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琉璃殿举办小宴。
秋蟹鲜虾,蜜红脆鸭配葱丝黄瓜丝薄面皮,桂花酿芳香怡人,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连城大手一挥,毫不拘束,直接让人把吃食搬到内殿的罗汉床上。
床上小桌刚好摆满,侍官为连城和云镜添上酒后退出内殿。
“陛下,请。”
云镜挽袖拿起蟹八件,纤长手指灵活敲开蟹壳,取出最嫩的肉,挖出蟹黄放到连城碗中,体贴至极,像是一个大姐姐。
连城却没吃,反而滑下身子,枕在云镜腿上,对方的薄衫丝滑冰凉。
“七年未见,只靠书信与姐姐联系,姐姐可想过妹妹?”
世人只知云镜与解倾城和厉秦岚交好,却不曾想过当初在景宫中,云镜作为皇女伴读,自然也与连城有极深的交情。
谁能知道,当初先皇将云镜赐给解倾城,其实是为了让她和解连城内外接应,云镜在朝中执内政,连城在边陲掌兵权,两人会合便文武齐全。
“姐姐想不想妹妹,妹妹还不知道?”云镜温和反问。
连城笑意幽长,“若非我先一步联合姐姐,姐姐原本可是要支持倾城皇妹,违逆母皇旨意,谋权夺位吧?姐姐不喜母皇的政令,所以想换一轮自己掌控的日月。”
“可见姐姐说的想我,并非是真的想我。”
上辈子景朝灭亡,云镜在襄山关外的北镜国隐姓埋名,最后东山再起覆灭北镜国,成了一方的王,也是徐玠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
连城早就知道,云镜绝不是愿意对谁俯首称臣的人。
云镜也笑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
云镜低头望着连城,一双月色浅淡的眼眸,宛如松间雪晨时霜,让人看不清她任何情绪变化。
她叹了一声,“珠珠到底与姐姐生分了。”
“是么?”
连城扬起下颔,眼尾不经意间扬起凌厉的锋,她伸直双臂,揽住云镜修长如天鹅的脖颈。
姿态似小女儿撒娇,“那姐姐可要记住,珠珠给姐姐的东西,那才是姐姐的东西,珠珠不给的,姐姐千万别乱动。”
云镜浅浅一笑,眸中浓雾散开。
“从小到大,姐姐都是听珠珠的安排,现在亦是。”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七年不见的女郎,锋芒到底有多盛,手段到底有多狠。
“那现在珠珠有事让姐姐做,姐姐可愿意?”
“珠珠尽可吩咐姐姐。”
转眼三月过去,深夜琉璃殿灯火通明,连城又留云镜在殿中宿下。
徐玠眼皮一撩,目光如寒霜,“陛下今夜不来栖梧宫,和大冢宰睡了?”
通报的侍官:“……”
大冢宰是女子,凤君不必这样生气吧?
在徐玠不断逼问下,侍官冷汗淋漓,声音都有些颤抖,“回、回殿下,陛下捎来话,说是与大冢宰商量祭天一事,让您早些休息。”
徐玠嗤笑一声,“那感情好,关门,她若想来栖梧宫,也别给开!”
凤君这是连大冢宰的醋都吃了?
侍官应了声,从殿中退出。
栖梧宫笼罩在幽暗中。
徐玠冷峻的眉眼也埋下幽暗的影子。
商量祭天一事?
这倒是个好机会。
解连城回景都这三月,雷霆手段清理有异心的诸侯公卿,皇庭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了解连城盯上的下一个猎物,这次祭天之行,定有不少人盯着她。
徐玠凤眸戾气浓重,这些日子,他在解连城身下日夜承宠,避子汤喝得都快吐了!
他有些难以忍耐了。
眼下抓住这个时机……煽动联合剩下诸侯,将这尊残忍嗜血的暴君拉下皇位,局势越乱对他越有利!
徐玠正想着,困意扑卷而来,只得先上榻休息。
翌日清晨,侍官奉上早膳。
徐玠拿调羹舀起碗中鱼羹,不知怎么回事,腥味浓烈刺鼻,他直犯恶心。
“……呕。”
徐玠浑身无力,趴在桌上吐了一地。
连城得到消息,饶有兴致地笑了。
“你说凤君吃吐了?吃什么吐了?”
女子戴着一张金面具,声音低沉。
“鱼羹。”
连城笑意在脸上扩大。
厉秦岚在襄山关外找到的灵药还真有用。
琉璃殿内还有云镜和林飞霜,云镜拨弄着手腕青玉菩提子,笑容和煦,“凤君这是害喜了吧。”
连城倒也没多在意徐玠,反而说起正事,“这次冬日祭天,将解倾城也押过去,用解倾城的血来祭我解家天地。”
“另外,她谋权篡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寡人罚她这一脉五代之内镇守帝陵,不得返回景都考官任职。”
连城翘着一双清透猫瞳,不见笑意,只有令人胆寒的冷戾。
林飞霜皱眉,“陛下,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解倾城最好名声,陛下三番五次踩其脸面,如今还要用她的血来祭祀宗庙,众目睽睽之下,见证她身上烙下的罪臣印记,五代之内都洗不清。
完全是把解倾城往绝路上逼。
关键陛下还要留解倾城一命,这不是徒增祸患吗?若要做绝便斩草除根,若想留一线就不能把对方的退路给斩断。
“好阿霜,我就怕倾城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这是在助她一臂之力呢。”
商讨完冬日祭天的事宜,太阳已经西斜。
连城摆驾到栖梧宫。
徐玠疲惫起身,有气无力,“恭迎陛下。”
“不必多礼,传膳吧。”
连城握住他的手,像把玩玉件一样把玩他的手指,骨节分明,长年握剑略有薄茧。
她随口戏谑,“哥哥的颈,弟弟的手,都是极品啊。”
徐玠白了连城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听人说你早膳时吐了?怎么回事?”
徐玠神色一凝,又化为平常,“只是吃厌了尚膳局的早膳。”
连城颔首,“吃厌了便换,你是凤君,寡人的后庭都是你说了算。”
晚膳已经布好,出了早晨徐玠吃鱼羹吐了的事情,尚膳局是不敢再做鱼类了,将蒸鱼换成了片烤乳猪,晶莹薄片食欲大增,沾点蜜酱唇齿留香。
连城吃了几片,发现徐玠未动碗筷,光吃酸杏去了。
她眉眼弯弯。
撤膳后,徐玠准备起身,连城拉住他,一手掐住他脖子亲了上去。
徐玠第一次承宠被她弄出阴影,之后每次侍寝都像一根木头。
今夜他却和以往不同,像是一把未开过的弓,生硬僵直,腰腹绷得很紧。
他呼吸急促,“不行!”
本以为连城依旧我行我素,但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竟没再强求。
“睡吧,小玠。”
她能麾策天下,也能驾驭一匹烈马。
到了半夜,徐玠被摇醒。
“殿下,该喝药了。”
徐玠趴在锦被上,慵懒伸出修长的胳膊,单手端起玉碗。
避子汤冒着热气,苦涩的药气扑面而来。
徐玠浓墨长眉一皱,端着玉碗一饮而尽,腹部居然烫得有些舒服。
他在心里不断咒骂解连城,狼心狗肺只图快活的臭女人,不愧是在边陲没见过男人的禽兽!
她只要一来栖梧宫必是要和他滚床单,就连吃饭都是为了更好折磨他,简直像饿了百八十年的饿狼一样!
若换成他大哥,恐怕已经被她拆得骨头都散架了!
徐玠把玉碗一搁,满怀怨气躺回床上。
他侧过头,目光寒冷地看着枕边人的面容。
如果可以,他真想掐死她。
徐玠长吐一口气,压下杀意。先让她再活些时日,等机会一到,他必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后再送她归西。
连城浑然不知,半眯着眸,要给他银笼上锁。
徐玠闭眼忍耐,声音却冷,“我既然已经入宫,还要银笼干吗?”
要不是为了做戏做全,他才不会戴这种羞耻的东西,行走动作一大就会叮当作响,贞洁痣作假更麻烦,还好那日洞房她杀得浮尸千里,鲜血涂满她们俩人身上,倒也遮盖过去了。
连城懒懒打了个哈欠,“宫中女子甚多,不给你上锁,你若背着寡人偷腥,生了个野种怎么办?”
徐玠冷哼。
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还野种?
她倒是提醒他了,他还能让景朝绝后。
徐玠决定加快计划,再和疯子呆一块,他也快要疯了!
第二日,徐玠找了个想家的由头,回了大司马府,白日有霓凰军看管,到了夜晚,他和暗卫里应外合放到了霓凰军。
徐玠翻出大司马府,潜到地下商行。
“少主。”
他们早在此地候着,等待徐玠命令。
徐玠坐上主位,“孤在深宫受解连城监视,出来不易,便长话短说。第一,解倾城势力并未全部根除,你们迅速与其搭线。第二,云镜乃景朝最后一道防线,务必除之。第三,冬日祭典是能把握的最好机会。”
他眸中泛起霜寒冷芒,“最后,刺杀解连城,不求一击必死,但定要重伤她,最好昏迷不醒!”
“完成任务,日后封侯加爵,定有尔等一席之地!”
众人齐齐应声。
坐在主位的徐玠神色骤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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