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嘉在御书房内满面愁容的翻阅着奏折,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是低估了一国之君的工作量,桌上的奏折堆成小山,顾南嘉按照顺序一一翻看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保养得宜的手抚过奏折材质考究的封皮,她叹了口气,感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很快,指尖敏感的触觉就发现了些许不寻常的存在,顾南嘉动作一顿,她顶着满脸的疑惑从一堆平平无奇的奏折中翻出来了一个大红色的奏折,顾南嘉一愣。
红黑是大燕最尊贵的颜色,除了皇室成员基本不会有人有胆子使用,所以这份大红色的奏折到底是谁在用?
正当她准备翻开一探究竟时,身边的暗卫统领现出身形,为她带来了一个火上浇油的消息:“陛下,椒房殿出事了。”
顾南嘉以手扶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来了啊。”
她抬眼看向面前跪着的暗卫,语调平淡的说:“你去准备一下,朕要拟旨。”
暗卫统领破天荒的抬起头来,伴君十多年,她又怎会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只是,这举动实在太过大胆,几乎要颠覆朝中老臣们经营已久才稳定住的局势。
顾南嘉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她满含揶揄的看了一眼瞳孔地震的暗卫,调笑道:“从我让他入主椒房殿的那天起,你就该猜到我打的什么算盘了,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我那不省心的皇妹做了一把幕后推手罢了。”
“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叫人去拟旨吧。”
椒房殿内,骆安歌强撑着向顾南宁行礼:“宁王殿下千岁。”
顾南宁快步走上前去,扶起跪地的骆安歌,力道轻柔,像是在扶一件稀世珍宝:“快快请起,本王早就听闻安歌公子气度不凡,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话锋一转:“就连气节风骨也是如此让本王敬佩。”
语毕,她表情陡然凌厉起来,眼神瞥向身后战战兢兢的女官:“跪下。”
女官抖着腿,吓得六神无主。
顾南宁眼底的不耐逐渐演变成了厌恶,她加重了语气:“本王说让你跪下!”
女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恨不得以头抢地:“殿下!殿下!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请您恕罪!”
顾南宁转过头来看她,轻蔑一笑:“分内之事。好一个分内之事。”
她安顿好骆安歌,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还在不断磕头的女官,眼神淡漠的好像在看一个死人:“来人,椒房殿司仪殿前失仪,有辱皇室颜面,拖下去吧。”
大殿内寂静的落针可闻,不知是震惊于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女官此刻就颤抖的匍匐跪地性命危矣,还是感叹于面前这位一身狼狈的罪臣之子竟能同时获得女帝和宁王殿下的青睐,数次化险为夷。
寂静过后,殿内便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这小郎君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陛下和宁王殿下都袒护于他。”
“就是就是,要不我们也审时度势,抱他的大腿,搞不好我们也能一飞冲天呢。”
“哼,这贱人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陛下和宁王殿下乃是天上的神仙,岂是这等一身肮脏的罪臣之子能染指的,就算陛下和宁王殿下一时不察也定会早日醒悟,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骆安歌听得见椒房殿内侍从议论的话语,这或许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如此粗鄙还直指他姓名的恶毒话语,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难过的垂下眼睫。
顾南宁对身后的议论置若罔闻,她蹲下来,望向一脸难过的骆安歌,笑的张扬,露出两颗虎牙,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痞气,她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几乎是额头碰着额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说:“小安歌,你看我皇姐,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放在椒房殿,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宫中的风雨。”
“不像我,还大老远从宁王府跑来救你。”
“要不你选我吧,我可比皇姐好多了,她能许给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少你的。”
骆安歌不明白顾南宁的意思,他只是有些呆滞的望着眼前这张与顾南嘉有六七分相似的脸,脸上是与顾南嘉截然不同的痞气和玩世不恭,他不知道顾南宁口中所说的顾南嘉许给他的东西是什么,但心中的抵触却愈发强烈,直叫他脸色苍白,几欲作呕。
顾南宁久久没等到骆安歌的回答,脸上玩世不恭的面具出现了裂痕,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与顾南嘉如出一辙,但却更为疯狂的戾气与杀欲出现在了她的眉宇间,可她却反常的笑着,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甚至伸出手来帮助骆安歌整了整散乱的衣领。
随即,这双缓慢整理衣领的手攀上了骆安歌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紧。
骆安歌的脸不受控制的涨红起来,可他只能徒劳的用细白的手指握住顾南宁宽大的手,妄图掰开夺取自己生机的桎梏。
极度的缺氧让他耳边嗡鸣,只听到顾南宁用轻柔的气音说着愈发癫狂的话语:“好啊,你们都选我皇姐,凭什么,我到底跟我皇姐差在了哪里?”
扼住脖颈的力道一点点收紧,骆安歌的挣扎也越加剧烈,可世家郎君自幼被束之高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体力与力量又怎能与自幼习武,在无数的刺杀中历练出来的皇女相比呢,他所有的努力与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也不堪一击。
忽然,女官拉长的音调唤醒了他快要陷入沉睡的意识,也唤醒了快要陷入癫狂的顾南宁:“圣旨到——”
“骆安歌接旨!”
椒房殿的侍从和女官呼啦啦跪了一地,顾南宁也眯了眯眼,松开了骆安歌的脖颈,撩起衣摆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
骆安歌顶着脖颈上一道刺目的红痕,膝行到女官面前,沙哑着嗓子虚弱道:“骆安歌接旨。”
奉旨的女官看了一眼虚弱的仿佛死了一回的骆安歌,自顾自的念起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骆氏骆安歌才学兼备,贤良淑德,其母作为帝师对朕有传道受业解惑之恩,朕感念先师恩德,今恩师之子适逢舞象之年,仪态不凡,颇有先师遗风,特封为皇后,执掌六宫凤印。”
女官收起圣旨,看向虽面色苍白但依然跪的笔直,做全礼数的骆安歌脸上有了几分满意之色,她弯下身来,笑眯眯道:“皇后娘娘,接旨吧。”
“今后,您可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存在了,下官日后还有要仰仗您的地方呢。”
骆安歌抖着手接过圣旨,心底不详的预感却愈发明显,他恍惚的感觉到命运的齿轮似乎已经开始转动,明黄的圣旨像一柄尖刀高悬于他的颈上。
突然,顾南宁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皇姐许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你。”
他大脑轰然一片空白。连手中的圣旨都几乎有了千斤的分量。
此时的椒房殿一片混乱:
“太傅不是犯了叛国罪吗,陛下怎可如此——”
“对啊,陛下为何还要感念太傅的传道之恩,一个叛国的罪臣,指不定教了我大燕的太女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就是就是,罪臣之子的名字怎么配出现在圣旨上,还是被封为皇后?”
“怎么,朕不在尔等就可在朕皇后的宫殿内如此放肆?”
人未到,声先到,下了早朝的顾南嘉穿着一席黑红相间的金龙朝服缓缓走来,墨发高束,衬得她五官更加英气逼人。
跪坐在地的骆安歌望着逆光走来的顾南嘉少见的迷糊起来,他像是得救了一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顾南嘉越过重重的女官侍从,还颇有兴致的对一旁跪迎她的顾南宁挑了下眉。
她笑意盈盈的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骆安歌,看到他脸上那份熟悉的清冷和淡漠竟也觉得亲切,不禁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于是顾南嘉轻轻的说:“安歌,你脚边好像有只长虫,它快要钻进你的衣摆里了。”
骆安歌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他脸上的呆滞迅速被惊慌所取代,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顾南嘉计算好的方向,窜进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当今女帝的怀里。
顾南嘉笑的开怀,她望着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骆安歌笑的愈加猖狂了,还颇有兴致的伸出手来刮了下骆安歌的鼻尖:“朕逗你的,安歌不必如此紧张,适当的调节一下不好吗?”
骆安歌没说什么,他红着脸,却面无表情的从顾南嘉怀里退开,眼中一片淡漠,直至二人间的距离拉的很远,骆安歌方才悠悠向顾南嘉行了一礼,语气淡淡:“臣逾矩了,请陛下恕罪。”
顾南嘉脸色也一下子冷了下来,却也没有因此事向骆安歌发作的道理,只好拂袖转身,不发一言。
气氛僵持起来,很快便突兀的被另一道声音打断:“陛下,罪臣之子怎配做大燕的皇后?”
她向椒房殿门口看去,与萧晏满含怒火与失望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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