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聒噪有考评,小戴恐怕就是这项考评的教科书。
宫隽耳朵上别了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巴掌大的小马扎上,撑着头扁着嘴心烦意乱。耳边是小戴这厮不知疲倦中气十足此起彼伏喋喋不休的social和唠叨。
“诶哟amy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又瘦了,欸我给你留了几个小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欸你好,是喜欢这件T恤吗?这是我们家新品,这次特意选在这个活动首发,可以试试看~”
“呀小李那个公仔不是摆在那个位置的,我不是说过吗陈列要有故事,你这样就打乱故事线了,不行的……”
……
烦死了……想到自己还没画完的最后两章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叠了一半的礼品袋,宫隽的心里没来由得焦躁。就不该相信小戴这个混蛋的话,说什么看自己最近赶稿压力太大,关在家里没日没夜快变成吸血鬼,不如趁周末跟他们一起出来散散心;什么这个市集是个很有名的市集,各种玩咖潮人都会来,还有很多live演出,特别好玩;什么这种年轻有活力的地方一定会让你重拾青春的感觉灵感迸发。
结果原来是他们公司在这个市集有摊位,第一次市集没经验人手不够,拐着他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到这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帮他叠礼品袋。
宫隽对这种把自己诱拐来当苦力的行为十分不齿,一边怨念深重地皱着眉暗骂小戴,一边手也没停下来,直把那礼品袋当作小戴的头掰直压扁摁几下。
但怨念归怨念,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还是很好的,这地方像是个老旧工业园区改造的文化园,地方很大,到处都是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建筑零散的穿插在其中,靠着曲折却开敞的连廊、亭榭相连接。春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投下影影绰绰的树影,跟着微风轻轻闪烁,直把人烘得暖暖的。
小戴公司是做潮牌的,摊位被分在主楼边的一节连廊下,廊子顶上是成片的爬山虎藤曼。虽然不像在室内有更大的场地,但是这环境倒是跟他们以“春日”为主题的新品不谋而合。他惯常会交际,此刻穿红带绿地拿着笔记本坐下廊下,迎来送往着各种主办方、合作伙伴、顾客,真真像是一只万花丛中过能摘一千朵的花蝴蝶。
叠完最后一只礼品袋,宫隽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看他正在跟同事对着什么文件交接工作便没跟他打招呼,仔仔细细整理好那一摞的礼品袋放到摊位边,起身向外晃荡去。
算了,来都来了,也回不去了,便就好好享受一把春日阳光吧。
虽然诱拐的行为很可恶,但小戴有一句话没说错,这市集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确是有很多新奇的摊位和新奇的人。小戴的摊位在主楼边,正前方就是设立了主舞台的中心花园,邀请了一支乐队全天候的live表演。主唱是个粉色短发的年轻女生,皮肤白的透亮,唱几首便去舞台边的一辆啤酒车要一杯酒,笑着边跟着音乐摇摆边喝完,继续下一场表演。
长这么大宫隽还没去过酒吧,这种略带放肆的随性让他有点惊讶又有点着迷,学着她去啤酒车买了一杯酒接着往前走。
路过一串花里胡哨的摊位,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厂房门口。
说是厂房,倒不如说是场地更合理。这厂房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足有二十几米高,两端十来米的大门和四周的窗户早已拆除,只留了个空架子。室内的两个长边学着体育馆各砌起了五六层的观众台,中间一片用铁丝网围了起来。
宫隽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好像是个滑板场,摸了摸鼻子就想走。他天生的肢体不协调,连走平地都怕摔,实在是对这种高难度运动爱不起来,当初选择漫画这个职业也是因为听起来似乎并不用勉强自己驯服四肢。
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场地里似乎有个谁做了个高难度的动作,霎时间他周围的朋友好像被点燃了一般尖叫欢呼起来。那个滑手兴奋地举着双手吹着口哨踩着板绕场地溜了一圈,宽大的衣服和口罩让他看不出年纪,却藏不住满身的意气风发。
宫隽心里一颗中二魂突然被打动了,鬼使神差停住了往外的脚步,端着酒改了道,往观众台最高处走去。
说来也巧,刚进来时这里并没几个人,等他坐下来十来分钟后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听边上的人讨论这才知道等会儿有一场表演赛。
刚刚那个吹口哨的滑手应该是要参赛的吧?宫隽闲闲地想,板场并不算大,大多滑手都是下场溜一圈练几个动作熟悉熟悉场地就收手,唯独这个男生,好像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板场里没出来过。
真是努力啊。
宫隽浅浅啜了口啤酒移开视线,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来往往的人,心道下一本漫画就画个热血中二少年的滑板故事倒也不错。
“你去哪儿了?”正看到两个滑手用奇怪的手势打招呼时,宫隽的手机亮了,斜睨了眼还没来得及回,第二条就急匆匆地跳了进来,“我一会儿要去拍宣传视频,可能顾不上你。”
“顾不上才好呢。”宫隽暗暗地想,顿了顿却还是决定放过他,随手回道:“没事儿,你忙你的,我在边上的场馆看滑板比赛,你怎么来之前没跟我说还有这个。”
“嗯?Vans主办的市集当然有啊。你一个一画起稿来就跟老僧入定一样的人,居然爱看这个?”
隔着屏幕都能想到小戴嫌弃又震惊的嘴脸,宫隽撇撇嘴:“你才老僧入定呢,我那是专注。”
贫嘴间一声哨声响起,比赛要开始了,滑手们陆续退出场地,坐到选手位上。宫隽却惊讶地瞥见,那个男生一溜烟滑出板场,并没有在选手位停留,而是径直滑向了自己坐着的这边观众席,跟几个朋友用同样奇怪的手势打过招呼后坐了下来,留给自己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
竟然只是个观众?
滑的那么好又那么勤奋,竟然只是个观众?
那厢却没感觉到背后奇怪的目光,只顾着和朋友嘻嘻笑笑,看背影都能被那种抑制不住的活力感染。刚坐下喝水时就摘了口罩,只不过宫隽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通过身形和脖颈间细嫩的皮肉辨认出大约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更是生出了几分好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喆寒!”正盯着人家后脑勺发愣呢,突然身边有个人冲前面喊了一声,那颗后脑勺应声回头,跟宫隽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大剌剌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吓得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了愣才红着耳根假装看向别处。
“真的是你啊,刚你带着口罩我还不敢认呢。”边上的人全然不知宫隽的窘迫,笑着和前面的人打招呼,那个男生笑着挥了挥手没多说什么当作打过招呼了,转过头继续看比赛,宫隽余光瞥见又是一颗完整的后脑勺,这才小小地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旋即掏出手机。
“小戴小戴,江湖救急,哪里有卖滑板??”
“???”半秒没犹豫,扑面而来是小戴藏不住的震惊,“C区那边是滑板品牌,正门出去左拐。你一个四肢约等于不健全的买滑板干嘛?”
“我下一本漫画的主人公好像有脸了。”
阿斯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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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