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一连半月,顾魏都没有与杨震再见面,杨震每两日下午过来看伍孟华,当日的查房也都交给邓医生去做了。那张半月前杨震递给顾魏的纸条也被他妥帖的放在《中西医学报》杂志中没再动过,他晓得是被夹在哪页,故而翻看那本杂志时有意避开,颇有些不看不听,与杨震到此为止的意味。
接连多日被人躲着,杨震察觉出来时,邓医生正在查房,他迟疑着张口,问顾医生去哪了。
邓医生从杨震遇袭入院时就察觉二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顾魏说杨震是他二哥,邓医生是相信的,只是这一层"二哥 "关系究竟是哪般,邓医生看的是云里雾里。叫声二哥应该是两人关系很好才对,但是后来发生的种种,都让邓医生越来越看不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二哥当事人发问,邓医生犹豫着,不知怎么样的回答才不会惹了这位爷。
年轻的医生伸出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随后合上了伍先生的病例。
"我们顾医生近来忙得很,这不是赶着过年,院里来了很多急诊,顾医生还有自己的手术要做,两头兼顾也是分身乏术。"
邓医生说到过年,杨震才意识到今日已经是年初三了。
原本伍老爷子是要在津城过年的,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伍家人聚在津城,今年这个年也算得上是热闹。
坐在病床上的伍孟华坐不住了,他手肘撑着床探起身,肩膀撞了一下同样坐在病床上的杨震。
"我不管啊,你得补我一顿饺子,这日子过的,连过年都忘了,今年怎么没听到鞭炮声呢?"
其实是有的。
只是直奉双方经年混战,平日里总能听到枪炮响,就算是过年谁家放上几百响的鞭炮,也都混淆了,只当鞭炮声是枪炮声,何其哀怨。
杨震没理伍孟华,他见邓医生要走,起身追过去几步走到邓医生面前。
杨震开口,他声音不高可依旧给人一种压迫感,"顾医生现在在哪?"
邓医生从没跟这样一号人物打过交道,今日是实实在在被人堵在病房里,看着那人居高临下盯着自己,邓医生心中忐忑,结结巴巴说着,"顾医生现在在做手术。"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说,"原定是还有半小时就结束了。"
从医五年,算上在医学院求学的四年,邓医生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他大约是了解了顾医生的心境,跟这样一位时刻保持着征服姿态的人相处交谈,即便是只在一块儿吃饭,恐怕也会被噎死,难怪当日在走廊里,自己会察觉出顾医生是不想与这位少帅相见的。
从他清醒就再也没见过,后来伍先生入院,两人正式见面了,也只当是因缘际会。
人在邓医生抹汗的时候就已经出了病房了,邓医生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伍先生,算是有苦说不出。好在伍先生看出邓医生的纠结,笑说,"别担心,我这不快好了吗,等我好了,保证一年不来你们医院,也把这尊佛带走。"
邓医生双手合十对着伍先生拜拜,算是恳求。杨少帅来明济的这些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医生过来他这里抱怨,医院里随处可见持枪的兵哥,这些医生看到了都要绕路走,只当他们是凶神恶煞,看病看的不专心,吃饭也吃的不香甜。
多是见邓医生与顾医生走得近,也听说了顾医生与这位杨少帅非比寻常的关系,想着邓医生给顾魏吹吹风,让这位杨少帅该干嘛干嘛去,不必非要在这小小的医院停留过久。
只是这些天邓医生自己想见顾魏都是难上加难,有日在值班室碰到,邓医生与顾魏谈起此事,说院里的医生大多敢怒不敢言,想让顾魏与他二哥好好谈谈,起码要把兵撤掉。
彼时顾魏正端着一杯热牛奶泡饼干,喝的嘴角泛了一圈白,"又碍不着我的事,我才不去。看病救人要专心,就几个当兵的都能搞得心神不宁的,还怎么当医生啊。"
此话一出邓医生当即伸出大拇指对着顾魏晃了晃,"顾医生好高的境界,我等平民自愧不如。"
此事到这就被搁置了,邓医生没再提,也是因为顾魏忙的见不到人,他寻不到机会。
四楼手术室外,是焦急等候在这里的病人家属,有人跪在东南角,叩头如捣蒜,只求各路神仙保下家人性命,有人眼角含泪,被人扶着肩膀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愣神。
杨震靠在走廊墙壁上,他今日还是没穿军装,在手术室外守着的人也没将这位先生与在医院各角落的兵哥联系在一起,只当他也是来守手术室里的家人的。
正值下午日头最烈的时候,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走廊上,一角落在杨震皮鞋边,冬日的阳光也是暖的,此刻照得杨震脚上泛起了热,他挪了挪位置,感觉身侧像是有风,抬头看时,是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顾魏的身影杨震还是熟悉的,见他脱了手术帽跟病人家属讲着术后情况,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身侧站着的人,头发飞扬着,跟那晚所见无异。
交代完手术情况,顾魏才做了几个拉伸,缓解因长时间手术造成的肌肉酸疼,也就是在此刻,顾魏才瞥见一直候在此处的杨震。
又是一阵窘迫,接连两次让杨震见到这样邋遢的自己,顾魏心中实在难过,他想逃,便小声的喊了一声二哥,低头欲返回手术室。
谁知被人直接扣在墙角,躲也不是,藏也不能,最终只好抬起头献上一张笑脸。
"二哥这是做什么?"
见顾魏装傻,杨震也不与他绕弯子,一句话说的直截了当,"你躲我?"
这样的场景实在熟悉,顾魏感觉他背后靠着的不是医院走廊的墙壁,而是北京城中王家老宅内院里的石板墙,潮湿的青苔几乎要将他背后的衣裳浸湿,他与杨震挨的这样近,呼吸间尽是杨震的气息。
那是一连半月,伍辛华都住在杨家,杨大帅请了华乐楼的角儿来家里搭台唱戏,连着唱了半月,唯恐怠慢了这位外交大臣家的小孙女。
伍小姐在杨家短住半月,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杨大帅将杨震从军营里叫回来,专门作陪。
伍小姐与杨震同坐在杨大帅身后,看着台上的妙人,铜钱头鬓贴在额头,胭脂色在眼角抹开,粉墨贴上透白的皮肤,美的旖丽又不真实。
杨震无心看戏,只觉得坐在伍小姐身侧,数九寒天里额头都要滴下汗来。那伍小姐倒是个会说话的人,她笑着柔声开口问杨震,是自己漂亮还是台上的戏子漂亮。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当时的名家虽说在社会上也颇有地位,却也是被叫做下九流多年,改不了世人固有的偏见,大多还是看不起的,将自己与这戏子做比较,伍小姐也是个随性的人,杨震不知如何答,伸手端起茶桌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
见他不说话,伍小姐也不恼,她侧身,用手拄着自己脸侧,眼中带笑盯着杨震看了半晌,"你这个人,真的是好无趣。"
她不等杨震答她,又自顾自的讲:"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很喜欢你的无趣,你不知所措的样子真的特别有意思,比你人有意思多了。"
杨震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伍小姐。台上的胡琴声声不息,正是一曲高潮,台下的杨大帅带头鼓起掌,四下一阵嘈杂,伍小姐探身过去,她声音低沉的,却也让杨震听得真切。
"你这样的身份在杨家很辛苦吧,偏偏是我这个最受宠的小孙女看上了你,我若是你,就借着伍家的势力往上爬。"
喝彩声在此时落了下来,伍辛华重新坐回去,好像刚刚那段话不是她讲的,杨大帅回身看着她笑笑,她亦端起茶杯向杨大帅回礼,一切都是做得如此自然,只有杨震心中还在想着伍辛华同他讲的那句话。
或许伍辛华说的是对的,他这样的身份,在杨家的日子实在不易,换做旁人,便是早就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这会儿恐怕是堂也拜过了。
他也知伍小姐出身名门,放下身段在杨家住了这半月,是在逼迫自己做最后的选择。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人,那人月前在祠堂受过一场大刑,本也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这里热闹喧哗,倒显得他愈加凄凉。
杨震借口离开,穿过正院,经过走廊,推开垂花门,路过耳房,直奔大少爷所在的上房。
顾魏住在西暗房里,此刻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吹吹打打锣鼓声,坐在油灯下看书,见是杨震进来,他合上书,起身便要离开。
他是受了惊的小鹿,不容自己在一个陷阱里摔两回,况且身后的伤至今没好利索,动作大了就隐隐作痛。
杨震在顾魏走到自己身侧时拉住他,油灯昏暗,此刻跳跃的火光照得一旁的窗户纸忽明忽暗的,晃到顾魏的脸,半明半昧间,杨震看到顾魏的眼睛,眼角泛着红,像是刚刚哭过。
杨震知顾魏心中难过,也不说话,只是抓着他手臂的手松了力气,可顾魏想走,也是被抓的走不开的。
半晌,顾魏抬头,看着这个比他高一整个头的男人。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刚到杨家那阵子,顾魏见谁都是怯生生的,根本不敢出大少爷的院子,他还记得杨震那晚同自己说的话,更是不敢出去招惹三少爷,还是后来杨震明里暗里帮衬过他几回,两人才熟络起来。顾魏自始至终都是不敢同杨震攀谈的,一口一个二少爷讲的很是勤快,杨震听得刺耳,得知顾魏比自己小了整整六岁,便叫顾魏喊他二哥。
顾魏不敢大声说话,大少爷还在东暗房躺着,近来偶尔醒着,顾魏怕扰了人,上次管家的事还有杨震护他,他看着眼前的人,想不出再出事还有谁能来救他。
杨震还是不说话,两人僵持片刻,顾魏再次张口,"二哥,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外面现在是谁在听戏吗?你不便在我这待太久,我也要去照看大少爷了,你还是回去吧。"
各人有各位,伍小姐助你高升,我也要回到大少爷的身边。
这是顾魏没有讲出口的话。
后来,顾魏来不及想外面的锣鼓声,也来不及想与他不过几十步的大少爷。他被杨震推搡着靠在墙边,身后墙壁冰凉,身前的人胸膛火热。
顾魏被杨震抱着,他听到杨震同他讲说自己与旁人没区别了,这话讲得掐头去尾,听得顾魏云里雾里。
顾魏感受着杨震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息,一股又一股的热浪席卷着他,他几乎是要窒息,好像手边的油灯点燃了窗帘布,而火是在他脸上烧着的。
顾魏感觉耳侧一片濡湿,伸手去摸才察觉是杨震张口将他的耳廓咬在嘴里。顾魏分明感受到杨震的情绪不太对劲,可他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承着杨震的情。
东暗房传来声响时,顾魏惊的身上一震,不由分说推开身上的人,没再回头看一眼,跑进大少爷房中。大少爷醒了,唤他是要喝水,顾魏关上东暗房的门,杨震是何时走的,他并不知晓。
再次得到杨震消息是三日后,杨家设宴,为的是杨震和伍辛华的订婚礼。
思绪被拉回,顾魏从王家老宅回到了明济医院。
杨震说自己在躲他,顾魏也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在被人挤在墙角,眼前人早没了前尘时那般无可奈何,看着顾魏的眼睛也尽是游刃有余的神态。
顾魏伸手推了推杨震,推不动,最后他无奈的开口说,"没躲,明济就这么大,况且四下都是二哥的人,二哥想见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口齿伶俐,说着话也能反讽杨震在医院设了兵,扰人正常生活。
被顾魏说话刺着,杨震也不恼,更没有要放人走的意思。正是下午最忙的时候,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有医生往他们这边看,顾魏脸上挂不住,连忙告饶,"二哥有话跟我去值班室说,不要在这里。"
再次来到顾魏的值班室,杨震看到的还是窗台上摆着的那个墨水瓶,顾魏给杨震倒热水,期间还不忘用手撩水抹一把张扬的头发。
回到值班室时,顾魏的发丝在滴水,将茶杯递给杨震,顾魏开了自己的柜子找手巾擦头发。
"又不是没见过你这样,天这样冷,你洗头发做什么?"
杨震放茶杯到桌子上,抱着肩膀看顾魏擦头发的动作,看着顾魏的头发是比上次见要长些的。
顾魏手上动作没停,对着镜子看杨震的脸,"我这台手术从上午做到下午,头上是有汗,不洗洗我难受,才不是因为要见二哥。"
杨震伸手拿了窗台上的墨水瓶把玩,"我心里倒是希望你是因为要见二哥。"
话不必说完,顾魏也知晓他是什么意思,干燥的毛巾擦到半湿时,顾魏转过身来,对杨震说,"我们再见面,二哥可比从前大胆多了,过去是听不到你一句真心话的。"
杨震看着眼前的人,透过他的眼睛想着这人十年前的模样,片刻后,杨震也是笑,他说,"你也比十年前大胆许多,过去你也不敢这样同我讲话。"
话到此处,再说就是要动了火气,顾魏不欲与杨震再讨论从前,重新开了话头。
"上次见你忘记问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邓医生应该是有讲过要你半月来一次复查,可从未见你来过。"
伤口愈合的很好,只是留疤的位置还长得嫩,时而发痒发痛,杨震心肺震荡,天冷时总想咳嗽。
杨震放下手中的墨水瓶,轻声答他,"好多了,上次见我也忘了讲,还是多谢顾医生救命之恩了。"
"恰巧罢了。"顾魏笑笑,坐回椅子上。
是有多巧。津城街道纵横,偏就是那条街他遇游行工人;法租界这么多家医院,偏就是明济离他最近;明济有这么多科室,偏就是那天,顾魏在急诊就遇着了他。
往后看,也是巧的。
他是南方人,却偏偏被卖到北京的妓院,八大胡同有那么多巷子烟馆,偏就是在百顺胡同他遇见了杨震。
又是一阵沉默,顾魏坐在椅子上离杨震很近,此刻觉出尴尬,想走也没有借口,人被他带到值班室,他自己反而走了,实在不妥。
反倒是杨震先开了口,说顾魏这次见他,总是没什么话可讲。
还是太陌生了,曾经的心上人,如今分隔十年,若是讲得出长篇大论才是不妥。
"二哥想听什么?"
杨震沉默片刻,摇头,"硬要说,我也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陌生,好像我们是重新认识一样。"
可不就是像重新认识一样,只是知道对方姓名,其他种种一概不知。
"那就不要说好了,话是说不尽的,你什么时候想听,再来找我,我还是在的。"
顾魏声音很低,他也怕对杨震说谎,已经躲了人半个月了,杨震再来找他,估计还是见不到的。
杨震自然没有上了顾魏的当,他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长呼一口气,"你不光跟我没什么话讲,你还学会了糊弄人。"
顾魏错愕抬头,入眼便是杨震弯下腰与自己对视。
"我等了半个月,没等到你的电话,连人也不给见,二哥这半月,等的着实辛苦。"
太近了。顾魏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打在杨震的脸上,他记忆中的杨震明明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他伸手去推杨震的肩膀,却被人反手抓在手心里,揉了又捏,不合身份。
值班室的门没有锁,随时都会有人进来,顾魏舔舔干涩的嘴唇,偏过头看了一眼门口。
杨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后直起身来,只是手也没松,竟拉着顾魏直接走到门口,将人挤在门前,伸手过去,咔哒一声给门上了锁。
顾魏真觉得自己这次是要缺氧,他抓着杨震衬衫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泛白也没能察觉,直到将杨震衬衫上的扣子都抓松了,白线藕断丝连着,顾魏才回神,觉得胸口胀痛。
杨震就只是看着他,可顾魏反倒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番云雨,此刻腿是酸软的,如若不是杨震在他身前挡着,他这会儿就要跪在地上了。
杨震欺身过去,与从前一样的,轻咬顾魏的耳廓。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热气扑在顾魏耳朵上,痒得顾魏耳后泛起一层鸡皮。
"我是真的忙。"
顾魏说话几乎是用气音,他还不能适应这样亲密的接触,恐怕杨震再在他身上多一会儿,他身子就要软的扑进人家怀里。
这个答案显然是杨震不满意的,他不放人,向前一步把人抱得更紧了。
"再讲。"
是不容顾魏说谎的语气。
见顾魏皱眉不答,杨震低下头,是往他嘴唇上寻的架势。
"我说,我说!"
顾魏是真急了,若是此刻让杨震在这就把自己亲了,顾魏恐怕自己明天就会买去巴黎的船票,此生再也不回来中国,再也不见杨震了。
"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你,你来的太突然了,我……"
我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根本没想着今生还能再见到。
顾魏讲出这话,两人都是沉默了片刻,杨震退后一步让出空间给顾魏呼吸,他看到顾魏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憋的时间太久,喘中带了咳。
只是顾魏太瘦了,杨震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顾魏凸起的脊椎,他伸手摸上去,察觉顾魏身上一僵,便笑出了声,"你现在也受不了二哥模你?"
手上动作没停,杨震轻拍顾魏后背帮他顺气,像是在哄小孩,顾魏被他拍了片刻,气也喘匀了,想想自己过激的反应,也是想笑。
顾魏直起身,看着杨震胸前被自己抓的起皱的衬衫,他想到那张同样被他抓的起皱的手帕。
"二哥还是不要靠我太近了,上次是手帕,这次是衬衫,下次我可不知道是什么。"
杨震被他这样说,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衬衫的褶皱,他抬手摸上去想要抚平,奈何顾魏刚刚抓的力道实在不小,恐怕一会儿回到伍孟华病房又要被笑话。
杨少帅吃了亏,板着一张脸故意恐吓,"至少要知道你在津城的住所。"
说到此处,顾魏更是冷眼看着杨震,他轻哼一声说到,"杨少帅手眼通天,还会查不出我住哪?"
杨震摇头,"我能查到是一回事,但还是想听你亲自说给我听,我查到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敢过去找你。"
这人将蛮横不讲理贯彻到底,颇有你不说今日就别想从这个房间里出去的架势,杨震向前一步,复又将顾魏挤在门口。
过去何时被这样对待过,顾魏再次觉得呼吸不畅。到这时,顾魏才真真切切地觉出杨震是与十年前完全不同了,当日那个寡言木讷的二哥,现在看上去与北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儿没什么差别。
顾魏伸手推杨震,这次倒是好推的很,他将杨震推开后退两步,歪着头对杨震笑。
"竟不知这十年,二哥你也养了一身少爷性子了。"
这话是刺着杨震的心了,当年在杨家,杨震是空有二爷名号,杨家上上下下多少院子,凡是算得上是主子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人看得上这位杨大帅的养子,而他也是替杨家做着最上不得台面的事,说是养子,其实也与下人无异。
是有多了解眼前这个人,才会一把盐看准了往人伤口上撒。
原以为这人会恼怒,可杨震没有,他伸手捏着顾魏的耳垂,力道时重时轻,直到将顾魏的耳垂捏得火热他才开口答。
"我为何不能养出少爷性子?难道要人白叫二爷这么多年?"
此番重逢,顾魏品出一件事情,就是他与杨震的对话时时站下风,说到底还是他顾魏顾着脸皮,而杨震蛮不讲理,连脸皮也不要了。
顾魏无可奈何,只能认输,他绕过杨震走到桌前,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他的住址。
"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租的,邻居都是正经人,你要找我,不要让你的兵跟着 。"
白纸叠了三折被杨震揣进上衣口袋,听到顾魏说这房子是租赁的,对他说,"租赁的实在麻烦,不如你住到家里来,就在赤峰道的公馆里。"
这话说的属实轻薄,顾魏听得红了脸,他小声反驳:"什么家里。"
时至今日,杨震依旧拿他当家人,不管目的如何,都是说着让他住到家里去的话。
见是把人欺负狠了,杨震不再说话,顾魏对着镜子抓了两把头发随后开了门。
临走前,顾魏回身对杨震说,"伍先生没几天就出院了,二哥你还是把那些兵都撤了吧,你们这在……实在扰民。"
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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