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你想看到的,我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像条疯狗一样掀翻桌子,甚至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自那之后他们就没办法好好交流,王一博总是偏执地理解肖战所说的一切,哪怕肖战在阐述某些事实,亦或真的关心他。
肖战皱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没有要看你的笑话,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蒙在鼓里。”
压在肩头的手骤然收紧,肖战感到自己的骨头快被捏碎,他挣扎起来,企图逃脱,王一博却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他压制住,冷声道:“肖战,你幼不幼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要依附其他人来处理自己恶心的东西?‘提醒我’,你也配,也说得出口?”
王一博说话根本没有半点情面可言,回来的那天肖战就领教过,可他还是无法忍受曾经最亲密的人的恶语相向。这些话仿佛一根长满倒刺的木剑,戳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肖战忍不住说:“你就非得这样说话吗?我只是担心你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王一博反问,“你是没错在亲口揭发自己的弟弟是同性恋还是没错在把视频给爸妈看,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你到底哪里来的脸说你没错?”
肖战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没想到王一博会在这个时候直白地提起那些事,那些他不愿触碰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藏在记忆深处的破碎画面不断闪过,客厅的摄像头,王一博不敢相信的眼神,父母铁青的脸色……
肩膀很疼,以至于肖战的嘴唇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所以我想尽可能做些什么来弥补,可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王一博喜欢同性,对当时的肖战来说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在传统家庭出生和长大的他理解不了,在得知王一博的性向之后刻意地疏远,然而之后选择错误,导致两人分道扬镳,关系僵化到如今的地步。
王一博眉间满是狠厉,眼神像要把肖战撕成碎片:“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我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我喜欢的人和我性别一样,我就要被你们划入‘恶心的同性恋’这个范围里?就要被所有人瞧不起,包括我自己的爸妈?”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肖战的胸膛在喊声中不断起伏,“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想,为什么非揪着不放?”
那之后父母给王一博办了转学,转到一所新学校当寄宿生。周围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在家长群里公然抵制,肖战也曾被人叫过“那个同性恋的哥哥”,可这些都被挡在高墙之外,王一博承受的伤害已经减到最小化。肖战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过去的事,将一次错误揪着不放,折磨别人的同时折磨自己,非得弄个遍体鳞伤才作罢。
“放过自己?”王一博揪住肖战的衣领,“一直不放过我的是你们!”
肖战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王一博所理解的永远是他自己想理解的,他解释不了,也不想再解释。
他疲惫地说:“你不过是被议论几句,去一个新的地方上学,之后人生回归正轨,你看,你现在还当了老师。王一博,那个坎到底有多过不去?我到底还欠你什么?我们到底还欠你什么?”
王一博冰冷的眼神突然恢复到之前那种漠然的状态,眉间也再没有半点起伏。
“原来在你眼里,我那几年,不过是这样。”
他松开手,看着肖战,一字一顿:
“不过是这样。”
惨遭蹂躏的肩膀被放开,肖战的手捂上去,疲惫到不想再和王一博多说一句。
将那几个字咀嚼一般在唇舌间过一遍,王一博突然笑了:“你不是说你愧疚吗。”
肖战垂下眼睛:“我是说过。”
王一博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有件事,只要你做了,我就既往不咎,原谅你。”
肖战柔和的眉眼微微抬起,无害且有些期待地等待下文。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去做。
王一博俯身逼近,温热的气息像一只蚂蚁军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密不透风地进攻,侵入耳后时,肖战微微颤栗,后颈竖起汗毛。
“什么……”
等待漫长,肖战忍不住开口。
王一博贴着他耳朵,缓慢而低沉道:
“给我口。”
肖战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神经好像都被冻住,机械地在脑子里重复刚刚听到的话,却下达不了任何指令。耳畔气息远离,肖战茫然抬眼,王一博指腹蹭上他唇瓣,重复一遍:“听不懂吗?我说,给我口。”
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言论也不过如此,王一博唇边挂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像在挑衅,肖战再也忍不住,挥起拳头朝王一博的脸砸去。
“你他妈有病!”
肖战忘了自己手上有戒指,截面将王一博的脸划出一道鲜红的口子,王一博伸手蹭掉,指腹一抹晕开的血痕。
然后他扬手,给了肖战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狭小的玄关处,肖战不知道隔着一堵墙的邻居是否将他们的争吵听了个遍,他现在已经无心顾及其他。背靠门蹲下来,肖战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思绪在这个毫不留情的巴掌里绞成一锅粥,嘴角像是破了,疼痛,带着一点血腥味。
脑子里嗡嗡作响,肖战此刻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如果王一博想,真的可以打死他。
“肖战,你凭什么?”
王一博上扬的尾音里有着不可忽视的不屑,肖战捂着脸,半边脸在掌心里变得滚烫。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王一博蹲下来,虎口钳住肖战的后颈,逼他抬头:“之所以会发生这些烂事,都和你有关。你凭什么?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肖战的左脸浮现鲜红的掌印,眼里盛着浅淡破碎的水光。他真的真的不想哭,可他恨自己想要挽回这段关系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能,也恨王一博三番五次的羞辱。
“为了报复我,你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肖战勉强勾了勾嘴角,扯出来的笑容实在维持不住,被哽咽的声音所取代:“可我是你哥……”
“闭嘴。”王一博擦净伤口处不断蔓延的血珠,然后松开了手:“你比谁都没资格说这句话。”
肖战摇摇晃晃起身,靠着墙缓解不适。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那件事足够你记这么久。”肖战声音低哑地说,“那就这样吧,今天当我多管闲事,以后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王一博眼底黑如潭水,深不见底。紧抿双唇,半晌他吐出一个字:
“滚。”
肖战失神地走在街上,周围行人来来往往,经过时带起一阵风,冷风化成细小的分子,从袖口和领口钻进去,肖战感到冷,裹紧了衣领。
脸上的掌印依旧清晰可辨,他没有去坐地铁。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定会引来探究的目光和打量的眼神,他已经足够疲惫,无法再应对那些暗地里的猜测。
肖战在离小区不远处的小广场上停了下来,雕像左侧有一盏闪烁的路灯,他坐在下方的木椅上,冰凉的手指贴上脸颊,缓解了火辣的疼痛。
不远处响起一阵嬉闹声,肖战转过头,目光被两个小男孩吸引。大的那个看起来七八岁,小的那个正趴在一块滑板上耍赖。
“起来,快点起来,哥哥教你。”
自称哥哥的孩子踩住滑板一头,用力地震了震,另一头的弟弟纹丝不动,大声说:“不起不起!我没力气了!”
哥哥不耐烦地“啧”了声,叉着腰,十分老成地说:“说要玩的是你,不要玩的还是你,你们小孩真麻烦。起来,我自己玩。”
小孩似乎总比大人更有精力。年幼的王一博在被一块横穿广场的滑板撞倒之后,对“作案凶器”表现出莫大的好奇心,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要带着爸爸买给他的滑板出来练习,不到大汗淋漓不会回家。
广场的地砖缝里有石子,王一博经常摔跤,最严重的一次摔断了手腕,打了一个月的石膏。之后再出去肖战都会留意,尽可能的把能卡住轮子的石头踢走。
王一博学什么都很有天赋,很快就能踩着滑板跃过几层台阶,叼着棒棒糖从他面前经过,衣角翻飞像洁白的飞鸟翅膀:“哥,一起啊。”
闪烁的路灯愈发昏暗,肖战弓起脊背,把脸埋进掌心里,深深叹气。
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如今冷漠的青年,过去的事如同种子深埋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疯狂发芽,终于在见到他之后,生出一根又一根锋利无比的刺。
令人望而却步,不可向迩。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