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高中生怎么会知道如何哄孩子开心，只有胖子怪腔怪调的唱了首生日歌，这个生日就草草过去了。

关于王小青，大家都有默契的只字不提，包括王一博在内。

肖战甚至怀疑这个孩子真的脑袋不太好使，一晚上没见妈妈，居然不说哭闹着找找，真是薄情。

吃完了蛋糕，肖战给王一博领到了另一间卧室里，告诉他今晚睡在这，看着小孩儿的眼睛闭上，肖战也没多想就掩上门去了客厅。

“睡着了？”胖子问。

肖战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小点声说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呗。”肖战气定神闲地说。

“行，阿战，你要是真打算帮王小青养这个孩子，那哥们二话不说，咱仨一起，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吗？我送上学，陈太接下学，怎么着也拉扯大了！就是...”

“就是什么？”肖战问。

胖子叹了口气，眼神里略过些许不安，但还好很快消失了，他摇头说：“没什么，但愿我想多了，先养着吧。”

肖战也没继续追问，一旁的陈太勇也点点头，表示接孩子放学这种事还是能够胜任的。

那天仨人聊完十二点多，期间又小声议论了些今天包厢里的事儿，以三个少年的眼光分析了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揣测并分析了一下康家和袁家可能存在的爱恨情仇、利益瓜葛什么的。

最后他们商量夜涩这个工作开学之后只能暂时搁置，等到高考结束再去接着做。一方面因为被今天的事儿吓到了，需要时间缓缓，另一方面，纵使肖战再想把马老板怎么样，再想接近康家的势力，他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学业当一个十足的混子。

爸爸一直教育他好好学习才能有出息，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但眼下实在是有些纠结，他发现好好学习的出路最多是做一个好人，有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周围的人了。

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谁狠谁就能称霸。

康少那种，康三爷那种。

送走了胖子和陈太勇，肖战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刚才吃剩的残局，把冷掉的披萨、还剩半杯的饮料什么的直接扔进垃圾桶，开了客厅的窗户把素食快餐的味道散出去。

他很不喜欢闻油烟的味道，垃圾食品的味道，有时候宁愿饿着肚子或煮一碗白粥。

但今天看那孩子吃的很开心，自己也就不计较那些了。

睡觉前肖战去浴室冲澡，打算好好洗掉今天在包厢里侵染的那股血腥味儿，他觉得头发丝里都是血浆的味道。

站在淋浴底下，肖战的思绪翻飞，自从肖高山不在了，他就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明明只有十五岁，心思却比二十几岁的人还重得多。

洗的差不多了，肖战随手扯过来一条白色的浴巾围上。

一转身，发现门口一双明亮亮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吓得他原地踉跄了一下，这个屋子里一直都是他自己，大变活人的戏码还是第一次。

原来是那小孩儿，肖战惊魂未定的问了句：“怎么醒了小不点？上厕所吗？”

小孩儿穿着肖战的棉T恤站在浴室门口，眼底倒映着浴室的蒸汽，水光潋滟，幽幽的说：“你真干净。”

“啊？什、什么？”肖战像被陈太勇传染了，说话结巴，他一直以为小孩儿不讲话，结果突然间的一句话却是这四个字，云里雾里的。

小孩儿重复了一遍：“你好干净。”

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九岁的小孩儿子，肖战下意识的把浴巾往上拉拉，他甚至觉得这孩子是在赤裸裸的品评他的肉体。

他压制的咽了咽喉咙里的唾液，但还是觉得发紧，走到小孩儿面前拉着他的手回卧室，路上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我干净？”

“因为你身上没有刀疤，没有文身。没有脏东西...”小孩儿说话的语气依旧奶气十足，软绵绵的。

肖战舒了口气，是这个意思，是小孩儿单纯的目光，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小孩儿重新回到被子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那他是看过什么不干净的？

肖战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悠悠的问道：“那你见过什么人不干净？”

“和妈妈上床的那些男人。”

转眼他们仨步入了高三生活，早晚自习都要上，夜涩那边暂且先不去了，学业为主。

家里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娃娃，着实让肖战有点头疼。

还好胖子和陈太勇够意思，经常逃课去接王一博放学，胖子说：“反正我俩也不算念大学，就当出去防风了！上学这苦差事就交给阿战了，咱仨咋的也得出一个文化人！”

肖战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当初是自己逞能把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孩儿接回家，现在抚养起来却是两个兄弟在出力。

王一博倒也听话，晚上肖战在家学习的时候从来不去打扰，光着脚丫坐在地毯上玩些什么，安静的像个哑巴。

和胖子的关系也不是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将心比心嘛，小孩儿再怎么不长心也看得出好赖，知道每周二四六是胖子哥哥带他吃饭。

肖战渐渐的适应了家里多一个人的日子。或是，这个小孩儿太安静，像不存在一样，并没有想象中那种熊孩子把自己的高三生活打扰的一团糟的情况出现。

直到有一天，秋末的一个晚上，肖战下了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就狂风大作，他赶紧加快脚步，还好在进门的一瞬间听到外面雷电交加的大雨，那气势要不是季节对不上，真会误以为是台风登陆。

陈太勇已经把王一博接回家，还带他在外面吃了饭，陈太勇话少细心，通过观察知道肖战不喜欢闻饭的味道，所以每次都带王一博在楼下的餐馆随便吃点在回来，绝不把熟的东西带进肖战家门。

“那、那我走了，阿、阿战。”陈太勇看肖战回来表示自己已经完璧归赵，打算离开。

肖战客气的留了他一下：“下雨了，等会吧。”

“不、不了，一、一会儿可能更大，我、我打车回去。”

“行吧。”肖战说着递给陈太勇一把伞，送他出门。

转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高三真是熬人，成天晚自习上到九点半，这会回家都十点了。

“小不点，晚上吃了什么？”肖战有一搭无一搭的问。

“番茄牛肉面，加牛肉的。”王一博坐在沙发上盯着换衣服的肖战说着。

“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才行，知道吗？”说完刚好穿上了那身家居服，挽着袖子走过来轻轻摸了摸王一博的发丝，浅笑一下说：“十点了，去睡吧。”

人总是会随着年龄增长忘记很多事情，越小时候发生的就越容易忘记。

王一博后来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和王小青一起生活时候发生的事情，但那年的肖战，刚满十六岁的肖战，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十六岁少年清秀的面庞、和风细雨的声音、对他说话时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不经意间上扬的嘴角，一颦一笑都让王一博刻骨铭心的记在心里。

王一博听话的回了房间，肖战整理了一下书包里的资料，扫了几眼当做睡前背诵后，也冲了澡带着疲惫钻进被子里。

刚合上眼就听到窗外嚓嚓的几声巨响。

肖战朦朦胧胧的睁眼，心想雷声一向都是隆隆的闷雷声，这盘古开天地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没顾上穿鞋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眼，好家伙，一道雷正劈中了楼下路边的一棵大树，那粗壮的树干正好砸到了路边的小汽车上，此时还发出嗡嗡的警报声。

真是一场不小的自然灾害！

“咚咚”两声敲门声，肖战往门口走着打算开门，还没等走到地方就听到门外小声的啜泣声：“哥哥...”声音很小，像小猫一样。

肖战一把打开卧室的门，刚要开口问怎么了，腰被小孩儿一把抱住：“哥哥...我害怕...”，他是真的哭了，浑身不住的颤抖。

“怕什么？打雷么？”肖战蹲下身子，与小孩儿平视问道。

小孩儿点点头，梨花带雨：“呜呜呜，害怕下雨，害怕打雷，害怕被打...”说的语无伦次。

许多年后肖战才知道，当时王一博口中说的被打指的是王小青。

抱着王一博去他亲生父亲那里的王小青，被打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好是台风登陆，那一天王小青狼狈的样子，甚至比死的时候更难堪。

但眼下，肖战也顾不上追问太多，安抚为主，拦腰把人抱起来。

不得不说，小孩儿子这个年纪长得就是快，这才过了几个月，和第一次抱他的重量明显不是一个级别。怀里的人好像胳膊腿都长了一些，骨骼框架也大了些。

说实话，还未成年的肖战的体格抱着他坚持几秒可以，一直抱着可真是吃不消，于是趁把孩子摔下去之前赶紧放在卧室的床上，喘了口气说：“别怕，在哥哥这屋呆一会吧。”

想着小孩儿哭多了明天起床眼睛会肿，肖战转身打算去那湿毛巾帮他擦擦脸，谁知脚下刚动作就被拽住衣角：“哥哥，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拿毛巾。”肖战轻柔地拍了拍小孩儿的手。

谁知小孩儿仍旧死命的拽着，没有松手的意思：“不要，反正不要你走！”

那一刻，肖战有一种他俩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无依无靠。

孤身一人。

面前这个小孩儿，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想到这，肖战心突然软了一下，没办法离开半步，只好用手帮他抹了两下眼角，问道：“你今晚要睡这里吗？”

“嗯。”小孩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