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伍孟华出院那日，明济来了位不速之客。

顾魏在病床前对伍孟华的家庭医生讲着最后的注意事项，伍孟华在杨震的帮助下艰难地穿上衬衫，他胸前的伤口长得还很嫩，被缠了厚厚一层绷带。

"还是不能沾水，虽然伍先生已经度过了术后感染期，但是后续的伤口处理还是要当心，再造成感染是很危险的，如果有处理不了的问题，还是请尽快来医院处理。"

顾魏背对着杨震，偏着头看向家庭医生，把自己的顾虑和伍先生要注意的事项一条一条讲给家庭医生，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杨震正在看着自己。

伍孟华上衣穿完，扣子是自己系的，要接着穿西装外套时，却看见老友侧身站着，头偏向一边，看顾魏看的愣神。

伍孟华看这一幕绕有意思，只是自己一双手抬在半空等人伺候穿衣裳好没面子，抬腿一脚踢在杨震小腿上，杨震黑色的西裤留下一个不应景的灰色鞋印。

"啧……"

杨震回神，伍孟华的脚还没有收回去，见杨震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伍孟华对着杨震手里的西装抬抬下巴。

"二爷，赶紧收收您的神通吧，我这只穿了件衬衫，冷死了。"

那头顾魏和家庭医生的交谈没有结束，杨震抖抖手中伍孟华的西装，先是掸掸自己裤腿上的灰，才走过去到伍孟华身后替他穿上衣服。

伍孟华也不恼，一边穿衣服一边咂巴着嘴说到，"也是新鲜，没想到你杨震今时今日，还能伺候人穿衣服。"

这话倒是让杨震想到几日前在顾魏的值班室，顾魏说他这几年也是养出一身少爷性子的话。

杨震替伍孟华翻好西装的领子，问他，"我现在，很有少爷性子？"

杨震突然发问，问得伍孟华一头雾水，想来是自己刚才的话刺激了杨震，便对着杨震双手合十告饶，"我随口一说，你听听就行了，别入心。"

伍孟华了解杨震，当年在杨家经历的种种，都是扎在杨震身上的刺，不能提，提了就钻心的疼。更别说他面上是杨家二爷，干的却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腌臢事。只因一句救命之恩，杨震便只能做杨家的狗，那些年在杨家，杨震自己都厌恶了自己。

此话说完，病房外的走廊里一阵嘈杂，是杨震的兵与人起了冲突，副官进来对杨震低声讲，说是三爷来了。

这话当然被伍孟华听到了，他嗤笑一声说，"杨震啊，你们家三爷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只是杨震并未答伍孟华，他偏头看着顾魏，顾魏还在这里，若是三少爷进来见到顾魏……

顾魏显然也是被门外的骚乱打断，他转身，恰好碰上了杨震的视线，两人对视间，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杨三少爷身前围着一帮身着黑色褂子的黑帮打手，约莫不到十人，每人腰间都别了两把砍刀，有人脸上还有疤，看着实在吓人。

那日与顾魏交谈过后，杨震撤了明济里大部分的兵，只留了二十几人守着伍孟华病房的这层楼，是以杨三少爷带人进明济时，杨震的人并没有察觉，直到杨三少爷上了三楼，在楼梯口遇见杨震的兵，一方要往进闯，一方顾着他的少爷身份，拦也拦的不实在。

顾魏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杨震走过去将他护在身后，顾魏抬头看着杨震后脖颈上的那颗痣，想到当年自己第一次发现这颗痣，也是被杨震护在身后。杨三少爷的鞭子一声一声落下，他泪眼摩挲中发现了杨震后颈上的这颗痣。

最先说话的是伍孟华，他有北京城伍家的背景在，并不将津城黑帮的人看在眼里，杨三少爷如今背靠黑帮，与商会会长王竹林狼狈为奸，杨震本不欲与其纠缠，可偏偏就是利顺德饭店的那一枪，又将这两位联系在一起。

"三少爷还真是念旧情啊，我们伍家与你们杨家多年不联络了，如今我出院，三少爷还亲自来接？"

原本顾魏以为杨震是怕这些手中有刀的黑帮会伤人才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可他听到伍孟华说的这两声三少爷，顿时明白了被黑帮打手护在中间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

杨三少爷现在的模样已经与十年前相差甚远了。顾魏探出头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人，眼眶突出眼球凹陷，脸颊上的肉也深深陷进去，看他张口说话，牙齿上泛着黑。

"伍先生这话说的，什么叫你们伍家与我们杨家多年不联络，若是真的不联络，那这位在这算什么？"

杨三少爷说话时，左手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顾魏皱眉。

杨三少爷话音落下时 ，伸手指着杨震 ，片刻后再开口，"怎么，他能来，我不能？"

看着杨震时，杨三少爷才终于看到杨震身后有人，他将身子偏了偏，直到看清这人样貌，他皱了皱眉，随后吹了一声口哨，向顾魏扬了扬下巴。

"嚯，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我的好嫂嫂，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些年，让我们杨家好找啊，怎么这会儿穿个白大褂？你是医生吗？"

杨三说完，杨震感觉到身后人抓着自己手臂衣袖的力道重了些，他没回头，只是伸手拍了拍顾魏的左手表示安抚。

看到杨震与顾魏的动作，杨三少爷脸上的表情才叫一个精彩，他撇嘴一笑对杨震说，"哎！我该说你是情种还该说你是贱种啊？"

听到这话伍孟华皱了眉，他挡在杨震身前，让副官送客。

"杨三，你若是来探望我的，那你来晚了，我今日出院，车子已经在楼下候着了，此处不便多招待你，你爱待就自己在这待着吧。"

说罢，伍孟华向门口走去，路过杨三少爷身侧时，被杨三少爷伸手抓住了手臂，他动作很大，伍孟华几乎被他抓得一个趔趄，撕扯了胸口上的伤，引得伍孟华一声闷哼。

杨震当即从武器带上卸下枪，对着杨三少爷上膛时，杨三少爷身前的一众打手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看到这场景，杨三笑得不怀好意，他侧身附在伍孟华耳边，小声说着，"伍先生，我今日来，只是给你提个醒。"

"我杨三跟那位不对付，你跟那位走得近就是在跟我作对，我今日代表王会长来，就是想提醒你，再这样下去，你们伍家的生意在津城就不要做了。"

"王会长背靠谁你是清楚的，袁世凯是死了，但是袁家人还在津城，惹了袁家，你的好日子才是真的到头了。"

说完，杨三少爷直起身，像是什么都没有讲一样，若无其事拍拍身前一位打手的肩膀，让其收了长刀。

"不要搞这么大的阵仗，都是自家人，要什么刀枪，我那嫂嫂是个胆小的，不要吓到人了。"

等黑帮众人收了刀杨震才关了保险，将枪放回武器带中。

伍孟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杨震与顾魏，杨震伸手握住顾魏的手腕，将顾魏从身后拉到身边，一同往门口走去，杨震隔在中间，走到杨三少爷身侧时，杨三少爷对着顾魏又吹了一声口哨，嬉皮笑脸对顾魏说，"嫂嫂，再会啊！"

顾魏被杨震拉着手腕，脚步没停，身后跟着家庭医生，与伍孟华从三楼下去时没人讲话，直到坐在楼下黑色轿车里，顾魏才听到伍孟华哼哼唧唧地说着疼死了。

顾魏坐在后排，伍孟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听到伍孟华喊疼，顾魏这才回神，让伍孟华将衬衫扣子解了。

"伍先生你先不要有大动作，把扣子解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刚才伍孟华是被扯得狠了，现在竟然觉得抬手都疼，艰难地解开胸前两颗扣子，果不其然，胸前缠着的纱布上渗着血。

杨震抬手一拳砸在车门上，咚的一声吓了伍孟华一跳，顾魏赶紧伸手抓过杨震砸车门的那只手，唯恐他一时气急砸碎了车窗伤了自己。

"要不去急诊？我给你处理了伤口再走？"

伍孟华摇头，说不想在医院再待下去，医院的双氧水味闻得他头疼。

"去赤峰道公馆。"

身侧杨震发了话，顾魏低头看着手中还握着杨震的手，他松开手转身开了车门。

可杨震越过他，伸手附上他开门的手重新将车门关上。

"你同我一起去。"

杨震心情不好，说话都是简短的，话说完，便将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

"可是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而且我穿这身衣服……"

顾魏看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

"嗐！我让人去你值班室帮你拿，你这样真不能在明济待下去了，我和杨震都走了，留你自己在这，那疯狗找上你怎么办？"

坐在前面的伍孟华侧身向后，开了口，顾魏看到他胸前绷带上的血有慢慢洇开的趋势，也不敢耽搁，想问杨震公馆里是否有医用器具，结果话还没问出口，车已经开出了明济的大门。

赤峰道的公馆距离明济开车仅需要十几分钟，顾魏直到进了院子，人都是恍惚的，车子驶进公馆院子里，经过一个小喷泉，顾魏被水声拉回神，透过车窗，看到了四座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是他当初在欧洲常见的奥地利式建筑风格。

早就有小厮在门口候着，见有车进来，忙走过去，待车停稳了，那人将车门打开，杨震下了车，话没说一句，抓着顾魏的手腕径直往屋里走。

身后伍孟华跟着他们。

顾魏没敢耽搁，进了屋询问家庭医生要手术用具，伍孟华的伤口沁血，顾魏怀疑是之前伤口缝合的线开了。

被下人帮着脱下西装和衬衫，伍孟华光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缝合线果然被挣开，一道血迹正从伤口处涌出，顺着肚皮，滑落在伍孟华黑色西裤上。

杨震始终背着手，不看顾魏为伍孟华处理伤口。顾魏带好手套消好毒，将挣开的缝合线一根一根从伍孟华的胸口拔出，本来也快到拆线的日子，顾魏将伍孟华的伤口消好毒，没再给他缝针，简单止血后，将绷带缠好。

伍孟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震，也是一阵无可奈何，他这前后两次伤，可都是为了杨震，杨震自己心里难过。伍孟华对着杨震吹了声口哨，杨震转头时，看到伍孟华正对着自己扬下巴。

这人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杨震皱眉，看到顾魏脱下的手套上有血迹。

"你别愁眉苦脸的了，我都没说疼。"

伍孟华最怕疼，平日里手上扎个刺都要叫上半天。

杨震别扭地开口，"刚才在车上也没少听你喊疼。"

顾魏在收拾刚刚用到的刀剪，伍孟华原本想缓和下气氛，不想直接被拆穿，尴尬的说不出话来，杨震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伍孟华，欲张口说话，可也什么都没讲出来。

"有话就说，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偷听到这，顾魏收拾的手顿了一下，旁边两个老男人互相顶撞惯了，说话有歧义也根本没反应过来。

杨震提了一下裤腿坐在伍孟华身侧，他看着伍孟华胸前重新绑好的绷带，片刻后，开口道，"我用不着你挡在我身前。"

杨震话说一半，但是老友已经知晓他意欲何为。伍孟华无奈笑笑，伸手拍拍杨震的肩膀，"老哥，你还在这别扭呢？"

不等杨震说话，伍孟华又自顾自地说，"他杨三今日敢来医院闹这一出，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我们伍家放在眼里，但是任他作破大天去，我们伍家在北京的地位就在那，他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做事极其没有章法，若是哪天他炸了你这个公馆我也完全不稀奇。但是他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整个伍家，若是我爷爷知道利顺德饭店的人是他杨三派来的，你觉得我爷爷会作何处理。"

伍家的手腕杨震是知晓的，要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是再简单不过的处理方式。

"但是杨震，你给我听清楚了。你的枪，是用来打军阀打老蒋打日本人的，你把杨家的军队从军阀带向正途，这么些年我都看在眼里，我伍孟华能死但你不能。"

"起码不能死在杨三那个畜生的手里。"

说话间，顾魏已经将医用器具收拾妥当，见这二位还在互诉衷肠，立在这里难免有些尴尬，他将手背在身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伍孟华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他不敢看杨震的眼睛，意识到这里还有个顾魏，脸上就更是挂不住，偏巧下人送来熨烫好的衬衫，他借口穿衣服，拍拍顾魏的肩膀走开了。

伍孟华走了顾魏反而更尴尬，杨震显然是没从气愤的情绪中走出来，顾魏抿着嘴走到杨震身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只是坐在杨震身边，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

顾魏这才仔细看看这座公馆内的陈设，因为是在津城的地界，公馆内客厅的装修风格是时下最流行的欧式，只是他抬头往二楼望去，从楼梯开始 ，便是他记忆里京城杨家老宅的陈设风格了。

杨震是个念旧的人，可能只有客厅是用来招待人的，上了楼属于私人空间 ，就与北京的杨家无异了。

杨震沉默片刻，回身将顾魏的手握在手心。天气冷，虽然公馆里烧了地龙，可客厅空间大，热气没有被拢起来，顾魏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和白大褂，这会儿手上没有热乎气，指尖都是凉的。

杨震皱眉，忙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往顾魏身上套。

杨震身型比顾魏大些，肩膀更宽，这套西装穿在顾魏身上实在不合身，顾魏感受着西装里衬导给他的温度，看到面前杨震在笑。

"二哥你笑什么？"

顾魏手冷的很，小拇指几乎没有知觉，他将手拢在唇边呵气。

杨震替顾魏翻好领子，伸手用指节刮蹭顾魏的脸蛋。

"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身上穿的褂子也十分不合身。"

那是在京城的百顺胡同，杨震为将死的杨大少爷挑选冲喜对象。

"我看你就觉得可怜，看到你脸上脖子上有伤，挨打了是不是？"

杨震语气温柔，他与顾魏挨的这样近，顾魏看着他，眼睛都没能够聚焦。

顾魏回想到杨震说的那天，点头道，"我刚进百顺胡同没几天，他们叫我接客，我不答应，他们就将我关在屋子里打，现在看来，倒是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不过好在，你那天出现在百顺胡同，他们给我穿了不知道是谁的长褂子去充人头，哪成想直接就被你挑走了。"

杨震将顾魏 的手从嘴边握住，放在手心里反复搓热。

"我是看你长的漂亮，看着也不像是从小长在八大胡同的人，北京城好你这口的少爷老爷有很多，再看你身上的伤，不想你在那个地方受苦，杨家总会比八大胡同好很多。"

说罢，杨震自嘲笑笑说，"结果杨家也不好，薇薇受了很多苦。"

久未听到过的称呼，顾魏沭地睁大了眼睛，他抬头看着杨震，忘了将自己的手从杨震手中抽出。

是顾魏的乳名，幼时他长得极可爱，母亲瞧他说话做事无一不像个小姑娘，心中也是盼着一个女儿，便给小顾魏取了这么一个女儿家的名字。

后来这名字被杨震知晓，四下无人时，杨震总爱叫他的乳名。

只是如今这个名字，已经十年未曾听到过了。

顾魏抽手出来推开杨震，杨震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连顾魏身上的西装掉落在地上也没想起来捡。

顾魏觉得自己与杨震重逢后，总是爱哭，此刻他眼眶酸胀着，不敢去看杨震的眼睛，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沙发边上站了许久。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杨震的身边，这人如今说话做事像是同西方人说的，是施了魔法。顾魏在杨震身边，唯恐自己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哭诉，讲自己这些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又有多么多么想他。

可顾魏不愿将自己好不容易垒砌起的的围墙推倒，也不愿将自己身上的刺拔掉，他与杨震十年前没结果，如今也更不应该有什么以后，况且中间还横着一位伍家小姐。

于是他站正，小声说到，"二哥不要再提过去了，十年了，我早就忘了。"

杨震不进顾魏为他围好的圈子里，他弯腰捡起地毯上的外套，重新搭在顾魏的肩上。

"你真的忘了吗？若是你真的忘了，你刚才的反应就不会这么大。"

杨震活动下肩颈，刚才顾魏推他时手上没收着劲，杨震脖子都被他推得响了一声。

顾魏被杨震说中心思，他下意识想逃，腿都迈开了，结果被杨震伸手捞回来。

"杨三看到你了，我本意不想让你再卷进来，但是现在也是不可能了，我不敢说出让你放弃明济工作的话，因为治病救人不仅是你的工作，更是你的志向。别怕，二哥给你安排。"

顾魏还是觉得一阵心安，十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好像只要在杨震身边，顾魏就不会觉得事情有多难办。他哽咽着点头，那颗从明济大院出来就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当晚 ，顾魏住在赤峰道杨公馆，他替伍孟华换过药后回到杨震给他安排的客房，屋里有个小厮正在整理床铺。

顾魏走过去，那小厮听到声音，转身看到顾魏，一阵惊奇，他还记得这位曾经进府上给大少爷冲喜的可怜人。

顾魏也认出了他，是在北京杨宅就跟在杨震身边的一个小伙子。

"呀！"

顾魏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只是看着眼熟，先对他打了声招呼。

"大少奶奶，真的是你啊！"

顾魏：……

顾魏有些后悔同这位小厮讲话了。

可偏偏这小厮不这样想，他从小在老宅长大，将尊卑看得极重，此刻在津城的新式公馆里，也是恭恭敬敬地喊顾魏大少奶奶，就差对着顾魏下跪了。

"大少奶奶可能不记得我名字了，我叫小归，从前跟着二爷见过少奶奶您几回。"

顾魏面上尴尬的很，心不在焉的点头，只想他赶紧收拾完就出去吧。

见顾魏面露难色，小归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他将手中的枕头铺好。

"少奶奶早些休息吧，我们下人就在楼梯口的小房间候着，夜里要是有事情可以随时叫我们，二爷吩咐了，这里可以随便少奶奶走动，要看书还是要洗澡，您知会一声就行了。"

顾魏被这一声声少奶奶叫的头晕，他对着小归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小归推门离开，顾魏走到门口用身体将房门顶着，环顾整间客房，当真是与杨家老宅无异。连床上围的帐子，也都是老宅子里用的款式。

顾魏将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小口小口喘气，他刚刚有注意到，杨震的房间就在这间房的隔壁。

此刻，杨震房间内，小归站在桌边向杨震回报顾魏的情况。

"床已经给大少奶奶整理过了，都是新晒的被褥，二爷您交代的话也同大少奶奶说了。"

同样被这声大少奶奶折磨的还有杨震，他手中的钢笔不受控制地在纸上划出一道口子，杨震抬头，看着桌边站立的小归，嘴角同样不受控制的抖动两下。

随后，声音低沉的，杨震开口说道，"以后叫他顾医生，不要叫大少奶奶。"

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