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是说了今天不用你跟着，怎么还起这么早？”

肖战展开双臂，王一博正在为他整理西服，帮肖战把前胸的纽扣一颗一颗全部扣上，长长的睫毛扇动，身上有一些冷冽的气息在鼻尖流窜。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肖战总感觉帮他整理领口的时候王一博把他往自己那边扯了一些，于是肖战跟他凑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得见王一博脸上细微的绒毛，他皮肤白嫩，肖战实在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滑滑的，如同刚蒸好的鸡蛋羹，唯恐舔在舌尖稍不注意就顺着嗓子眼落下去了，美，却也不轻易捕捉，肖战一颗心都被挠得发痒。

他喉结滚动，压低了声音抓住了王一博的指尖，喊了一句，“小狗崽。”

王一博被他握着手，站在原地没有乱动，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的看向他，眼神里有纯洁，清透，疑惑，总之充斥着许多让肖战动容的东西，肖战对他微微笑，又唤了一句，“崽崽？”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超过了界限，但又谁都没有戳破。

王一博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倒没听出来情不情愿，只是把手指抽了出来，蹲下身子替肖战整理裤脚，帮他把卷边抚平，继而抬头眼巴巴的望向他。

“我想去。”

助理室那边昨天传达消息，希望备选人能抽时间练练射击技术，无论是对他们自身还是以后保护总理，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蓝一枝将这个消息告诉肖战的时候，得到肖战一个不屑的笑，王一博仍然记得当时肖战是这么说的，“我们的存在无非就是为总理提供各种价值，说什么保护自身，倒是冠冕堂皇，不如说是未来的总理配偶其实就是比贴身保镖更贴身的保镖，这样才更合理一些。”

蓝一枝自然是让肖战慎言，肖战耸了耸肩膀，不与他争论。

“都说了那边没什么好玩的，很无聊。”肖战把王一博拉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抚摸柔软的金毛大狗，“你在家休息，最近身体又不好，趁这个时候偷个懒不好吗？”

可王一博站起来也只是固执的跟他对视，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样惯性保持安静，肖战叹了一口气，转身拉开衣柜，从里面挑几身衣服指给王一博，“这些都是柜台新送来的款式，我摸过了，材质亲肤，你穿应该很不错。”

接着他又递过来一张卡，塞进王一博手里，“我喊人带你去商场逛逛，你去买点喜欢的东西，什么都行，卡随便刷，我尽快回来。”

肖战交代完这些也没再让王一博帮他系领带，随便从抽屉里挑了一个拿着就走，一边走一边系，走了几步路，回过头，王一博还是跟着他，寸步不离。

肖战系领带的手终于停下了，看向离自己仅仅两步的人，问道：“必须去吗？”

王一博点点头，神情和刚才说“我想去”时一模一样。

“王一博，我有拒绝你的权利吧。”

肖战的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威慑感却很足，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却给人感觉不像是商量。

王一博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很难下定决心，最终还是在肖战的注视中拉开门，垂着头站到一侧，偏开脸，意思是他妥协了，让肖战趁他反悔之前赶紧离开。

肖战看着他的一系列举动，心脏无可避免的产生颤动，明明只是让对方在家里休息，却不由自主升腾出一种他将对方抛弃了的错觉，王一博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可怜，但又憋着不讲，这让肖战再也迈不动步子。

“去换衣服。”

站在门口的人忽然猛地抬起头，眼神亮了又亮。

“给你十分钟，换好衣服跟我走，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不带你了。”

王一博快速点头，随便从衣柜里拽了件刚才肖战指给他的衣服穿好，一顿操作做的干脆利落，再站到肖战面前时，肖战看了看腕表，还剩下一分钟。

再严肃也被王一博这种小狗行为逗笑了，肖战帮他把翻起的袖口捋下来，调头回去从抽屉里挑出一枚钻石耳钉，再帮王一博戴上，最后满意的拉着他的胳膊出门。

“射击场很危险，到了哪里不要乱跑，等训练完我们就回来。”

肖战不忘叮嘱他，蓝一枝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见王一博一直不说话，肖战转头对他挑了挑眉，王一博这才开了金口道：“我是Alpha。”

肖战张了张嘴，把王一博推进车里，“是，你是Alpha，Alpha也不能乱跑。”

王一博皱眉，接过前排递过来的三明治，打开恶狠狠咬了一口，双颊顿时塞得鼓鼓囊囊，像是金毛大犬吞下满满的罐头一般，语气里夹带一些不服气，“Alpha要保护Omega。”

蓝一枝把咖啡递给肖战，随口接话说：“你的等级还是站着吧，肖先生可是高阶Omega，轮不到你保护。”

被揶揄的小Alpha不满的跟他对视，眼神里的杀意根本难掩，带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傲气，蓝一枝则是默默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企图压制王一博，被肖战咳嗽一声打断了。

“一枝。”

“先生。”蓝一枝赶紧收回信息素，但还是有些许残留在空气中，肖战赶紧拿手扇了扇，打开咖啡灌了一口，这才说道：“大早晨的就开始给我窝里斗？”

“你的抑制剂是不是打的还不够疼？”肖战冷冷又带着点不耐烦，扫了前排一眼，说。

对方下意识摸了一把胳膊上的针眼位置，缩缩脖子，痛感记忆犹新，“属下知错。”

王一博始终坐在肖战身侧，待肖战话音落了，蓝一枝的话音也落了，才小声又极其别扭的说了一句，“能保护。”

肖战把手伸到前面去，招了招，“牛奶。”

蓝一枝这才悻悻的把热牛奶递过来，肖战接过塞进王一博手里，低声哄道，“我发情期马上就要到了，这两天身体状况不太稳定，射击场上我要是吃不消，你就帮我挡一挡。”

这段话说的委婉，但很大程度上挽回了王一博的面子，王一博很乖的接过牛奶抿了一口，说“嗯”。

蓝一枝坐在前面没能听见，这是属于他们俩的悄悄话。

到了射击场，周围已经围了密密麻麻一圈人，本来王一博以为他们来的够早了，但没想到竟然还是晚到的一批，一进入场地，馆长就殷切的走了过来，无论什么场所肖战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有竞争力的优秀备选人，待遇自然非比寻常。

“肖先生，可是路上堵车？”

馆长帮肖战找了个晚到的说辞，肖战没有否认的道理，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今天在场的都是备选人和他们带来的人，毫无疑问都是接到了助理室的指令，前来练习射击技术，其实这项技能肖战他们很早就学过，甚至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训练，这是成为备选人的必备技能之一，目的就是哪怕身在总理府邸，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要保证宋远清的安全。

最近肯定是因为接二连三的袭击事件，这项技能又被重新提了起来，其实也怨不得助理室那边紧张，毕竟事关国家安危，宋远清上位一年之久，如果出了什么事，再换总理，实在是太频繁了，难免引起社会动荡，肖战倒是不在乎谁来坐稳这个位置，但他也是真的不想看到社会充斥着不安因素。

“咱们开始吧。”

肖战让蓝一枝把王一博带到休息区，王一博不肯，坚持站在肖战身后。

射击场开阔，桌面上摆着最常见的训练枪支，不少备选人已经练了一阵子了，场地空旷，只有掉落的弹夹和起伏不断的射击声，肖战听着有点难受，感觉心里躁动不安，也许是发情期临近，情绪波动导致的，不禁狠狠皱了皱眉。

“找个人少的地方吧。”

肖战提议道，言语上却是命令的语气，馆长见他神色异常，人精似的赶快带肖战更换场地，引着一行人往更偏僻安静的地方走，肖战最开始练习射击就是在这家训练场，所以馆长对他的脾气很熟，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要么是不舒服，要么是不想被人打扰。

直到他们被带到一个私人训练场地，那边嘈杂的射击声才小了一些，这边只有一位备选人在练习射击技术，肖战定睛一看，正是另一位同样有实力的备选人——钟宣。

对方正在专心致志的练习，在换弹的间隙被同为监督人的姚放提醒，这才放下手里的USP，停下来看向肖战，眼神里有那么一丝审视，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感。

肖战见此，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只是漠然的扫了一眼，随后也从桌子上捞了一把普通USP开始准备射击。

他的耳塞还未来得及戴上，余光瞥见对方摘下了自己的耳塞，朝肖战这边前行几步，隔着远远的距离。

“好久不见，肖战。”对方说道。

USP还握在他的手中，纯黑色枪体压住他的虎口，钟宣把枪在手里颠了两下。

肖战彻底转过头，在周围人的注视中，长久且沉默的和他对视。

一时间空气重归平静，时光在他们之间涌起洪流，肖战把枪放下，搁置在桌板上，发出闷重的一声响。

耳塞在他手心攥得死紧。

他并不想回应钟宣的这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