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珩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坐了很久。
直到外面的雪都停了,夜色恢复了寂静,他才感觉自己的心不疼了,眼眶也不酸涩了,那些让他难受的事情也慢慢地淡忘了。
习惯就好,没关系,纪珩觉得,汤郁宁现在这样……是纪珩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早一点认识到,他跟汤郁宁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他和汤郁宁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纪珩知道今晚和昨晚一样,肯定是不能进房间睡觉了。
所以他准备就在地毯上睡了。
但就在纪珩准备躺下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汤郁宁的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声响过于刺耳,碎裂开来的瞬间,纪珩猛地站起身,仿佛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往汤郁宁的房间跑去。
纪珩踉跄跑到汤郁宁的房间门口,还不敢直接进去,敲了敲门,“汤少!您怎么了?”
但屋里没有人回答。
纪珩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他又敲了好几声,依然没有人回答。
纪珩管不了那么多了,拧开门就想进去,结果门锁了。
他一怔。
下一刻,纪珩慢慢退后一步,直接飞起一脚踹开了门。他跑进房间里,因为看不见,也不知道汤郁宁在哪里,下意识就往床边跑去,结果脚下一下子踩到了碎裂的玻璃渣子。
那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玻璃渣子扎进了纪珩的脚底。
他闷哼一下,忍住了疼痛。
纪珩踉跄踩过一地玻璃渣子,走到了床边,一边叫着“汤少”,一边乱摸,结果手腕一下子被一个紧紧攥住。
纪珩感觉自己被人拽了过去,跌进汤郁宁的怀里。
他一瞬间就听见了汤郁宁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纪珩顾不上脚上的疼痛,一下子很慌,伸出手用熟悉至极的动作去揉汤郁宁的心口,“是这里疼吗?”
汤郁宁紧紧闭上眼。
如果纪珩没有失明,就可以看见汤郁宁此时此刻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他捂着心口坐在床边,脚边是碎成一地的玻璃杯,而他刚才用力一拽,就把纪珩从一边拽到了没有玻璃渣子的另外一边,不然此时此刻纪珩还得站在玻璃渣子上。
纪珩松了手,想去给汤郁宁找药。
但是他刚离开一步,就被汤郁宁用力拽了回来。
汤郁宁的手是冰凉的,力气很大,仿佛一松手纪珩就会消失一样。他声音没有了平时那种淡淡,哑得厉害,“别走开……”
纪珩跪在汤郁宁的跟前,“我给你找药。”
汤郁宁却闭着眼,“没……用,别找了。”
纪珩怔住了。
怎么会没用呢?以前汤郁宁只要吃了药,身体就会好起来,再不济也能够熬过痛苦的时间,可现在……现在怎么会没用了呢?
纪珩想去找药,可汤郁宁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没有办法,纪珩只能在那儿。
他伸出手,把温暖的掌心轻轻放在汤郁宁的心口,小心翼翼地揉着,用和小时候一样的语调轻声道:“不疼……不疼了,痛痛飞走了,不痛了。”
汤郁宁:“……”
他掀起眼皮看着纪珩。
纪珩虽然看不见,却很熟悉汤郁宁究竟是哪里疼,连力道都这么相似。
不管过了多少年,纪珩的小手变成了大手,那曾经奶呼呼的声音也变成了少年的声音,这一切都没有变过。
纪珩慢慢地揉着汤郁宁的心口,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汤郁宁的呼吸似乎渐渐平稳了一下。
他的声音也轻了很多,小心翼翼地一边揉着,一边道:“不痛了……不痛了……”
仿佛哄小孩子一般。
汤郁宁也慢慢缓了过来,垂着眼望着半蹲在他身前的纪珩。
按压在他心口的那只手,手心那么温暖,因为揉久了,也渐渐变得滚烫温热起来,连带心脏也仿佛有一股热流在流淌,渐渐打散了那种疼痛。
揉了很久,纪珩觉得手有些酸。他小心地问汤郁宁:“还疼吗?”
汤郁宁已经不疼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垂眼望着纪珩,寂静片刻,说了一句:“疼。”
纪珩就继续安安静静地替汤郁宁揉。
又过了好五六分钟,汤郁宁终于道:“好了,不疼了。”
纪珩松了手,站起身,“那我去给您倒杯水。”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汤郁宁一把拽住手腕,“我不喝水,穿上我的鞋子,别再踩到玻璃了,隔壁房间左边抽屉里有药箱,拿过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纪珩怔住了。
他仿佛忘了疼痛一样,低下头看着自己渗血的脚。
过了一会儿,纪珩小声道:“我脚上……有血,会弄脏您的鞋子。”
汤郁宁的脸色沉了下来,“让你穿就穿。”
纪珩不敢违抗,立刻就穿上了鞋子,强忍着疼痛,像小美人鱼分裂了双腿一样,先跑出去倒了一杯热水回来,再去隔壁房间摸索到了药箱,拎了过来。
他没想让汤郁宁给他处理伤口。
纪珩想让汤郁宁喝水。
他端着那杯水,递了过去。
汤郁宁看着纪珩的那张脸,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握住了水杯,连带着纪珩的手一起握在手心里,慢慢地喝了半杯水。
纪珩感觉到汤郁宁喝了热水。
他微微笑了,眼睛轻轻弯起,似乎笑了一下。
汤郁宁的心脏骤然一缩,那种疼痛的感觉差点就要回来。
他捏起纪珩的下颔,想说点什么,可目光瞥见纪珩脚底的血迹,最后还是放弃了。
汤郁宁道:“上来,给你处理伤口。”
这种事情本来不该麻烦汤郁宁。
可纪珩自己看不见。
纪珩慢慢地坐了上来,觉得把脚拿到汤郁宁面前会让他很难堪,还没抬起脚来,脸就已经红透了,又难堪又难受。
汤郁宁弯下腰,直接把纪珩的腿抬了上来。
他看见纪珩的脚底扎了很多玻璃渣子。
汤郁宁皱了皱眉。
他用镊子一点一点把沾了血的玻璃碎片夹出来,一只脚弄完,已经让他觉得眉心有些痛了,但他强忍着不舒服,给纪珩把另外一只脚也挑干净,再消毒,最后绑上纱布。
绑好了以后,纪珩小声道:“谢谢大少爷。”
汤郁宁的眼睫微微动了动。
他抬起眼看向纪珩。
安静片刻,汤郁宁淡淡道:“终于叫大少爷了?”
纪珩一怔。
过了一会儿,纪珩才反应过来似的,垂下眼,“我……”
汤郁宁手里还握着纪珩的脚踝,“我以为你打算叫我汤少一辈子呢。”
纪珩没有说话,就低着头,眼睫垂着,那颗泪痣衬得他可怜巴巴的。
房间里安静了好半天,纪珩小声道:“我、我去把玻璃扫一下。”
“回来。”汤郁宁一把拽过纪珩的脚踝,把他拽了回来,“你看不见,扫什么?还不是扫得到处都是,明天让阿姨过来扫就行了。”
纪珩还没有说话,汤郁宁一把就将纪珩按着躺在了床上,探身去用遥控器关了灯,“睡觉。”
一下子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让纪珩在黑暗里无声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对于纪珩来说,关灯和开灯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听见灯被关掉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瞬的慌乱,觉得眼前变得更漆黑了。
还有,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睡在汤郁宁的床上。
但汤郁宁今晚似乎不打算放他走了。
汤郁宁淡淡掀开被子,拽了过来,盖在了纪珩的身上,同时侧过身看着纪珩僵直着身子躺在床上。
安静片刻,他撑着额,问道:“怎么总是这么紧张,我真的会吃人?”
“不、不是……”纪珩的身子更僵了,“我……”
汤郁宁不想听纪珩结结巴巴说话,直接把手指抵在纪珩的唇上,“安静,睡觉。”
纪珩更是一僵。
他紧紧闭上眼,感觉停留在唇上的那根手指,微微有些凉意。
纪珩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这么僵着身子,尽可能去酝酿睡意。可是刚闭上眼没多久,便听见旁边的汤郁宁开了口。
他问:“我的门,是不是被你踢坏了?”
纪珩:“……”
他嗫嚅了一下,小声道:“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
汤郁宁在黑暗中看着纪珩的脸庞,手碰到了纪珩的锁骨,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往下游移,“那怎么办,你赔我?”
纪珩道:“好……赔、赔给您。”
“但是我不想要,”汤郁宁的脾气阴晴不定,明明今晚才发过脾气,现在却又像是脾气很好一样,慢慢地、淡淡地勾住纪珩的衣领,“你拿别的来还。”
纪珩怔了一瞬。
拿别的?拿什么?
他刚动了动唇,便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那股淡淡的冷香一下子便离得很近,一只手不安分地钻进了纪珩的衣服里,开始在纪珩的人鱼线上游移,“我不要门。”
纪珩身子再次僵直,伸出手,隔着衣服抓住了汤郁宁的手。
但他不敢用力,自然也控制不住。
汤郁宁的手顺着纪珩的腰线往上,没过多久就把纪珩的衣服推了上去。
纪珩浑身打颤,有点儿想哭,“大少爷……不要……”
汤郁宁微微俯身,散碎的黑发扫过纪珩的脖颈,惹得纪珩一阵战栗。
“不要?”他的嗓音微微游戏哑,重复了一遍,“你不喜欢?”
“不、不是……”纪珩快要哭出来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受不住汤郁宁的撩拨,“不是不喜欢……是怕大少爷身体……不行……”
汤郁宁的眉眼骤然一沉,“谁不行?”
纪珩:“……”
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刚想改口,说不是大少爷不行,是他不行。
可唇刚张开,话还没说出来,下一瞬就连同呼吸一起被重重地堵住了。
“那就让你看看……”汤郁宁的语气难得带了些不冷静,一口狠狠咬在了纪珩的锁骨上,“是谁不行。”
谁不行?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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