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东宫

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三日。小太子贪玩，昨夜里堆雪人时着了凉。今晨便发起热来。帝后疼爱小太子派来最好的太医开了药。指着小太子竟是个怕苦的性子，不肯好好用药。

自小服侍小太子的鱼知捧着要碗在一旁等了许久。小太子却泰然捧着一本书看。小太子承了皇后的好相貌，还未长成已是心中的好颜色。小太子正半靠在床上，因为发烧而脸颊发红，在翻阅书页的时候，咳嗽声不断。

鱼知没把握哄小太子吃药，半刻之后珠帘作响，便听得来人一句:“重煎一副。”

小太子手中的书本乍然被人抽走，是一位身着朱红色狐裘的美人。

“这才入冬，我还未病倒，你倒是吃上了药。”美人瞪了一眼小太子见屋里火炉烧得正旺，就要解下狐裘。却被小太子拦住:“可别脱，屋里火炉太旺，你又一身寒气，乍冷乍热怕是受不了等待会儿再脱便是。”

小太子拉着美人坐在自己床边，白皙的脸上又红了一些:“什么叫你还未病倒？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快拍拍桌子。稚子无心之言，各路神仙切莫当真。”小太子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朝四方拜。

“你这泼皮，可还记得我长你三年。你该唤我一声兄长的。”红衣美人笑道。

小太子做沉思状:“叫兄长有些生疏，民间唤做哥哥，我便叫你，阿战哥哥？”小太子乃是中宫嫡子未来的储君身份是顶顶的尊贵怎能见人便唤哥哥兄长？

“你我相识五年，你便唤了我名字五年，现在倒想起来叫哥哥了？”肖战嫣然一笑，片头看到了自己朱红色的狐裘笑的更开心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自称本宫，还唤我肖家小姐？”

五年前万圣节当晚。七岁的小太子从宴席上偷溜出来准备去御花园钓鱼。中途因为躲巡逻队而进一间厢房暂避，不想房中还有人正在换衣裳。还正是刚才在宴会上跳舞的“肖家小姐”。小太子本着男女大防慌忙闭了眼睛，小小年纪却故作一派老成:“本宫不是故意的，肖家小姐要是觉得冒犯，本宫…本宫可以”小太子话说到一半，只听那肖家小姐笑了。

“我不是肖爱，我叫肖战，此番是替阿姐献艺。”肖侯爷而立之年得了一对双胞胎，长女名唤肖爱，长子则取名战。只不过听说肖战命格不好从未来过宫中。又听说姐弟两人生的极为相似，不熟悉两个人的定会认错。

原来是乌龙一场，小太子还是红了耳根:“抱歉，冒犯了。”肖战也是第一次见小太子，觉得新奇的紧:“我与太子殿下皆为男子，何来冒犯一说。”

肖战脱了红色的舞衣从架子上拿了朱红色的衣裳。

小太子纠结了一番，又准备说什么，便见肖战脱的只剩下一件白色里衣，蓦然红了脸:“无论，如何，是我擅闯，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这样啊”肖战的腔调软绵绵的，到底是随了江南来的肖夫人。烛火晃了三下，肖战才又开口:“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肖战也就是这么一说，皇上和储君的名字向来需要避讳。肖战虽然未曾进过宫，可这宫里的规矩便是懂事之后学的第一课。可在小太子看来这件事似乎太简单，简单的不能成为要求。

“王一博，父皇母后也常唤我阿杰。”小太子年龄小，却是个坦诚的人。连乳名都往外说。

“那我记住了，小太子。”

“我不小”小太子向来不乐意别人说自己小，肖战耸了耸肩看到窗外时眼前一亮。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慢慢悠悠的落在地上，真是好一片银装素裹。

“殿下，小侯爷，药好了。”鱼知端着心熬好的药进来。闻到苦涩药味的小太子立马皱起了脸:“江太医是与本宫有仇吗？这药味十里之内都闻的清楚。”

鱼知也苦哈哈的江太医，虽然一直直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也不至于这般，莫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趁机报复殿下。

“定是本宫那人打了江家那小子，江太医这是趁机报复本宫。”小太子郁闷的开口，见鱼知把药端过来，又是捂鼻子，又是捂嘴的。

“我不过离开半月去为外祖母贺寿，你怎又同江澈打起来了？”肖战捧着王一博的药碗，王一博面色挣扎，终于咬了咬牙一口倒进了嘴里，随即被苦的呲牙咧嘴。

肖战11岁入宫成了小太子的伴读，现已有四年。前些日子肖战外祖母六十大寿便回了江南一趟。昨日才回了京城，今日一进宫门便得知小太子贪凉发热了，现下又多了一件打架的事。

“唔，那日休沐你不在，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便想起来了我们去年做的纸鸢，谁晓的刚在御花园玩儿了不过半刻，江清那小家伙非要用他的竹蜻蜓换本宫的纸鸢。”几日前的事，小太子似乎还有气，却气笑了肖战。

“所以你是同江清打了一架？”江清是江太医的小孙子不过五岁。江澈同王一博一般大。

“怎么可能？本宫怎会对一个小孩子动手？”小太子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但架是同江澈打的，江清一直在旁边哭来着。”

“那殿下和娘娘可有罚你？”

“父皇本是罚了我20个竹板，母后也要我抄书。不过江府递了信进来说是小孩子玩闹无伤大雅，让父皇母后不要罚我。而且江澈也说我们只是玩闹而已。我还真当江家不计前嫌呢，竟然给我配这么苦的药。”

“我看你不是小太子而是小霸王。”肖战摇头道。

小太子悠悠叹了一口气:“太子也好，霸王也罢，怎么就非要加个小呢？”

“殿下，又下雪了。”鱼知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说道。

“哎，对了，你来时可见着了我特意为你堆的雪人了。我整整用了两个时辰。”小太子不等肖战回答，拽着肖战通过窗子去看那堆在梨树下的两个雪人:“我记得你年年初雪爱堆雪人，今年初雪未等到你回来，我就先堆了。刚堆好你就回来了…左右下雪了，你也回不去了，不如今晚就歇在东宫吧。”

鲜少有人知道小太子颇爱碎碎念，肖战看着那两个雪人左边的系着一块青色的布。右边的则系了一块儿大红色。

小太子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怕黑，所以当肖战在开门后看到小太子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

小太子衣上有些凌乱，一看就是胡乱套上去的，抱着一块儿被子不知同谁学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屋中的灯油尽了，天路滑也不好差人去内务局领。不如阿战哥哥你今夜暂且收留了我？”

肖战抿了抿唇:“不若你将我屋中的灯拿过去一盏？”

“偌大的房子只一盏灯，岂非无用。”

“那便都拿过去。”

“都拿走了，你该如何。你就暂且收留我一次，否则我明日将你扣在东宫不让你回家去。”王一博使尽浑身解术劝肖战:“且你我又不是未曾同过床，莫不是你打算娶亲疏离我了？”

“你歪道理怎么如此多？”肖战如是说道，却还是让小太子进了门。小太子灿然一笑:“我就知道阿战哥哥对我最好了。”

小太子又执着叫他阿战哥哥，肖战摇了摇头。

夜里风大了，关着窗户烛火都被惊的直跳。小太子见肖战衣着单薄又忍不住皱了眉头:“夜风如此凉，你方才开门的时候，该把狐裘披上的。”

“不打紧”肖战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条挂了红绳的菩提果。这是他此番下江南给小太子带的礼物。菩提果是庙中菩提树结的果子打磨之后由主持大师亲自开的光，红绳也是肖战亲自求的。为保小太子，一生平安喜乐，逍遥自在。

曾经无论如何也不要读的小太子近日想要伴读了，先是求到了皇帝那里，皇帝舒然一笑，问小太子瞧上哪家小子了？小太子答，肖战。皇帝犯了愁，这肖家小侯爷先天不足，全家宝贝似的养着。十年都未曾在宫宴上见过，要让肖侯爷松口怕是不容易。于是皇帝告诉小太子，你若想要肖战，就得凭本事把他从肖侯爷手中讨来。

小太子年幼，但也固执，认定谁那就是谁，开始频繁出入肖府，不过每次都被肖侯爷笑着挡回去。翻过年就要八岁的小太子整天愁眉不展，用膳也不仔细。梦里也尽是肖侯爷硬生生要把他和肖战分开。皇后娘娘给了一个主意，让小太子住到肖府上去。一来向肖候爷展示自己的恒心，二来若是肖侯爷不答应，直接策反了肖战，让肖战同肖侯爷去说。于是小太子就暂住到了肖府。小孩子的心思哪能比得过在官场沉浮的大人，肖侯爷愣是拦了小太子半个月才让其见到肖战。小太子重新见到肖战，但一直未同提过半读的事。直到腊月十八，肖侯爷才松了口，开春后太子就有了自己的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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