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后,祁乐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中秋节快到了,门店又装饰了一番,月饼玉兔皆添了上去。
行人有说有笑,只有祁乐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检查单也被他揉得皱巴。
杜峰的电话打过来让祁乐猛得一惊。
“喂…”
“怎么样?我这边刚忙完,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了,我…”
“我检查得都挺好的,医生给我开了药。”
“那就好,以后要按时吃药吃饭,知道没?”
“嗯好。”
电话挂断后,祁乐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向杜峰坦白,但其实内心也挣扎了许久。直到回到公司住宿楼,祁乐才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他轻抚着腹部,却又触电般逃离。
这里…有个小生命,是他和沈毅的。
想到这儿,祁乐慌张不安起来,如果被沈毅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祁乐不敢往后想,他害怕。
悲伤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祁乐突然控制不住泪腺,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只能靠这样的形式来发泄。
这时,林时安却打来了电话。
祁乐哭得声音嘶哑,干脆没有接。林时安又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通。
“喂…”
“可乐,你有时间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小侄子么?”
“什么?”
“他三岁半,很听话的。我和我姐现在都忙…”
“你…你可以找…”
“不行,别人我不放心,我已经快到你家楼下了,你出来接一下吧!”
祁乐呆呆地挂断了电话,他自己还没搞明白呢,还要照顾小朋友。
长叹了口气之后,祁乐穿上外套慢步到楼下等待林时安到来。
他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低头看手机。
闻声听到旁边路过行人的对话。
“妈妈!我想吃糖葫芦!”
“哎,好啊!妈妈小时候也很喜欢糖葫芦。而且宝贝你知道嘛,糖葫芦是中国传统小吃…”
母亲拉着孩子的手走远了。
声音渐行渐浅,祁乐抬头看去母子俩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但又有些酸涩。
银杏叶随风落在地上,一片金黄,一阵微风吹来,如同一只一只斑斓的蝴蝶,好不壮观,带着几分清新的气息。
这个时节,银杏树已经有些凋零了,树上只剩下少数几颗,光秃秃的枝桠,看不到半片红色的叶子。
一片叶子落在祁乐脚边,他怯怯地捡了起来,沉默不语。
“可乐!在这儿呢!”林时安从车上下来,冲祁乐夸张地摆手,恨不得跳起来让祁乐注意到自己。
祁乐把银杏叶装进了自己口袋里,向林时安的方向走去。
“小朋友呢?”祁乐问。
林时安指了指车里,“呐,在幼儿园玩累了,睡着呢。”
林时安俯身看了看,小孩子熟睡的脸上带着恬静,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嘴角微弯,像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好乖啊。”
林时安也蹲在他旁边,笑嘻嘻地说:“对吧,而且鱼宝很会疼人。”
祁乐噗呲笑出了声:“他叫鱼宝啊,好可爱的乳名。”
林时安点点头,“跟着他妈姓,林小予。”
祁乐还想说话,林小予翻了身坐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
祁乐转头看向林时安,有些意外。
林时安:“你没带过孩子,这很正常。他就是突然醒了。”
林时安:“醒了更好,鱼宝,舅舅怎么教你的?”
林小予打了个哈欠,看着祁乐,然后笑咪咪地说:“可乐哥哥~”
“哎?”祁乐脸有些红。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教的,我让他叫叔叔,他管你叫哥哥。”
林小予往祁乐身边凑了凑,攀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了祁乐的颈窝处。
祁乐有些错愕,身体僵硬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林时安还在笑他,笑了够说:“那我走了昂,最近忙死了!”
祁乐想着再问些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林时安却没给他机会,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地跑了,留了一股车尾气。
祁乐的嘴张了张,又无奈地合上了。
他拍了拍林小予的后背,“今天晚上,只能你和我一起了。”
林小予玩拨着祁乐的头发,“好呀!”
祁乐一开始很担心自己与孩子相处会很尴尬,他从来没有接触过。
可林小予却出乎他的意外,这孩子独立,不会哭着喊着要妈妈,而且很有礼貌,要什么干什么,都会询问祁乐的意见。
关键是,林小予还不挑食。
“鱼宝,要多吃米饭。”祁乐说。
林小予握着勺子,送了一口米饭在嘴里,吧唧吧唧地说:“鱼宝喜欢吃米饭!”
祁乐抹去他嘴边的米粒,又夹了块锅包肉放在林小予的碗里。
“锅包肉,是甜的。”
林小予眼里闪了闪光,“鱼宝喜欢甜甜的!”
“那生菜呢,这个也好吃。”
林小予吃了口锅包肉,满足地说:“妈妈说,吃绿色青菜,长高高。”
祁乐心里暖意升温,这么乖的孩子,太惹人喜欢了。
吃过饭后,祁乐给林小予放了一集动画片,孩子看得津津有味。他注视着林小予,晃神想到自己肚子里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生命。
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会不会很淘气很爱哭?
祁乐不知道,但他感觉很美好,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林小予跑过来拽了拽祁乐的衣角,“可乐哥哥,鱼宝困了…”
祁乐抱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梁,“哥哥给你热的牛奶好了,喝完再睡吧。”
林小予害羞地说:“鱼宝有点害怕,能不能…和可乐哥哥一起睡?”
孩子离开家来到陌生的环境,周围还没熟悉的亲人,难免会孤寂难过。祁乐抵着他的额头说:“当然可以啦。”
祁乐抱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先把林小予盖好被子,来到了厨房取热牛奶。
祁乐想了想,又在冰箱上面的玻璃罐里拿了颗水果糖,端着牛奶一起回来了。
“呐。”祁乐拿着糖果在林小予面前晃了晃。
林小予猛得坐起,他的眼睛有亮晶晶的光芒在闪烁,“是糖哎!”
祁乐拉起他的手,放在他软软的掌心,“嗯,给鱼宝的。”
林小予对着灯光,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然后捧起祁乐的脸,措不及防地亲了一口。
“可乐哥哥,鱼宝好喜欢!”
祁乐愣了几秒,再看向林小予时,他已经主动把牛奶喝完了。
“糖,不能晚上吃。”祁乐用纸擦了擦他嘴角的奶沫。
林小予“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糖藏在枕头下面。“那我明天吃!”他钻进了被窝,又拍拍身边空位,“睡觉啦!”
月光洒在城市里,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银杏树叶缓缓飘落,云层遮住了数不清的星星。
房间内柔和的暖色灯光照映在祁乐消瘦的脸颊上,他轻轻地读着书本的句子:“我站在九千个日落里,看着白鸟携玫瑰飞去。 ”
“只有心灵才能洞察一切,最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林小予已经在他旁边熟睡,酣眠的模样让祁乐满是幸福。他合上书,又拉了拉林小予身上的被子,尽力照顾着孩子的美梦。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灯。
祁乐的一边握着林小予的手,另一只手缓缓搭在自己腹间。他似乎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对与错,但祁乐不后悔。夜色中,他的神情格外坚定。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在桌前廊下留下了斑驳的影子。祁乐蹲下与林小予齐高:“鱼宝准备好了么?要去上学了哦。”
林小予拍了拍自己的小书包,认真地点头说:“铅笔,本子,纸巾…”
祁乐赞扬点头,“还有什么呀?”
林小予放下这些,奔向茶几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说:“鱼宝的水杯!”
“棒棒,好了,上幼儿园去喽。”祁乐帮他装好东西,一起离开了公寓小区。
林小予的心情明显很开朗,一路上还开心地哼着歌,与同龄其他闹着不想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截然相反。
幼儿园的园长亲自在学校门口迎接孩子们,还会热情地与小朋友们打招呼。
祁乐整理了一下林小予的仪表,便送他到了门口,刚想转身离去,就听到背后有人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到:“等等,你是祁乐?”
祁乐回头看去,是园长身边的老师。
“乐乐!真的是你呀!”老师显然很激动,有些手足无措,“啊就是…我一直听你的歌,很喜欢你!”
“我的手机屏保就是你,密码也是你的生日,呜呜呜你的每一场现场演唱会,我都去看了!”
“乐乐,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老师说完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取出明信片。
明信片是祁乐最近一次演唱会的抓拍,舞台上的他自信大方,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祁乐听说,这次明信片是限时限量款,全站一起也才3000多张。
能抢到,实属不易。更有黄牛拍高价,本来五十多一张直接涨到三百四百。
老师眼看祁乐无动于衷,更加羞愧地说:“我是不是强人所难了?没关系的乐乐,我…我呜呜呜”
祁乐回过神来,连忙安慰女老师,“不会不会,只是被认出来,有些惊讶。”
“我给你签。”
说完,就在明信片上仔细地牵了字,还在旁边画了一杯小可乐。
女老师颤抖的手接过签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园长捂嘴偷笑,“你看你不值钱的样子呀!”
祁乐也跟着笑笑,突然想到了什么。
举起手机打开了相机,“可以麻烦看一下镜头么?”
园长和祁乐很自然地比了个耶,女老师则傻在一边,看起来憨憨的,林小予个子矮,不得不跳起来,拍到了他最活泼的一瞬间。
林小予咯咯笑着偷乐:“果果老师和我一样喜欢可乐哥哥呢!”
女老师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园长出来解围:“好了好了,回去上课吧~”
送走林小予后,祁乐沿着路边低头向公司走去。
是不是除了沈毅,大家都很喜欢自己?他把手插进口袋,透过白色口罩深吸了口气。
一摸却发现了昨天他放在口袋中的银杏叶。
祁乐老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六十多年的老银杏树。小时候暑假回家,他喜欢待在树下看书练书法,沈毅时不时从背后吓他,又或者爬到树上耀武扬威。
后来在城市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就很少回去了。最近才听说老家那边攻坚扶贫,整改农村乡镇,老树被砍,他们家的四合小院子也被扒了。
他和沈毅那些快乐幼稚的少年时代如同沙漏里逆而不返的沙,老树飘落的金黄杏叶,再也回不去了。只有祁乐被困顿在温柔乡的回忆中,除了等待还是等待,这是他的爱,卑微到尘埃里,风一吹,又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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