞到王者并不是件轻而易举,不过还是为了安慰毕生放出豪言壮语。
陈思昂很少打排位,他对排位没有什么兴趣,游戏匹配不香吗。于是发送一个猫猫摸摸头表情包过去以示安慰。
【周浅浅:呦呵,哥,你在呐?快快快,你来安慰生姐,我得跟我对象看电影去了,来不及了。】
陈思昂不解,按照时间差,周浅浅那边已经是晚上了吧,大晚上的看电影?孤男寡女看电影……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他想提醒一下周浅浅,谁知道那丫头下线速度堪比火箭,手指停在键盘上话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见色忘义,石锤!
【毕生要上王者:东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狗男人要这么对我……我不就是想上个王者,怎么这么难……安琪拉个老阴比一直蹲我……蹲我……我都有ptsd了!暗杀目光.jpg】
被安琪拉蹲死过的陈思昂深有感触,很难不赞同,确实很老阴比。二技能一控,加大招,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百分之九十得死。他安慰性的刷屏着无数抱抱,摸摸头,不哭不哭的表情包回复。
【耳东:要不生姐你玩安琪拉蹲人,别人蹲你你就蹲他。这叫什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教你绝美馊主意,你先加他好友,就不断邀请他跟你组队,然后你想啊你掉也是掉了,不然拉他一起掉呗。伤心不能独自伤心,流泪不能独自流泪是吧。要是他不同意,你就继续缠他,怎么烦怎么来,搞他心态,搞崩为止。】
【耳东:这又叫什么,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毕生要上王者:……虽然很牵强,不过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这就去死缠烂打!不行就骚扰,反正老娘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对了,东东现在上线吗?】
【耳东:不了,宿舍聚餐得出去。我晚点吧。乖巧海懒转圈圈.jpg】
【毕生要上王者:好叭,那你好好玩。那你跟霄哥说一声让他晚上也来吧,一起。】
谁?那个叱咤风云的野王云中君?
【耳东:为什么是我,生姐你自己去呗】
【毕生要上王者:不不不,隔着屏幕都感到那位的冷,你跟他最熟得你去。加油,东东子,我看好你呦,姐姐爱你!笔芯.jpg】
熟吗?他跟霄壤之别熟吗?不就是一起打过几局匹配,这也算熟?他想不通。他有霄壤之别的好友,还是对方加的他,他从久远的联系列表里翻出账号,点进去,此时聊天界面已经清空干干净净,他似乎忘记对方上一句说的是什么了。寻思半晌磨磨唧唧发了一句早上好。
十点半……
早上挺好的。
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
再过二十分钟,都可以吃午饭了。
从群里霄壤之别的对话能看出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是一个高冷不近人情,大多都是沉默寡言。陈思昂想等到他的回复,可对方直到江月楼都没回复他的消息。他有点低落情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低落,就为了等一个不知名网友的回复?他没那么矫情吧。
好像,他以前也没这么殷切的等一个人的回复?
孙若和林富是能喝酒,孙若可是喝酒场上的老手,一上桌就见酒眼开。包厢里空间很小,空调辛勤运作屋里充满凉气吞噬了外头的炎热,中央摆着一张占地一半的木质圆桌,圆桌上叠着透明玻璃转盘,转盘上是提供的开水和纸巾。
“来来来,橙子喝酒,别玩手机了。今晚不醉不归?”孙若给他倒了一塑料小杯的酒水,闻着味就知道这酒味辛辣,不尝便知。
陈思昂盯梢孙若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平日里见着格外老实的人谁知道私下里竟是个酒鬼。“不醉不归,我可不想大半夜睡街。”说着,便自动的倒了一杯鲜榨果汁。
点的菜都挑的特色菜,主打湘菜也有一些南方地地道道的特色菜。南方口味偏清淡,与陈思昂林富孙若这种北方口味重的男生来说是压根不会点的菜品。
蒜爆木鱼花,鱼饼,素烧鹅,梅菜扣肉……
“富儿你要皈依佛门,还是要入乡随俗啊?”不是说南方菜不好,只是他无辣不欢,还是重辣的那种。
林富一眼瞧见陈思昂落寞的眼神,“谁说给你点的,赵明博要带他妹妹过来,女孩子家家的当然得吃好了啊。不仅如此,我还点了米糕,冰奶乳……”
几个男生都是大老粗,心有勾针那么大,不细。对于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压根不了解,不了解也不代表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甜美事务,甜点,公仔玩偶,怎么符合可爱怎么来。
赵明博在三十分钟后才急急赶来,跟在她后头还有一位短头发的女孩子,一直低着头,背着双肩膀,打扮跟着假小子似的。
“芊芊,叫哥哥们好。”赵明博蹲下身温柔的看着妹妹,用袖口抹掉她额头的汗液,对他慈和道。
赵芊芊目光愣怔一瞬,才像个宕机已久的机器人开启了机关缓缓抬起眸子,眸色清亮不染一丝尘埃,一字一眼,生涩又僵硬,好似破鼓开了口漏了风:“哥……哥……们……好……”
在坐的人都微微感到差异,其中自然是对赵芊芊这种奇怪的情况。不过为了避免吓到孩子还是收起了对孩子好奇的目光探究,赵芊芊紧挨着赵明博像只听话乖巧顺从的玩偶。
“芊芊她有先天性自闭症,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赵明博并不是一个愿意把妹妹疾病告诉人的人,也是因为他们是最亲近的伙伴朋友才敢说。
对于赵明博有个自闭症妹妹,众人自然都不会介意,反而亲切的一口一个芊芊。无论众人怎么喊她都得不到她一个眼神,仿若无人自顾自垂着头搅着手指重复一个动作。
“芊芊,哥哥们夸你呢,说谢谢哥哥。”赵明博给她夹了一块素烧鹅在面前的小瓷盘里,赵芊芊才会稍稍抬头。
赵芊芊照旧默不作声,安静极了。这时,一抹银色的光亮一闪而过又转瞬即逝,即使很短暂也还被她极快捕捉到,乌溜溜的眼睛眯了眯。
那是陈思昂腰间裤子上装饰的银色金属挂件小饰品。
是他在二元店里一眼相中的小饰品。
林富强硬拉着赵明博喝酒,拒绝不过小酌一口,随后尽听林富唾沫横飞激情四射叭叭叙述那些年他和他网恋美女的事迹。
“喜欢吗?”陈思昂屁股移了一个椅子的距离,靠着全场很没存在感的赵芊芊。
赵芊芊意外的机械般点了点头。
一个二元店小礼物,小妹妹喜欢陈思昂也不是不可以送。小圆环一个扣一个,中间挂上镀银的精致垂耳兔,兔子嘴里衔着一朵没有艳丽颜色的玫瑰,左右两侧是点缀的小星星吊坠,层次分明,竟然不显得廉价。
赵芊芊触感冰凉,手上不多时出现心心念念的垂耳兔,可爱精美。指腹摩挲硬挺轮廓,猛的抬头便装进一片溺水温柔。
这个哥哥……比哥哥还要温柔和好看。
陈思昂太喜欢这个不善言辞的小女孩,全程都在看着她,似乎从她身上能找到灵感。绘画的灵感不是固定,而是随时随地,就像他现在能看见赵芊芊比谁都迫切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的祈愿。
“怎么,想老牛吃嫩草,看上明博妹妹了?”熏人的酒气在耳畔缭绕,闯进的是林富那张堵不住的嘴。
陈思昂一手肘给他,“滚犊子,我没你这么变态。”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赵明博还要送妹妹回家先走了。中午过后的太阳更加毒辣,尤其是下午两三点时候,拉开厚重的窗帘布,耀眼的阳光从窗台倾泄而下。三人互相搀扶刚走出就迎面撞到从另一个包厢出来的服务员。
随之响起的是清脆玻璃碎裂的声音。
服务员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渐渐失去血色逐渐苍白,嘴里频繁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服务员冲撞了客人,惹的客人很不高兴,现场也确实如此。就算不是这样,一个打工者和一个消费者,明显大众更偏向消费者,俗话说有钱就的爹,有奶就是娘,遵从着顾客是上帝的服务理念。
这一幕让另一个方向的一个高大男人收入眼底。
两个醉鬼说不出话来,只咯咯咯笑,阴森渗人还透着中二沙雕。陈思昂说没关系,他保持着与女生微妙的距离帮她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放在托盘上,“好了,小的碎的你拿个笤帚扫,小心别划破了手。”
服务员颇为感激看了他一眼,嗯嗯点头。
出了江月楼,门口停摆车辆停放满满当当。这条街安静又冷清,往远处望去看不见人影,树影婆娑,碧蓝的天美的像福画卷。没走几步,陈思昂蓦地停下。
林富和孙若慢半拍,撞到陈思昂的后背,鼻根一痛,忍不住埋怨,“停下来做什么啊,痛……”
后几个字他哽咽在喉咙里,含着恐惧和害怕拆吞入腹。
在他们面前是六七个又高又壮还一副凶相的男人,中间那个他们至今不会忘。正是有过交手的蒋杰。
赤裸着花青色巨大的龙腾纹身,愈发彰显了他的磅礴气势。头发粗糙,宛若万根尖刺倒立,一碰就扎,胡子拉碴,浑身上下不修边幅。
“呦,冤家路窄。”陈思昂警惕的看了看蒋杰。
蒋杰的目光前前后后扫过三人,对三人小身板的体格嗤之以鼻,语气十足嚣张和不屑,“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而已。”
林富被惊的酒劲醒了,暴躁老哥附身:“你他妈的说谁手下败将,那天不就是仗着人多,寡不敌众才让你得手。真以为自己很强很牛逼是吧。”
“大庭广众之下,我就不信你能动手打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蒋杰既然接了单子自然要给单主一个呈现完美结果,谁知道单主的敌人既然是跟自己有着过节的那群。他只一抬手,身后簇拥他的小弟纷纷捏腕,咔吱咔吱作响,足尖点地像是在做某项运动前的前沿准备。
论体型上陈思昂他们这边就吃了很大亏,论身手灵敏无人能及。打架实力都是摸索出来的,对面一个男人出手又快又狠,一拳打到他的腹部,身体里器官在嗷嗷叫嚣,宣泄着不满。陈思昂痛苦蜷缩在滚烫的地上,他在男人弯腰下一拳来临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朝着他的下颔真击,痛苦减弱了他的拳力,手骨节都隐隐作痛。
真是该死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三人对战六七人,脸上挂了彩,破了相。对面被他们打的几人也不好过,好在比他们情况低一些。蒋杰心满意足,脚踩着林富的脸,居高临下,“瞧把你能的,小朋友,我劝你多学习少装逼。毕竟装逼会遭雷劈的。”
“还有,别想报警。谁没进过局子,我不怕,就怕出来我一心情不好突然就弄死了人不好了吧。”
这话里意味深长,蒋杰再次看着踩在脚下的手下败将也露出了得意的笑。
对付这样猖狂的人,陈思昂觉得只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如此他们能不在乎自己名誉,显然看中的有性命。只有他们表现出连命都不顾的现象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
他宛若一头被激怒的老虎,平日和善的目光下是一层张牙舞爪的偏执和汹涌斗志。一拳一拳蓄力的动作打的蒋杰晃了晃神,一股子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陈思昂发了疯,揍的越狠他越兴奋,蒋杰还手力量也不是盖的,砸在他胸口,这一拳下去他的身形像个不倒翁的来回摇摆。
陈思昂目呲欲裂,张口死咬蒋杰的肉,生生要撕咬下一块善不罢休的气势。两人交缠一块,两边剩下无心打被震惊后于是开始拉架,这两人明显就是不要命的迹象!!
体内狂暴因子炸裂,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知道打了蒋杰多少下,蒋杰打了他多少下。直到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消耗殆尽,身体无知觉的倒了下去。没有想像里冷冰冰的水泥地,不,被太阳炙烤的地是暖烘烘的。
太阳有了重影,眼前好似被人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门,视线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耳畔是来晚的温热是风,还有一声又一声刺耳尖叫,林富的担忧,孙若的悲戚。只是,他现在脑海里只有最后一件事——
他喵的……
为什么还不给他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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