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爱吗？

“啊啾！”开门的一瞬间，从门缝里篷出一团灰，刺激得王一波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皱眉说道：“这是多久没打扫卫生了，这居住环境比我那儿还差。”

肖瓒舔了舔仍然干裂的嘴唇，冷冷地答道：“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门洞里黝黑不明，肖瓒径直向里走着，并没有开灯的意思，更没有邀请王一波进屋的想法。

看着屋里透着的阴冷寒意，再看看步履铅重的肖瓒，王一波放心不下，将手中阿财的摩托车钥匙放进裤兜里，侧身进屋，嘻笑说道：“感谢我就请我喝杯凉白开呗。”

肖瓒懒懒地手一指：“桌上，自便！”说完，蹒跚地拖着双脚，走进了小宇房间。

啪，王一波按下墙上照明开关，屋内霎时明亮暖融起来。

从西海湾巨大的礁石上救下肖瓒，王一波心里一直在琢磨，肖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善良谦卑是他，心思细腻是他，伤春悲秋似乎也是他？好像都是他，又好像都不是他。

在海边的波波汽水铺里，王一波给肖瓒强行灌进了一些白桃汽水，糖份的滋养令他身体里的细胞重新焕发了活力。

王一波站在餐桌旁，拉开冰箱门，里面只有一颗番茄和一个鸡蛋，以及一小撮面。他侧耳细听，肖瓒房间里并没传出任何声音。

王一波煮面是好手，平时在店铺里经常为客人泡面、煮面练就了一手绝活。因此，既使食材很少，他也能想办法做出一道美味的面食。

“来，尝尝我做的面。”看着眼皮发颤的肖瓒，王一波知道他是在装睡。

没想到，肖瓒却不领情，侧身向里转过身去，嗡着声音说道：“不想吃，你走吧。”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也不喜欢吃饭，家里的姨婆呀，奶奶呀全都上阵追着我吃饭，还承诺吃一口给五毛钱。今天我也把话撂这儿，你吃一口面，我给五块钱怎么样？翻了十倍了呢，物价可没翻这么高吧。”王一波侧坐在床沿，耐心地开解道。

屋内早已面香四溢，白色的一缕热烟使冷寂的房间多了一丝温暖。

肖瓒和衣侧卧在空荡的白色小床上，他静静地听着王一波的话，不禁抽泣起来，躬着的背部凸显出好看的圆弧形脊柱轮廓。

王一波抚摸着肖瓒脊背，俯身在其耳边，沉声说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或许是王一波吹进肖瓒耳内的风太过温柔，或许是他的话直刺进肖瓒心里最不敢面对的事实，肖瓒恼怒地一边推开王一波，一边嘶吼一声：“不用理我。”

当两人对视时，肖瓒这才看到王一波眼中噙着的泪。

“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惹你，”肖瓒手足无措地为王一波拭去眼泪。

“没什么，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人追着我让我好好吃饭了。”奶奶、姨婆对于现在的王一波来说就只是两个称谓而已，任他无数次在脑中努力回忆也想不起她们的具体模样。

“她们怎么了？难道都。。。。。。”肖瓒长睫毛上的泪珠儿忽闪滚落。

“你先吃面，凉了不好吃。”王一波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定睛看着肖瓒。

“哦，好。”肖瓒乖乖接过面，低头吃了起来。

“我不知道，或许还在吧，我不记得所有亲人的模样，只记得一些非常模糊的生活片断，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找到他们。”王一波双手十指用力交叉着，抿着嘴，痛苦地摇摇头。

难道那个井叔不是王一波的亲人？还有那日电影院里，王一波手机通话时唤作妈妈的女人又是谁呢？

肖瓒呼哧吃着面，脑袋里有了种种疑问。

“你做的面真香。你若不愿意说，别勉强自己。”肖瓒不忍见嘴角抽搐的王一波经历痛苦的回忆。

王一波低头叹息，嗓音沙哑，低声道：“井叔不是我父亲，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算是我的养父。我记得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从昏迷中醒来后，以前的人我就不记得了，却成了他的儿子。至于母亲，哼，现在这个可能是第十个了吧。”

“那还是不错的，井叔收养了你。”肖瓒清亮的双眸天真地看着王一波。

“收养！应该是我养着他吧，你也看见他是怎么对待我的。我时常在怀疑，当年会不会是他从家里将我拐走的。”说出这句话时，王一波憋红了脸，愤怒地拍打着床沿。

“那为什么不报警？不逃走呢？”

“我没有证据，何况我需要从他那里打探找寻亲人的线索。”王一波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着气紧的虚声。

没想到眼前这个干净的青葱少年身世竟是如此的复杂跌宕，经历如此地坎坷，与之相比，自己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实在不值一提。

“我可以怎么帮你呢？”肖瓒急切地询问道。

王一波伸手在床头餐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仔细地为肖瓒擦去沾在他胡茬上的面汤，调侃道：“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是啥？”

“那你呢？你这又算啥？”肖瓒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王一波已逼近了自己，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具有侵略性的暗示动作，肖瓒顿时脸红耳涨，他极力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腰也被王一波早已环在怀里。

“在铺子里时，你为什么亲我？喜欢我？怜悯我？”王一波狠狠地咬着肖瓒下唇，急促地轻喘着，语无伦次地问道。

唔！肖瓒用力推开王一波，下唇被撕破了皮，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似若开在皓雪中的红梅般艳丽动人。

王一波则直接从床沿边被踹下了地。扑哧！王一波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肖瓒莫名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一波，疑惑地问道。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老婆把求欢的老公从被窝里踹出去的剧情吗。”

“你，你这说的什么混话，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肖瓒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幻想出妻子与同性伴侣亲热的场景，顿时又是一阵脸红耳燥。

咣当！墙上肖小宇的像框掉落下来，惊醒了各怀情愫的两人。

“我，我先走了，你休息吧，回见！”王一波从地上站起身端着面碗，准备去洗碗。

肖瓒低头沉思一会儿，迟疑地小声问道：“同性之间真的有可能产生爱情吗？”

“我不知道，也不懂什么是爱，我只知道众生平等，生命无价。”王一波驻足在一米外的门框处，转身回答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共同生活的亲人是位同性恋者，你如何自处？”肖瓒一直无法释怀妻子的背叛，犹其无法释怀妻子出柜的事实，内心坚定地将其认同为一种侮辱，一种欺骗！

肖瓒屈膝抱腿坐在靠近床头的位置，头枕在双膝之上，像溺水的人想得到救命的稻草般侧脸渴求着王一波的答案。

“接受，尊重。”王一波简短有力的回答并没有说服肖瓒。

“接受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吗？谈何容易。”少年终是社会阅历尚浅，还不明白唾沫淹死人的道理。

这难道就是肖瓒轻生的理由？面子难道比生命更重要吗？王一波隐隐有些担忧。

“我只知道坚持自己的原则做事，别人的嘴要怎么说，我不会去理会。”王一波放下面碗，重新回到肖瓒身边，伸手抚着他发烫的嘴唇，蹙眉说道。

一直以来，肖瓒觉得自己都活得很有尊严，有一份体面的教师工作，有一位家世很好的妻子，后来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可接连的打击几乎令他崩溃。从小建立的三观也被现实抨击地粉碎，当他想要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时，已有些力不从心。与王一波的相遇如生命中的一道光，令他茅塞顿开，也令他寸心迷乱，情心牵动。

没想到就在肖瓒恍惚之间，唇上传来一阵冰凉，口中侵入一股白桃甜香，啧啧的水声令人血液喷涌，体温迅速上升。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为他脱去姜黄色外套，凉意只停留了一瞬间，内里的白衬衣便再次被似要灼烧起来的温度给撑破。那双游走在自己身体上的双手，耐心地解开一粒一粒的钮扣，直到露出早已尖挺的两颗可爱的粉色豆粒。

大手揉捏牵搓后，两颗豆粒已完全恣意盛放，引逗着某人来为其施予甘霖润泽。

肖瓒尽力地前倾着上身，迎合着施予甘露的人。同样滚烫的唇终于将豆粒含于口中搅动吮吸，晶亮的蜜液停留在豆粒前端，发出诱人的光泽。

肖瓒的双手攀附在王一波腰间，少年散发着令人迷醉的热度。这样一个炽热滚烫的身体唤醒了他生命深处那份尘封已久的原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