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说完这句话很久身后都再没有动静,他跪坐在床上低头握紧了拳,双拳放在膝盖上,后背的伤好像又疼了。
说实话,姜成雪越来越看不清席玉了,说天真,他确实太容易相信一个人,说聪明,他隐约又能猜到她做的那些事,所以姜成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矛盾得很,该庆幸吗?自己带有目的的把他从那个吃人的地方带回来后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或许该庆幸。
她打开放在床头的药膏,双指抠挖了一坨软膏出来,按到了他的伤口上。
席玉握着拳的手抖了一瞬,烦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你觉得我像是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吗?我没有什么要你替我做的。”
“小姐?”
席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刚要转过头的时候,姜成雪又说了一句,“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不少,这下受了伤,又被打回原形了,你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把自己养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荷院苛待了你。”
最后一坨药膏上好后,姜成雪把药膏丢到了一边,拿起纱布起身靠近了席玉。
席玉微微挺直了背,隐约能感觉到身后的人传来的热量,还能闻到姜成雪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姜成雪屋子里的味道。
想到这个,他的脸又红了。
姜成雪正准备把纱布绕到他的身前,一侧头就看到他那不知道泛红多少次的脸,好奇地凑到了他耳边问道:“是有些发热吗?怎的脸这般红?”
席玉正想开口解释,一转头,姜成雪考得有些近,她也没料到席玉会突然转头,那一瞬,二人的鼻尖蹭到了一起,姜成雪感觉到唇瓣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二人都没有料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姜成雪愣在原地,举着纱布的手还悬在空中,但身前的人却早就像是受惊的小兽,炸毛般逃窜到了床榻的更里边,头靠着墙跪坐着,双手抱着脑袋,把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大齐对女性并未有过分的约束,相反街上也大有开店的女性,书塾里也有才气卓绝的女夫子任教,前朝女官虽不多,但绝不是没有。
有些未出阁的小姐甚至也会出入那些声色场,姜成雪虽然并不是那里的常客,但也不是从未去过,偶尔也会去个几次,听听小曲看看美男,都是做消遣用,但她还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肌肤接触。
这一个亲吻来得实在突然,姜成雪不由得觉得好笑,分明前不久她还像是个恶霸似的欺负席玉,还差点把席玉欺负哭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回味地舔了舔嘴角。
太浅了,还没来得及感觉什么。
她抬头看向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少年,见他脸更红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告诉她,如果在这一刻笑出声来,或许席玉能和她闹好久的别扭。
这小孩太难哄。
“过来,还没包扎好。”
姜成雪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干脆不哄了,反正她是大小姐,席玉该听她的。
席玉本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听到姜成雪的话,有些责怪又可怜巴巴地扭头看向她。
席玉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看着好不可怜。
姜成雪舔了舔牙齿,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想要捉弄他的意思,这样的席玉她还是第一次见,以前的席玉总是那个挺直腰背,故作镇定,懂事明理的样子,谁知道他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她扬了扬手上的纱布,故作无赖道:“我的手都举酸了,你确定真的要让我一直这样等着你吗?”
席玉心里有些气,气这个意外分明是他们两个人造成的,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苦恼,偏眼前的人就是没有半点的意外和其他的情绪,瞧的他心里堵得慌。
终究还是不敢让姜成雪等着,他慢悠悠地爬了过去,直直在她的面前坐下,乖顺的像一只顺了毛的小狗。
姜成雪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正对着我,我又怎么给你包扎?”
席玉又是一恼,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去,这次他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到了手臂里。
见他这样姜成雪真是气笑了,还在想刚才的事呢。
她一把把人转了过来,掰开他的手把他的脑袋从里面捧了起来,双手用力地掐住他的脸,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小姐?”
席玉的唇色本来有些白,但因着情绪的激动,现在红润了不少,再加上他这一副委屈巴巴的被欺负的模样,姜成雪真觉得不真的欺负欺负他就亏了的感觉。
她捧住席玉的脸,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站在床边倾身而下,覆在他的唇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过了一会才站直了。
这下席玉真的是彻底傻了,姜成雪好笑地把人又转了回去,拿起纱布给他包扎了起来,这下人不就乖了?
等到她包好后席玉都没有任何动作,她好笑地检查了一下纱布的情况,说道:“这才叫欺负你,记住了吗?”
席玉还是没有反应,姜成雪无语,心想是不是逗得太过了,于是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别折腾了。”
说完她就带上门走了出去,直到隔壁的门也落下,席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动了动。
他坐在床上低下头去,把头埋进双膝之间,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放在头顶,似是想到了方才的场景,又羞又恼地挠了挠头发,直到头发变得乱七八糟的,他才停下。
这一夜姜成雪睡得很好,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听到采月疑惑的嘀咕声。
“奇怪了,这人怎么又烧起来了,不应该啊……”
“我的医术退步了?不能吧?”
姜成雪听完整后大声地笑了几声,吓得采月一脸震惊地盯着她。
洗漱的时候姜成雪想明白了一件事,席玉或许是个很合适的棋子,但他太过重感情,若是她像现在一般继续哄骗着他,他也会有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事的一天,但他这般聪明,怎会想不明白,到头来还不是只折磨着自己。
但若是她现下就把事情都和他说明白了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大家各取所需,到时候分道扬镳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事。
只是……
姜成雪抚上唇角,那里好似还留存着昨夜那温热的触感,她又不太想把人放走。
计划或许用不上他,但姜成雪已经有了其他想要的东西了。
席玉这一觉睡了很久,夜里那一闹他又有些受凉,以至于凌晨的时候又起了烧,采月一大早来检查的时候发现他又烧了起来,疑惑地问他昨天晚上干嘛了。
他侧身躲在被窝里,支支吾吾说了没干嘛。
采月掀开他的被子看了一眼,惊讶道:“你这是昨天晚上伤口渗血了自己起来换纱布了?”
看着包扎得有些凌乱的纱布,采月除了这一个想法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总不可能是自家小姐晚上摸过来给他包扎的吧?
这不可能。
采月又把被子给他掖好,吩咐他今日就先好生歇息,没事不要起床之类的话。
席玉敷衍地嗯了几声,昨夜姜成雪走后他失眠了,一闭眼脑中都是姜成雪那张放大的脸,他不过是想要报答她些什么,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他从未想过这个……
后来,身上热了起来就更睡不着了。
直到喝了采月熬好的药,他才慢慢地睡着了。
一睁眼,屋子里有些黑,他坐起身来看向窗外,看到天边的彩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一天。
他的肚子也意识到了他的苏醒,很凑热闹地响了两声。
他无奈想要起来去弄点吃的,双脚一落地,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姜成雪。
昨夜发生的一切尚且历历在目,他还未做好面对姜成雪的准备,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下人,或许那一个吻,也不过是大小姐的一时兴起。
想着他又要摸回被窝里装睡,却不想还是被姜成雪听到了动静。
姜成雪抬头看向床榻的方向,看到席玉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语气淡淡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吃些东西吧,刚送来的。”
席玉这才知道姜成雪这是来他屋里用晚膳的。
他墨迹了很久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桌边,但迟迟没有坐下。
姜成雪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仍是没有任何变化。
“坐吧,说什么你也是为我才受的伤,一天都没吃东西,饿了吧。”
席玉看了眼姜成雪的位置,发现她的语气和表情真的就好像是来叫他吃饭一样,丝毫没有想要提起昨晚的意思。
他脸色一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精致的粥和小菜,在席玉的面前还放着一碗补汤。
他更加看不懂姜成雪的想法了。
姜成雪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见他迟迟没有动手,疑惑道:“不合你的口味?”
席玉下意识接话,“没,没有,很合我的口味,谢谢小姐关心。”
姜成雪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饭桌上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气氛,采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她看看姜成雪,表情如平时一样并未有什么变化,再看看席玉,席玉的脸色虽然有点难看,但大体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啊。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手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气氛真的是有些……
用完饭,姜成雪擦了擦嘴,在下人们收拾的时候,她对采月说道:“去把灯点上吧。”
采月猜他们耳热有话要说,走出门后贴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小姐——”
“我的意思还是和昨夜的一样,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我堂堂侯府嫡女,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若是真有那样的事,恐怕你也帮不了我。”
话虽难听,但很有用,姜成雪就是要让席玉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样,所以席玉能为她做的事微乎甚微,而她也是真的不需要他为自己做什么,她希望这是她最后说这句话。
姜成雪的本意是让席玉断了报恩之类的心思,毕竟她一年到头做不少事情,若是所有人都像席玉那般动不动就说什么赴汤蹈火的话,最后苦恼的还是她。
可这话落在席玉的心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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