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情着实把胖子和陈太勇吓了个激灵，陈太勇没敢吭声，原地傻站着不动，胖子抢了他的戏，磕磕巴巴的问道：“阿战，你、你、你要杀人？杀、杀谁？”

肖战刚好背对着一扇窗子，傍晚的阳光从背后笼罩着，这少年的侧颜仿佛漫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看不清五官，线条却紧致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胖子甚至觉得，后来几年学校的女生看肖战的眼神不是惧怕，而是爱慕。肖战的长相是那种所有女生看了一眼就不自觉会喜欢上的样子，甚至是男生。

就那么一瞬间，如果自己是个弯的，百分之百要沦陷。

肖战道抿了抿唇，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的说：“开玩笑的，古惑仔没看过么？”

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走出了教学楼。

胖子追上来，和肖战并肩走着，不敢对视肖战的脸，或许真的是怕爱上他，低着头看脚下操场的塑胶跑道，说了句：“阿战，别人说这种话应该是玩笑，但是你，我可能会当真。”

肖战不以为然，伸出右手挡了一下迎面刺下来的阳光：“谁说我开玩笑了？”

那冰冷的语气让胖子下意识就像变成一把遮阳伞，在他手里俯首称臣，帮他遮挡那缕没眼力价的阳光。在胖子这种糙汉子的眼里，肖战那白皙的皮肤可能阳光再强上几度真的就融化了、烧焦了。

胖子呆呆的说了一句：“其实，想杀人也不难，你知道郜由市，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吧？”

肖战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就是因为这个，肖高山才莫名其妙的成了替死鬼，他可太知道了。

他来了两年多了，当然知道郜由市的盘枝错节，表面上是个经济飞速发展的大城市，背地里波涛汹涌着呢、黑着呢。

谁不知道，再黑，黑不过郜由。

郜由市共分为四个城区，东南西北，每一个城区的经济支撑不同，分别由不同的黑色势力掌控着。

比如说南城和东城主要掌握着整个郜由的色情产业，老一代口中的窑子、我们这一代口中的歌舞厅、夜总会、会所大多聚集于此，起初各个区是公平竞争的，但后来这边玩的花样多，姑娘少爷生的漂亮，会说哄客人乐呵的俏皮话，能抓住回头客，自然就挤掉了北城和西城的同行，如今这边的康家只手遮天；

北城区这边也算红火，主要是一些走私和白的，油水多，和政府官员走的最近，这几十年一直都是袁家在把控着。

西城区相对冷清些，表面上教育医疗做得好那都是公共事业，背地里搞的是赌博，赌球、赌拳、赌马、赌赛车...几乎是垄断了所有能押注产业，西城这些年一直是贾家一头独大。

地理位置上是四个城区，实际上势力划分仍旧是三足鼎立——康、袁、贾。

三角结构最稳定，说的没错，近二十年来，这势力分布没什么大变化。

说实话，三个部分谁不想吞并，谁不想独占黄赌毒三样，但眼下三家实力相当，谁都干不掉谁不说，表面上还有着密切的业务往来。

三方势力一直保持着奇怪的平衡，虽然偶有摩擦，却从未大动干戈。

通俗易懂的来讲，郜由的人想嫖了会来东南区，想赌了会去西城区，甚至有的胆大的或是官员想搞点私人军火或是瘾君子们还不得不寄生于北城。

老实人、一样都不沾。

若是沾了一样，那指定剩下两个也脱不了干系。

总是三家环环相扣，谁也离不开谁。

或者说的再实在点，他北城袁家的老大想睡小姐也得到东南区来找，味才正。

东南康家和西城贾家想屯点军火也得北城袁家点头才行。

日常聚会消遣还都得到贾家地盘上的赌场乐呵乐呵。

肖战看了看胖子，突然间赏赐了一个诱人的微笑：“瘦子哥，依你高见？”

胖子哪受得起这，连忙道：“别介，阿战，不是，战哥，我就是提一嘴！我不知道你和什么人结了什么仇什么怨，我也不敢细打听了，但是我表哥是在东城区跟康家混的，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你搭个桥。”

胖子此时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即将高三的普通学生，说出这话本就已经和学生的身份有所不符。

但他身边那个眉目清秀，甚至称得上的精工细雕的美少年却只有十五岁，淡淡的听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那个假期胖子只记得肖战有一次问他：“你真觉得我是杀人犯的儿子？”

一方面迫于肖战的威严，胖子不敢点头。另一方面，肖战这个杀人犯儿子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他若是摇头，自己都觉得心虚。

胖子只能闪烁其词，躲避开肖战锐利的目光，说：“我...我也不知道，”

旁边一直很少吭声的陈太勇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不信，我、我相信阿战...”

肖战实在是听得累得慌，打断道：“行了太太，我知道你相信我。”兀自的笑了一下，那笑容足以动人心魄，陈太勇一边沉浸在被肖战叫太太的兴奋中，一边满目问询的看着肖战。

肖战接着说：“我爸这个事，我就知道好人没活路。别的地儿不知道，起码郜由是这样！”

胖子点点头：“虽说不是坏人当道，但有人罩着和没人罩着就是不一样！”

肖战不屑一顾，摇头叹息：“正道也想走，黑道也不得不走。”

“你的意思是？”胖子迷惑。

“瘦子，我们混混看吧，还有，我爸的事，你暂时先把他当成杀人犯我不怪你。”

瘦子突然后背一股汗，明明肖战和颜悦色，却觉得他那话像是送谁上路的遗言，连忙老老实实的上赶着应和：“阿战，你要决定了我就陪你！咱们真要是入了这个道，可就不好脱身了？”

肖战抬了一下头，直视了一下太阳的方向，那脖颈又细又长，胖子几度怀疑高一那年肖战这柔柔弱弱烦人样子是怎么把自己摁倒的。

没听到肖战回答什么，只是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坚定的一瞬间，点了点头。

一旁的陈太勇也赶紧呼应：“阿、阿战在哪，我、我就在哪！”

那个时候的胖子就已经跟着表哥学会了抽烟，点了一根烟装模作样的叼在嘴里说：“好。”

胖子果然说话算话，他表哥也确实是在东城和康家混的。

在东城的一家名叫“夜涩”的会所——当保安。

“阿战，你听我说，都得从基层做起不是？我表哥说了，这个场子是康家的，在这经常能看见康三爷，你信我！！”胖子连忙解释，毕竟之前信誓旦旦说的搭桥，到头来只是在康家手底下的场子谋个工作，这待遇不混黑道去招聘网站也不难吧。

肖战翻了个白眼，依旧漂亮，克制了两分钟，回头礼貌的和胖子说：“那就麻烦你表哥了。”

那个假期，十五岁的肖战，十七岁的胖子和陈太勇，破格成了夜涩会所的三个服务生。

表哥也算是保安的头头，这点话还说得上。没查他们身份证，没问他们是不是学生，只是叮嘱了几句在夜场混的规矩，一人扔了套服务生的衣服，毕竟一到夏天生意也忙的火热，多几个人手求之不得。

说实话，肖战虽然年幼丧母，理论来讲，都觉得这样的小孩儿是缺少母爱的，一看见成熟女人会不自觉地扑上去，起码看见女人胸前那两个奶子心之所向。

但他从没这样的感觉，原本没来夜场工作之前还能对女性以礼相待。

自从成了夜涩的小职工，看惯了那些穿黑丝出入夜场的小姐，叼烟比男人还熟练，舌头除了舔冰淇淋还能舔万物，胸前的开襟恨不得开到肚脐眼...

还见过夜场的女人为了取悦大佬，光着身子咬着鞋在夜涩的卡台像狗一样爬了一圈...最后得到的只是被甩一脸的钞票。

这陪酒女，或是文雅点，叫小姐。也分个三六九等。

和这社会上急于找傍家的女人没什么两样，能傍上个大老板，那这门子生意定是不用愁；若傍上个当官的，点兴时兴许外头的兄弟姊妹也能谋谋营生；那如若傍上这道上混的，女人脑袋在精贵也是栓在裤腰带上。

但仍有数不尽的“亡命女”往这帮黑道身上贴，宁愿做大哥的马子，也不做高官的二奶。

说白了，再不干净的身份，也讲究个体面、排场、看得起。

都说女人是香的，那按道理来说，夜涩这种百十来号女人的聚集地，应该是香喷喷的才对，比玫瑰花都香那种。

可能别的男人那么觉得，要不他们也不可能在一群女人面前毫不吝啬。

肖战只觉得夜涩弥漫着一股牛屎味，又骚又臭。

只有一个女人，身上没有牛屎味，叫王小青。

说白了，在这个场子姿态再高，也是个出来卖的。

但肖战总觉得王小青不一样，那个女人有股清冷的劲儿，说话的样子，喝酒的样子，和大佬们旖旎的样子...

有一次王小青从肖战身边经过，肖战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以为又会是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的味道。

结果，趁着呼吸那空挡，钻进鼻腔里的却是一股诱人的奶香，不是奶油那么腻，不是奶糖那么甜，不是牛奶那么寡淡，但想了半天，也就只能形容成——奶香。

这女人和别的小姐都不一样，一是年龄确实大了些，这个场子二十五岁以上的就算是老人了，毕竟二十五岁开始都寻么着找个老实的接盘，或是干脆做中间人拉皮条，亲自操刀上阵的可不多，王小青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不得不说，保养的和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尤其纤细的手指端起酒杯那一下子，着实醉人，又纯又韵味十足。

肖战不知道她属于哪一种，高官的二奶？生意人的睡客？还是什么大佬的女人？

不屑去了解。

这个女人还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是她，带着个九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