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残留心境下，肖战隐隐约约又听见了烟花的声音，他在梦里嘀咕了一声，难道现在是在王一博家？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又不可思议。

他想撑开眼皮看一眼，可努力许久还是徒劳，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死命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喊也喊不出声，急得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上也疼，淋漓流血的那种生疼。

“肖战，你就算以死相逼又怎么样？就算我放你出去又怎么样？你今天出了我这个门，我让你百口莫辩！”

“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知道怎样做对你更有利！”

“不！”他好像喊了一嗓子，但是嗓子在疼，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喊出来。

头上都是汗，身上也是，肖战挣扎了好几下，嘴唇翕动，张张合合，王一博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拿了纸巾替他擦汗，他按住肖战的肩膀说：“肖战，肖战，你怎么了？”

那汗越擦越多，像是流不尽一样。肖战痛苦得脸都扭曲起来。

王一博心里惴惴，猜着他是又梦魇了，慌乱地想要叫他，可肖战陷在噩梦里，是根本就叫不醒的。

“过去的事我不介意，你现在跟王一博断了，以后跟着我，我手里的资源任你挑，高卓都排在你后面。你要知道，高卓都跟了我几年了，现在我这样疼你，你怎么都不会亏！”

肖战又感觉疼，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他不是胃疼吗？怎么会感觉手臂也疼，迷迷糊糊低头一看，入目全是鲜红的血。

“好疼。”他在睡梦里又叫了一声。

王一博额头也开始冒汗。

他们分手四年了。他不知道这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肖战为什么总是做噩梦？为什么总是说疼？

他心疼得眼睛里冒出水光，他特别想弄清楚这些事。可是睡迷糊的肖战什么也说不清楚，清醒时的肖战，又什么都不肯说。

“你放开我！”肖战忽然尖叫一声。

这一声，王一博听的清清楚楚，手一抖从他肩膀上收了回来。

“王一博……”他的声音忽然转了调，很低，很轻，像是哀怨，又像是自喃，夹着水汽和湿意，“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啥？”王一博懵了。

肖战的声音实在太小，被子又遮住了他半边脸，王一博不确定刚刚到底有没有听到那句话，他坐在床沿上，居高临下盯着肖战苍白的一张脸，开口说：“肖战，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可肖战的噩梦似乎散去了。

或者说，那些不愉快的事，在梦里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青春热烈心驰摇曳，到撕心裂肺黯然神伤，再到心如死灰归于平静。

他的头一偏，整个人陷在床铺里，脸部紧绷的下颌线一点点舒展开，痛苦压抑的表情散去，额头的汗也一点点消失。

他真的睡着了。

王一博叹了一口气，替他掖了掖被子，关好门走了出来。

阳台上那个吊椅他一直没有动过，一直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他每次坐在上面，总能想起跟肖战燃放线香花火的那个仲夏夜。

肖战多温柔，又爱害羞的一个人，把他的告白堵了回去截掉一半，却以更直白而热烈的方式完成了那场告白。

他跟肖战的第一次，也差点失控地发生在这张吊椅上。

虽然阳台上没有开灯，虽然他们从外面任何角度看起来都衣衫完整，可肖战被王一博探进来的大手握住的时候，还是激灵一下坐直了，咬着王一博的嘴唇威胁他，必须要去房里。

转眼一晃五年过去了，肖战离开也整整四年了。这张吊椅上，早就没有了他的味道，可王一博不知怎的，只要看见了，肖战的那张笑脸就总还是在他面前绕。

午后的光还很热，散在阳台上，白白的一片。王一博缩在那只吊椅里，却感觉身上到处都冷。

刘敏华又打了电话来，问他事情办完了没有，催着他赶紧来公司一趟。

“明天，明天不行吗？”王一博毫无底气地争辩。

“不行！”刘敏华的大嗓门隔着屏幕杀过来，“已经耽误了，今天晚上必须补拍，赶紧回来，你别太任性了！”

我倒是想任性。王一博讪讪地想，他甚至也想退圈算了，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如今他光环围绕，人人都赞他进步飞快，流量与实力并存，他走到哪里，不论参加什么节目，都是最受瞩目的一个。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成功的。

可这次遇到肖战，他就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他想站在耀眼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他找不到肖战在哪里，他希望他站的高一点，希望无论何时，肖战都能看到他。

可看到看不到又怎么样？他的成功失败，喜怒哀乐，肖战早就不在意了。影帝颁奖典礼回来的晚上，公司为他办了庆功宴，刘敏华是最开心的，开了香槟给他倒满了，问他：“一博，你现在是不是还很激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把你成功的喜悦分享一下吧？”

他那一刻突然想到肖战。

他分享什么？他想分享的那个人，早就不在身边了。

“唉……”王一博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握着电话说：“华姐，我等下就过去。”

工作还是要坚持！

他不甘心。他记得肖战离开之前说的话：“王一博，我给你自由，你要答应我，你一定会飞得更高！”

他一定会！他不是为了肖战，他是想让肖战有朝一日看清楚，他不会像他一样妥协于任何人，照样可以万众瞩目，照样在娱乐圈站稳根基。

他还想让肖战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要为当年背叛他的事自责，后悔。

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恨，他始终记得自己当时答应了肖战，哪怕是赌气，但也还是答应了。

他答应了，他必须要做到！他答应肖战的，都一定会做到！

不管遇到多少挫折，他必须展开雄鹰一样的翅膀，他也一定能飞得更高！

所以他这辈子都感激刘敏华。

肖战刚走那段时间，他深陷各种舆论，也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是刘敏华拉住了他，将他从泥沼中拽出来，像个老母亲一样，一路护着他，在荆棘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了他今日这样的成绩。

王一博又轻轻推开房门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肖战，阳光从遮光窗帘的缝隙漏进来一条缝，打在被子中间，光线是苍茫的白，跟肖战的脸色如出一辙。他静静地看着，心里酸胀不已。

抬脚过去，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吻。轻轻的吻，只是嘴唇贴了一下他的皮肤，手放在他脸颊边上抚了一下，说：“我走了，不要再做噩梦了好不好？”

等待他的是意料之内的安静。

王一博看了一眼时间，不敢再耽误，抿了抿唇走了出去。

到公司的时候刘敏华在大厅里等他，看见王一博进来，强自把火气压了回去，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当年王一博事业在低谷期，黑热搜挂了八天八夜降不下来，公司开会讨论时有人提了一句，要不要先暂停王一博的工作，缓一段时间看情况。刘敏华当场差点把桌子掀了。

公司没有人敢惹她，业内也没有人敢惹她。

刘敏华是个神秘的人，她早些年带过的艺人火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此之外，王一博还知道她有靠山，却没人知道那靠山到底是谁。

“王一博你怎么回事？”放鸽子的事已经发生了，而且也摆平了，只要补拍就可以，刘敏华压着性子不打算追究，可王一博一靠近，她就闻到一股烟味。

“你不是不抽烟吗？”

王一博抬起袖子闻了一下，他没有抽烟，那是肖战身上的味道。

“还有你这衣服怎么皱成这样？”刘敏华拉住他的领子问。

“额。”王一博低头，他出来的急忘记了换衣服，这件衣服本来也是为采访才穿的，谁知半路杀出个肖战，他从饭店将人抱回车上，衣服也挤的皱巴巴的。

半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刘敏华等不及，拉着他往里走，说：“来，去化妆室换一件，赶紧赶紧，真是服了你了，小祖宗！”

王一博被他推着进去，又火急火燎带走，他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采访，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好几次想提前结束走出来，被旁边刘敏华的眼刀威胁着，他又不敢动。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从采访室一出来，王一博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我要回去了。”王一博打了个招呼，刘敏华拉住了他关切地问：“一博，你真没事吧？”

王一博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事，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肖战的事……”刘敏华担忧地看着他的脸，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他是再也没有希望了，你千万别犯傻。”

王一博的眼睛从她忧虑的脸上转过去，嘴唇抿得如单薄锋利的刀尖。

但年轻的脸庞悄然爬上一丝傲气，在扬眉和转身的瞬间，眉眼焕发出冷冽的光芒。

“你放心吧华姐。”王一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