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退路原来早就被李宿齐占领。

他站在台阶上，睥睨俯视周长青他们，高声奸笑，“周长青，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若你能就此投降，我可以向圣上请命保住你。”

此时的周长青已经伤痕累累，身上的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可他的语气却是桀骜不驯，坚定无比，“李宿齐，要我投降不可能。”

祁音然的伤势看起来稍微要比周长青要轻一些，但那张冷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疲惫。

长时间的作战，将他们的体力耗尽顾，现在又遇上李宿齐断后路，境遇十分顽劣。

她薄唇启合，嘴角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甚至还在往下缓慢流淌。

“李宿齐，我们这辈子只效忠将军一人，想要动将军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宿齐冷哼一声，吐出一句，“愚忠，垂死挣扎罢了。”

周长青将方怜殇护在身后，侧脸对他温柔一笑，“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怜殇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李宿齐倒是笑得意味深长，扬声，“怜殇，你还在等什么，过来。”

方怜殇抬首，故意避开周长青的震惊的眼神，径直走向李宿齐。

周长青一脸错愕，语气都变得急促，“哥，你。”他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方怜殇漠视了周长青的情绪，双眼深邃。

李宿齐淡淡说，“你知道你们这么缜密的计划为什么会泄露？要不是有怜殇这个眼线，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围杀谢无尘啊。”

周长青浑身都在颤抖，他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剑柄，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隐隐有鲜血溢出。

他情绪激动，抬起头大声问，“方怜殇，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气愤的叫他的全名。

方怜殇目光冷淡，沉默片刻，“是，我就是大人派去的眼线，接近你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周长青近乎崩溃，他的双眼猩红，他质问方怜殇，“那你对我的好也是装的吗？我们之间都是假的吗？哥，为什么那个奸细偏偏是你，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周长青崩溃着质问他，方怜殇心中百般难受，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又那么伤人。

“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周长青，要怪就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

李宿齐：“好了，审问到此结束，今日一举歼灭叛军，拿到两个副将的首级重重有赏。”

一场混战厮杀开始。

周长青遭受打击，体力又即将耗尽，尽管势力强悍，可还是受不住这一番又一番的攻击。

他单膝跪下，剑身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躯体。

眼看一柄长剑即将当头劈向他，祁音然眼疾手快，用手中的红缨枪灵活的挑开长剑。

“长青，没事吧。”

周长青勉强站起身，与祁音然背靠背，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无条件交给对方。

“音然，我给你杀出一条血路，你一定要赶快去救将军。”

祁音然眼神坚毅，淡然一笑，“不，是我为你杀出一条路，你人脉广，路子宽，况且还有家人，你比我更加有要活下去的理由。”

周长青蹙眉，争论道，“不行，要么就一起走。”

“长青，现在不是倔强 时候，听我的。

不等周长青回答，祁音然率先开出一条逃生的道路。

她箭步冲向李宿齐。

擒贼先擒王。

刺向李宿齐的枪头被一柄再熟悉不过的银剑挑开。

方怜殇站在李宿齐的面前。

“大人没事吧。”

李宿齐轻笑，笑得嘲讽。

“怜殇，杀了她，过了今日你就自由了。”

方怜殇点头，“属下领命。”

祁音然现在的情况对上遗留实力的方怜殇必死无疑。

“怜殇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你我既然站在了对立面，那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再留一份情面。可千错万错就是不应该欺骗长青，连在无法自保的情况都要保你无事，你对不住他对你的真心。”

方怜殇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无颜面对周长青。

“音然，人都是有苦衷的。”

“别叫我名字，我现在担不起，若你还有一分良知，就应该保住长青的性命。

方怜殇抬剑挥向祁音然，几缕青丝被斩断飘在血腥味浓厚的空气中。

祁音然的红缨枪落地摔成两截。

她踉跄的后退两步，周长青见状，大步流星的冲过去。

他第一次与方怜殇白刃相见。

“方怜殇，你若杀了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祁音然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蹙眉，“长青，趁现在有机会，逃啊。”

周长青语气坚定，“要我丢下你，不可能。”

方怜殇挥剑，周长青接的有些吃力，节节败退。

李宿齐在后面高声说，“怜殇，杀了他们两个，今日我就马上把真正的解药给你。”

方怜殇依旧目光冷淡。

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任何起伏。

“周长青，还有什么遗言吗？”

周长青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声音沙哑颤抖，“哥，遇见你我不会后悔。”

说完，他把剑丢在地上，“还有，求你放过音然。”

方怜殇心头一震，俊美的脸上镶嵌的那一对眼眸如潭水一样深邃，眸底还有微光颤颤。

嗓音倏忽变得沉重柔和，毫无戾气。

“长青，听好，我一会把你和音然带到李宿齐面前，我会趁他不注意挟持他，然后你带着音然赶快逃，好吗？”

祁音然惊愕的抬起头，周长青更是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呢？”

方怜殇露出初见时那样毫无攻击性，十分好看的笑容，“放心，我早就找好人接应我了。”

周长青颔首，他小心翼翼的问，“那刚才那些话是不是都是假的？”

方怜殇有些答非所问，“长青，不要忘记我。”

李宿齐狐疑，“怜殇，怎么还不动手？”

方怜殇变回那副淡漠的样子，押着两个人来到李宿齐面前，“大人，我想由你来比较合适，亲手手刃谢无尘的两个副将不正解心头之恨吗？”

李宿齐大笑，“还是怜殇考虑周到啊，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杀呢。”

方怜殇露出一个假笑，“怎么会呢，不过是大人的一些绊脚石罢了，没什么重要的。”

他递给李宿齐一把刀，李宿齐正欲接过，方怜殇反手将刀逼近李宿齐的脖子。

他冷声：“现在，让你的人撤走，放他们走。”

李宿齐不敢轻举妄动，就依方怜殇的要求，“听见了吗，叫你们滚，想要我死吗？”

士兵们都退开，让出一条路，祁音然扶着周长青站起，朝宫门走去。

周长青回首看了一眼方怜殇，他隐约看见方怜殇的眼眸 好像盛满了晶莹的泪水。

他们在前面走着，方怜殇在后面看着。

倏地方怜殇觉得心脏犹如蚂蚁啃咬，绞痛异常。

是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