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汤郁宁圈在怀里,纪珩感觉全身都仿佛笼罩着汤郁宁身上那种熟悉的药香,还有一种用来掩盖的冷调的香水味。
纪珩即使看不见,也觉得头晕眼花。
一个拳击高手,现在却连站都站不稳。
汤郁宁松开了握着纪珩的手,淡淡对身边的助理道:“行了,把合同收起来。”
助理连忙上前。
纪珩站在那儿,右手还握着笔,左手的掌心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的手背,因为那里刚刚被汤郁宁碰过。
汤郁宁准备离开包间,走到门口的时候,注意到纪珩并没有跟上来。
他没有回头,一只手握住了包间的门把手,慢慢地握紧,语气淡漠冰凉,“等什么,还不跟上来?你现在是我的保镖。”
听见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汤郁宁推开了门。
他没有帮纪珩挡住会自动合拢的包间门,在下楼梯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包间门撞到了纪珩,纪珩发出一声闷哼。
汤郁宁站在楼梯上,没有回头。
那扇门重重打到纪珩的时候,让纪珩感觉全身都在痛。
他本来就受了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可如果放在平时,带着这样的伤再来两场比赛也死不了,可现在……
只要想到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是汤郁宁。
纪珩就没有办法坚强起来。
他慢慢地走到楼梯前,还是助理告诉他,“前面是楼梯,您小心。”
纪珩的声音很低,“谢谢。”
他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下去,像是第一天失明的人,比谁都慌乱,在黑暗中寻找不到任何可以扶持他的东西。
汤郁宁始终没有回头,走到了拳场的出口。
刘老板搓着手在那儿等他,不断跟他道谢,说着恭维的话。
“告诉万少,”安静了一会儿,汤郁宁淡淡开了口,“他养的狗,如果乱咬人,我不会手下留情。”微微一顿,他看向刘老板,“你也是一样,知道吗?”
刘老板的上牙碰到下唇,哆嗦了一下,“知道,知道。”
纪珩刚刚走到汤郁宁的身后,就听见了汤郁宁说的那句话。
狗……
他的喉咙干涩地咽了一下,眼眶无意识地红了。
可纪珩没有办法说任何话。
助理走了出来,为汤郁宁开了车门。
汤郁宁没有上车,转过头看着纪珩。半晌,他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问:“你要自己回家,还是我送你回家?”
纪珩一怔。
他摇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汤郁宁没有再说话,直接上了车。
听见车驶离的声音,纪珩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垂下眼,把不受控制涌出来的情绪压下去。
站在旁边的刘老板觉得纪珩帮了他大忙,忍不住道:“小纪啊,我送你回去吧。”
纪珩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但刘老板说什么都不用,一把就抓住了纪珩的手腕,“你今晚可是帮了我大忙,万少之前还说要我把你完璧归赵,你看看你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伤,这不去处理一下可不行。走,我带你去医院,好好养养……”
纪珩用力挣扎,但刘老板不放手。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把抓住刘老板就把他扔地上,因为人家是刘老板,是天生高贵的,而他是低贱的,再怎么样也不能拒绝。
纪珩被刘老板拽上了车,这次还被安置在了副驾驶座上。
刘老板心情很好,一边开着车一边放着音乐,还跟纪珩说话,“东湖那块地,我真的看中好久了,其实如果不是这次我公司出问题,我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要那块地,现在好了,有了地,再转手出去,钱估计也能拿到不少,老婆儿子也……”
纪珩坐在副驾驶上,手无意识地攥着安全带。他其实很累,很想把头靠在车窗上,可他知道自己可能满头都是血,靠过去会把人家的车给弄脏了。
刘老板说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问纪珩:“小纪啊,今年多大了?”
纪珩怔了一下,如实回答:“二十一岁。”
刘老板“害”了一声,“我儿子跟你一样大,在美国读大学呢。”
纪珩轻轻“嗯”了一下。
刘老板又道:“你这个年纪……哎,看你应该也挺聪明的,怎么就不读书出来当打手了呢?这也不是个有前途的职业啊。”顿了顿,“不过,你被汤少看中了,那也是好事,跟着汤少可以拿很多钱,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纪珩没有再说话了。
在汤家当保镖的那段日子,在纪珩的记忆里似乎已经变得很模糊,和他再也看不见光明的眼睛一样,渐渐也就忘记了世界的样子。
他不再记得汤家别墅花园里开满枝头的嫩叶,不再记得坐在他身边转着笔给他补习功课的少年,也不再记得当初那些被扔在他身上的钱。
刘老板说了半天,纪珩也没什么反应,最后闭了嘴。
他送纪珩去了医院。
挂了一个急诊,外科的医生接待了纪珩,还以为他被谁虐待了,看了好几眼刘老板。
医生建议纪珩做一个全身检查,纪珩不想做。其实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如何,本来这几年打拳击,肯定不免落下病根,不检查就当做不知道,一旦检查出来就反而不舒服了,所以他不想做。
但是刘老板把钱给他交了。
同时,刘老板接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边连声叫“老婆”,安慰了好半天,挂了电话,跟纪珩说,他要先回家了。
刘老板走了,剩下纪珩一个人拿着单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过这样也正好,纪珩也不打算去检查了。
他尽量靠着自己的记忆沿原路往门口走,也希望自己走得正常些,迎面几个护士匆匆推着一个躺着病人的推车跑过来,没想到纪珩避也不避一下,那护士就撞到了纪珩。
护士值班本来就有些心烦,还遇到个不长眼睛的,气得骂了他一句:“怎么都不看路的!”
纪珩对着空气道歉,不知道护士已经推着车走远了。
汤郁宁来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
纪珩手里拿着一份单子,贴着墙,手扶着墙,慢慢地往前走。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汤郁宁望着纪珩,心底涌起一阵残忍的快意。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到了纪珩的面前,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纪珩不知道有人在他面前。
他又一次撞到了人。
纪珩退后一步,连连道歉:“对不起……”
可下一刻,手腕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抓住,把他往前一拽,一瞬间,就跌进了那个药香和冷香扑面而来的怀抱里。
纪珩骤然一惊,“汤、汤少?”
“怎么,”汤郁宁扣着纪珩的手腕,淡淡道,“见了我这么害怕。”
纪珩没吭声,手却在不自觉地发抖。
汤郁宁又将纪珩往前拽了一拽。
纪珩的额头几乎要碰到汤郁宁的胸膛了,他浑身僵硬得更厉害,浑身都开始不自觉地发抖,“汤少……我身上脏……”
“嗯?”汤郁宁淡淡问,“哪里脏了?”
纪珩道:“消毒水,还有酒精,味道很重。”
汤郁宁握着纪珩的手一顿。
片刻寂静后,汤郁宁淡淡地扯了扯唇角,“不错,你还记得我很讨厌这些味道。”微微一顿,“还记得什么,说来听听,让我看看这五年你是怎样想我的。”
纪珩的唇色苍白,没有说话。
汤郁宁见他不说话,手中再次用力,发狠似的将纪珩往前一拽。
纪珩不敢再往前,终于用力挣扎了一下,他没有控制好力气,挣扎的时候不慎推了汤郁宁一把,这一下正好推在汤郁宁的心口处。
一瞬间,握着纪珩的手就松了。
纪珩听见一声闷哼。
他听见小助理尖叫一声:“汤少!”
纪珩脑袋一嗡。
汤郁宁被推了那么一下,对于平常人来说,就只是被推了一下而已,顶多是胸口有点感觉,可对于汤郁宁而言却不是这样。
纪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浑身发着抖,低声道:“汤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汤郁宁。
汤郁宁靠在墙壁那儿,一只手捂着左胸口,闭着眼,脸色苍白至极。他用了很长的时间缓过来,呼吸都不舒服,心脏闷疼闷疼的。
助理整个人慌了,“汤少,您没事吧汤少?”顿了顿,他也气极了了,对着纪珩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汤少心脏不好?知不知道他不舒服?你还推他?!”
纪珩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想要流泪的眼睛却流不出眼泪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汤郁宁垂着眼望着纪珩,看着他跪在自己的脚边,像只流浪狗一样,浑身都在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一下。
过了很久,汤郁宁慢慢地松开了捂着心口的手,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重新变得淡漠。他看着纪珩,一字一句地道:“值得吗?当初为了那点钱离开我。”
纪珩的身子一僵。
头顶继续传来汤郁宁淡淡又带着几分自嘲的声音:“如果你当初没离开我,那现在,应该是换我来给你下跪求婚,是不是?”
助理在旁边瞪大眼睛:“……”
汤·身娇体弱·郁宁:大家好,今天扮演的是嘴硬心也硬的冷面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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