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里也有供行人暂时落脚的客栈。
外面高悬的吊旗子上,分别用沙喀国文字和宣国文字写了一个大大的客。
于是张哲瀚就跟龚俊在这里暂时落脚。
叫店家送来热水,龚俊洗澡的时候顺便将身上的伤口清理一下,等他换好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却见张哲瀚衣服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将军不禁好奇问他:“你这是去哪儿了?”
张哲瀚拎着一只温热的纸包,回来后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我出去打听了些消息,将军不妨坐下来边吃边听。”
那纸包上的细绳被解开,还没有完全打开呢,里面就冒出了一股炙烤肉的香气,直往龚俊的鼻子里钻,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张哲瀚听到了龚俊的肚子在叫,也不笑话他,只是将那纸包推到了他面前。
“这烧鸡是土窑烧出来的,据说是沙城这边的特色。我还帮你叫了两份汤饭,一会儿店里的伙计就会送来了。”
正巧说完话,门就被敲响了。
那伙计倒也很有眼力见,见张哲瀚堵在门口,就把手里的托盘交到了他手里,客客气气地道别了。
龚俊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重的戒心。”
“因为我身后的是你。”
分明是平平无奇的对话,但说出口之后细品,愣是让人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那是两碗饭糊。
粘稠的底汤是用鸡肉熬制而成,加上面粉,再倒入熟饭,撒一把香葱和芝麻,相当管饱。
龚俊还吃出了花生碎的味道,有些感慨。
“沙喀国的土地不适合种花生这些作物,所以多半是从宣国那边贸易而来的。宣国和沙喀国之间,每个月都有商队往来,两国的关系倒也相处得还算融洽。”
“将军是想说,担心今夜的行动,会暴露了你是宣国人的身份,从而引起两国之间的矛盾吗?”
“倒也不是……”毕竟他都黑成这个鬼样子了,谁认得出他是戍边乌城的越钧将军?
张哲瀚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兀自说道:“你不用担心,今夜将军留在此处,我去夜探王宫便是。”
“这恐怕……”龚俊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我出去买烧鸡的时候,顺便向路人打听过了。”张哲瀚笑得温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做出偷摸鬼祟的人。“沙喀国的老国王病逝,新的君主虽然已经登基,可却尚且年幼,身边环伺群狼。唯一与他相伴的,便只有那只被封为国宝的白尾双足蛇。我只要潜入王宫,寻到小国王的寝宫,便可将国宝取到手。”
看他说得信誓旦旦,龚俊扶了下自己的额头,暗暗叹气。
抬起头时,他坚定地说:“我与你同去,既是为我冒险,我怎么能缩在你身后呢?”
“可是将军……”张哲瀚不同意地蹙起眉头。
他一个人动手还可以更自在些,有龚俊在,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几年前我曾去过王宫一次,说不定还是我比较熟悉呢。”龚俊满意地看着张哲瀚惊讶地睁大圆碌碌的眼睛,这才开始动手撕下烧鸡的一只腿。
流着肥油的鸡腿送到了孔雀的面前。
张哲瀚抬眸盯着他。
男人也不在意,自己直接抱起了剩下的一整只烧鸡啃了起来,不忘叮嘱他:“对了,记得改口,叫阿兄。”
“好。”张哲瀚将眼底的复杂隐藏起来,优雅而小心地啃起了鸡腿,努力不让身上沾上油污。
谁料龚俊故意使坏,吃完的手拿起他的衣裳,在宽袖上擦了擦,留下了两只油乎乎的手印。
可把孔雀这个小洁癖给难受坏了。
“阿、兄!”
“别气别气,我的衣服也借你擦手。”某人毫不在意。
看着他那从军中带出来的痞气,张哲瀚就气不打一处来:“客栈房内是有擦手巾的!”
龚俊权当没听见,呼噜噜地喝完了两碗饭糊,直接倒头就睡。
到了夜晚,沙城的平民区里到处都亮着灯火,还能听到远处传来沙城百姓们唱歌的声音。
刚从客栈出来的张哲瀚感觉很是新奇。
“听闻沙喀国上下都能歌善舞,看来师父所写确实属真。”
他和龚俊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王宫所在的方向靠近。
路上,龚俊给他讲起了别的事做消遣。
“沙喀国的男男女女确实能歌会舞,不过你可还知道他们的歌舞风俗?”
“愿闻其详。”
“他们民风热情奔放,喜欢一个人就会直抒胸臆,以歌声或舞蹈表达对那人的喜爱。我军中有个将士,曾经救过一个沙喀国人,对方为了感谢他就唱了一首沙喀人用来表心迹的歌。”
张哲瀚听着好奇,不禁期待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将士不得不拒绝了那个人。”
“为什么?”
前面已经出现了王宫,龚俊不得不转移了话头,将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
“等回来的时候再跟你说,我们走。”
他们二人的武功极强,飞檐走壁亦不在话下。
虽然王宫里不乏箭术极好的守卫,但是今晚天色不好,不见月光,黑夜里他们二人像浓墨泼在了幕布上,分不清究竟谁更浓黑一点。
撞了几头岔路,好几次险些被发现。
两人躲在墙角里,等着巡逻的守卫走过后,张哲瀚小声抱怨道:“阿兄,你不是说你来过这王宫吗?”
龚俊回答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来过,在我十几岁的时候。”
孔雀大无语。
他刚想卷起舌头吹个口哨,打算找几只猫头鹰来帮忙,却被龚俊按下了手。
“你万一把守卫招来怎么办?想被射成马蜂窝吗?”
“那怎么办?”
“跟我来。”龚俊朝着身后的墙头看,准备翻过去。“我已经记下之前碰过的地方了,没有去过的宫殿也就那么几处了,跟我走。”
黑暗里,他们在躲另外一队守卫的时候,张哲瀚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兴奋地指了指队尾的两个人,又指了指自己和龚俊,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龚俊神奇的发现自己看懂了。
于是,那两个守卫遭罪,被他们打晕之后,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
混成守卫的两个人开始光明正大地找他们的目标地。
终于,两人在经过一座四周都围了守卫的暗殿门口时,被守门的巡卫首领叫住了。
“站住!”
两人的脚步一顿。
他们互相交换了记眼神,张哲瀚已经暗暗捏紧了拳头。
要是被发现了,他就趁着将军不注意,把这里所有人都放倒。
虽然将军很有可能猜到是他干的,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们得找到沙喀国的国宝才行。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首领只是向他们抱怨。
“都过了换守的时辰,你们怎么才来?快快快!别耽误老子休息时间,快站到你们的位置上去!”
那人骂骂咧咧的:“要是小国主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两个就提着头去见律华将军吧!”
毫无疑问的,住在这座宫殿里的人,就是那位被盯上的少年新国君。
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两个人沉默地站在大殿门外,忍到了那首领带着原本的两个守卫骂骂咧咧的离开,都忍不住开始咬下唇。
憋笑憋的。
直到他们好不容易平复下了心情,龚俊才似有感慨地低声道:“似乎从遇见你之后,我的运气便越来越好了。”
那是!
小孔雀忍不住得意地笑弯眼角。
他可是地仙!专门给凡人带来好运气的!
这换了谁不得烧香拜佛地供着?
等四下无人了,两个人才终于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推开了宫殿大门,径直走入,又悄然把门关上。
张哲瀚偷偷暗下结界,任谁也无法从外面闯进来。
这宫殿的主人已经睡下了,伺候着他的宫人们也在各处打盹儿。
寝宫的门半开着,旁边还坐了个熟睡的宫女。
怕是随时应召要进去伺候,所以不敢离得太远吧。
张哲瀚蹲下身子来,对她吹了口气,宫女便睡得越发酣沉了。
“你干什么?”龚俊以气音询问他,将脸贴得特别近,近得黑暗里似乎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起伏一般。
张哲瀚将差点溢出喉咙的尖叫声强咽了回去,暗中轻轻捶他。
他愠恼:“阿兄要吓死我……我看她睡着没。”
才不会承认自己使了些小手段。
龚俊也没深究,只是指了指寝宫里面,二人便从半开的门缝中悄然挤进去了。
寝宫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龚俊不敢动弹,只担心在进行间会碰到什么障碍物,引起旁人警觉。
而张哲瀚却是能够自由行动。
他的一双眼眸,在幽幽暗夜中隐约透着莹蓝绿的光,能够在黑暗中视物。
巨大的吊床华丽无比,整个床体都是珍贵的黄金所制,四面围帘。
而在床边的架子上,立了一只笼子,约摸是个鸟笼的大小。
里面正有个爱活动的小家伙从笼子的缝隙间吐出了舌头。
张哲瀚跟它对上了眼睛,微微一笑:“找到你了。”
突然,一阵风从霍然被打开的窗户外吹了进来!
他们二人猛地往窗户方向看去,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轮廓跨坐在窗台上。
对方像守株待兔一样等着他们。
“你们,胆子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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