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肖战还靠在王一博的肩上。王一博侧着脸贴贴他的头发，问他有没有睡醒？

肖战打了个哈欠，看着车外发呆。王一博陪着他发了一会儿呆，周朗就说兵团到了，让他们都下车。周朗一边帮他们拿行李，一边跟他们介绍兵团的事情：“小肖同志，前面就是炊事班，你跟王一博同志的宿舍就在炊事班后面。”

肖战一边听一边记在心底，放完行李又问周朗，宿舍外面那些矮矮的泥屋子是什么？

周朗把宿舍的钥匙给肖战，又带他们到炊事班去找周胜利。路上周朗跟肖战解释那些泥屋子是什么：“那就地窝子，五几年还没这些宿舍，老周同志他们就住在这种地窝子里面。后来兵团的条件好了，这些地窝子就不住人了，改来放蔬菜什么的。”

“这地窝子还能住人？”王一博问。

“怎么不能住人？”周朗钻进地窝子抱出一颗大白菜，又带人继续往前走，“这地窝子专防风沙，冬暖夏凉，一个人住着可舒服了。就是下雨天不好，外头下雨，里头发大水。”

他带肖战他们到了炊事班，周胜利正趴在炉灶上往外掏东西。周朗把白菜往桌上一放，大声问他：“老周同志，您这是在掏什么呢？”他趴上前去，又小声说：“您这思想觉悟可不够高啊，还在这吃独食呢！”

周胜利也不理他，只从炉灶里掏出三个黄面馒头来。周朗凑上去直吸鼻子，眼巴巴看着周胜利把黄面馒头递给肖战他们。肖战看周朗眼馋，掰了一半递给他：“给……给你。”

周朗接过来，王一博又掰了一半把里面的肉和菜都倒到肖战的馒头里面。肖战咬一口，馒头的外皮酥酥的，里面的肉只有几块，但汁水很多，味道也好。肖战问周胜利，这是什么馒头？怎么从来没吃过？

周朗三两口把馒头咽下去，忙着回答：“这叫‘老周牌烤包子’，是我们一三三团的一绝。”他喝两口水，又说：“平时可尝不到，得到过年过节才有。”

周胜利又解释：“连里的伙食有定量，过年过节发的肉多一点，这烤包子没肉做出来不好吃。”

肖战点点头：“师……师父真……真厉……厉害。”

周胜利又问他：“小肖，你会做点什么？”

肖战说：“重庆……重庆小……小面。”他想了想又说：“饺……饺子也会……会一……一点。”

周朗说：“那我们明天就吃面呗，上马饺子下马面，明天连长就回来了。”他突然想到什么，又笑着说：“我还以为老周同志做烤包子是要欢迎新同志呢，没想到是要给连长献殷勤啊！”

“臭小子净说混账话，”周胜利踢他一脚，又跟他说，“你小子今天晚上就住我这儿，明天把烤包子给连长带上。”

“那不行，我得给连长整理宿舍去，”他又想到什么，只问，“对了老周同志，你哪来的肉啊？”

周胜利说：“杨连长让人给捎来了，说连长最爱吃我做的烤包子。”

周朗又问：“杨连长也来了？”

周胜利说：“听说杨连长要提干，团长派了人下来做调查。”

“连长真可惜，”周朗叹了口气，“本来他这次也能提干的。”

王一博突然问：“杨连长是谁？”

周朗解释说：“杨连长也是我们一三三团的，他跟连长是战友，在打越南的时候，连长救过杨连长的命。”

王一博又问：“那为什么要说可惜？”

周朗又说：“连长救杨连长的时候被子弹打穿了腰，他是战斗英雄，本来能提到营长的，因病才退到这儿来的。”他向来嘴快，说完了又觉得不妥当，又说：“这事儿你们别在连长面前说，连长不让我们提。”

王一博说知道了，肖战也点点头。

送完周朗回到宿舍，王一博给肖战打热水洗脸，洗完脸又洗脚。洗完躺到床上，肖战又看着天花板发呆。

王一博钻进被窝里搂着他，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肖战说是，想了想又说不是。

王一博又问：“想北京了？”

“没……没想，”肖战转过来靠在他的肩上，“没……没想北……北京，也……也没……没想重……重庆。”

王一博搭着他的腰：“那在想我？”

“谁……谁想……想你了！”

王一博低下头去亲他的嘴，肖战就张开嘴轻轻地咬着。王一博亲一会儿又放开，就看到肖战仰着头半眯着眼睛，脸颊红扑扑的。王一博把他搂过来一些，突然就唱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肖战闭着眼睛笑：“好……好难……难听。”

王一博说：“我不会唱歌，你会吗？”

“不……不知……知道，我从……从来没……没有唱……唱过歌。”

“等你好了，我教你唱歌好不好？”

肖战又笑：“你……你会……会吗？”

王一博抵着他的额头：“想学吗？”

“想……想学。”

“你唱歌一定很好听。”

“为……为什么？”

王一博就笑：“你猜。”

“睡……睡了，”他抱住王一博，“晚……晚安。”

王一博亲亲他的额头：“晚安，我的宝贝。”

周朗一大早就来找王一博，把门拍得“哐哐”响。他来拿烤包子，又说顾一野要找王一博，叫他带去连里。王一博把钢笔跟笔记本放进挎包，又跟肖战说了几句话，背上挎包去追周朗。

周朗还要去送消息，着急先走，就让王一博自己去找顾一野。王一博就去连里找，找到顾一野的宿舍在最旁边那间。王一博刚要过去敲门，就听到宿舍里面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两个人的说话声。

杨震现在的部队属于野战军，这几天都是实战演习，他被晒得有点黑，板着脸下三白看着王一博的样子有点吓人。被人打扰好事，杨震的语气不善：“你是哪个部分的？”

“我……我是……是……”王一博一时答不上来。

杨震一看问不出来，就要喊人来拉人。正好周朗送消息回来，连忙把人拦下了：“杨连长，这是我们连长点名要的人，您可不能带走。”

杨震一挑眉，上下打量起王一博，又问：“顾连长要的人？哪来的？”

周朗说：“北京来的，名牌大学生，叫王一博。”

王一博看着他，叫了声“杨连长”。

杨震又问：“顾连长把他安排到哪个班？”

“还没安排呢，”周朗解释说，“今天到连里太迟了，连长今天让我叫他过来给他安排。”

杨震说：“大学生就把他安排到测绘勤务部门去。”他又看了看王一博，接着说：“你们团今年负责石河子水利工程修建，正好让他去画图纸。”

周朗笑着说：“杨连长，您可做不了我们连长的主。”他看了看杨震，又笑着说：“只有我们连长做得了您的主。”

“周朗，你怎么跟杨连长说话的？”顾一野假咳两声，从杨震身后走出来，又瞪他：“杨连长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杨震就笑着说：“这不是想顾连长了，想快点见到老战友呗！”

周朗拿过饭盒递给顾一野，也笑着说：“杨连长哪里是想顾连长啊？分明是想老周同志的烤包子了。”

“顾连长你看看你的兵，”杨震向顾一野告状，又趁人不注意塞了个烤包子到嘴里，“这嘴太厉害了。”杨震这话一语双关，听得顾一野脸都红了。

周朗看他们吵嘴逗趣习以为常，但到了王一博这里，特别是刚才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之后，又看到顾一野眼尾的绯红，他现在怎么看杨震跟顾一野，怎么都觉得尴尬。

顾一野倒是不在意，他问王一博几个问题，就让周朗把人带去测绘勤务部门。周朗把人带出去又回来，回来又问顾一野：“连长，那上海来的那专家谁去接啊？您前几天打电话让我去接的。”

顾一野白了一眼杨震：“你没看到杨连长来了吗？”

“对对对，我去接，我去接，”杨震给顾一野开门，等人坐到吉普车副驾驶室，他才坐去驾驶室，趴过去笑着问人，“顾连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顾一野抬抬下巴：“开车。”

“是，收到。”

杨震正要开车，周朗又来拦人：“连长，您跟我们顺路，捎我们一程呗！”

杨震看了看顾一野，见人点了点头，朝他们一挑眉：“上车。”

周朗跟王一博上了车，顾一野就把杨震搭在他腿上的手拍开了。杨震朝他笑了笑，一踩油门，吉普车就冲了出去。周朗第一次坐吉普车，正兴奋不已，杨震突然这么一下，他的额头就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周朗揉着额头，小声嘀咕杨震会不会开车？

杨震耳尖，一下就听到了：“不想坐就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