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帅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阉割的命运。
安屹和何舒琰刚推开宠物医院的大门,就看到大元帅缩在桌子上,脖子上还套着个伊丽莎白圈,仿佛一瞬间丧失了生的希望,和原本那只猖狂的混世霸主完全不沾边。
何舒琰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医生手里接过大元帅,黑白相间的猫咪一见是他来抱,立马委屈地喵喵乱叫。
安屹跟着何舒琰身后,看着大元帅向着他哥撒娇,他打心底里看不起这只欺软怕硬的老猫,于是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这只猫,何舒琰说不定还能多叫他几声安崽。
何舒琰见一人一猫又开启了对峙,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将可怜的大元帅塞进了猫包,和安屹一起出了店。
安屹的那一番话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他何尝不爱安屹呢?只是这份爱过于珍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将之公之于众。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安屹熟练地坐在驾驶位上,把何舒琰赶到了后排,美名其曰这样最安全,系好安全带后,他果断点开车载音乐,随便选了首歌。
“你什么时候...喜欢开车时放音乐了?”
何舒琰有些意外,他已经快一年,都没在开车的时候听过歌。
安屹嗯了一声,但无论是做饭,还是开车时放音乐,都是他从何舒琰那里继承过来的遗产。
在何舒琰不在的那一年半时间里,他有多想他哥,就有多着迷于模仿他哥的一切。
但现在,他哥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他终于可以和这些惨兮兮的过去说再见了。
想到这里,安屹决定找点什么来制造点话题:
“你真打算借钱给尹卿晨啊?”
何舒琰已经将大元帅抱了出来,他现在是要好好安抚一下这只猫咪。
“为什么不?人情比什么都金贵,有了他,我们还能收集到更多线索。”
“可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这些帮助...他把顾添杀了,知情的就剩他一个,这算盘声都响彻银河系了,你就不怕他掌握独家消息,往你身上倒打一耙吗?”
安屹嘟囔着,没往尹卿晨脸上揍两巴掌,是他今天唯一的遗憾。
“怪我先前没告诉你,我们之间是相互利用不假,但谁说我手上没有能压制他的筹码?不过以他现在的处境,只有配合的份儿。”
何舒琰的声音十分平静,这种尔虞我诈的戏码,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他没想到,尹卿晨真能下定决心把事做绝,还敢自作主张把安屹牵扯进来,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恐怕已经功亏一篑。
“更何况,他已经决定要去自首,我当然不会阻拦。”
安屹哦了一声,反正尹卿晨已经出局,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也懒得再去想,但是他哥说的肯定没错,他听着就是了。
“最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是他明明有对象了还来招惹你,什么渣男啊这是。”
一提起这个他就来气,另一边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倒了八辈子血霉给尹卿晨当对象。
“我和他可没发生过关系,尹卿晨虽然聪明反被聪明误,但脑子转得快,这次的机会不抓住,以后都难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何舒琰一边给猫顺毛,一边在脑中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可安屹听完,突然觉得这其中有哪些地方不对,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向何舒琰请教请教:
“这话我赞成,他先前拉我下水,说是因为把我认作情敌;可如果他真的有爱人,那这就只是个幌子...我和他就没见过几次,他为什么——”
安屹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背后的原因,可他不明白,换句话说,他不是那么想要明白。
尹卿晨找上他,是在吴润的事情之后,也就是他当上秘书的那天,而他和姓尹的没有任何恩怨,那尹卿晨和他背后那些人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也是啊,他和何舒琰之间的关系,明明都暴露在别人眼前了,他还天真地以为别人不会考虑到这一层,如果何舒琰没有及时赶到,如果何舒琰没带人来,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别人要挟他哥的工具,到时候连死都是最便宜的。
他真是蠢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往下想,连握紧方向盘的手都攥出了汗。
“安崽,我不怪你。”
见安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何舒琰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十有八九是明白了。
尹卿晨没办法对自己下手,但安屹却可以充当引他上钩的鱼饵,所以一旦他们的关系被更多的人知道,他和安屹就越危险。
“你很聪明,你知道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在这种情况下,你已经应对地很好了;不好的是我,瞒着你招惹了这么多人,我之前想要赶你走,最主要的也是这个原因。”
他说话这些话的时候,安屹已经将车暂时停在了路旁,他背对着何舒琰,却已经是双目通红。
何舒琰瞥了眼后视镜,看着自家弟弟隐忍的模样,他就一阵心疼。
“不够好...我做的一点都不好。”
如果他真的很聪明,很厉害,那么他怎么会一开始,就把何舒琰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上,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可他当时,甚至还在因为小聪明沾沾自喜!
看着安屹钻牛角尖,何舒琰本来还想着好好安慰安慰他,结果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接过电话,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他如坠冰窟——
“喂?何总!麻烦您赶紧来一趟,何老先生的情况不太乐观。”
爷爷的情况不好。
何舒琰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一踏进医院大门,就被等候在医院门口的护士一溜烟带到了手术室。
“就在刚刚,何老先生的病情突然恶化,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这次手术能成功…”
把那些材料一一签完,交给了小护士后,何舒琰就将目光,转向了手术室那扇密不透风的玻璃门,他只是静静地靠着雪白的墙壁,双手脱力地叠在腿上。
真是奇怪,他明明什么都做了,却觉得根本无力回天。
安屹看着何舒琰死盯着手术室里亮起的灯,他哥哥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他总觉得,何舒琰才是那个即将死去的人,除却呼吸,他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时候,他特别希望能为何舒琰做点什么,于是他紧紧握住何舒琰的手,却只能感受到一阵冰凉。
谁知道何舒琰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那扇门,用再平常不过的声音说道:
“安屹,喂我吃颗糖吧——就在我大衣兜里,你一摸就能摸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连手臂都很难再抬起来。
尽管现在安屹心里有无数个问题,但他实在不忍心看何舒琰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他哥的衣兜,抠出来几粒水果糖。
安屹扫了一眼,这些糖只不过是街边小卖铺的便宜货,但胜在口味多,他上小学的时候也吃过。
“你要什么口味?”
他摊开手掌,一片花花绿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水果糖的包装是一点都没改。
“选你爱吃的吧。”
安屹看了眼,他之前常吃橘子味的,后来去了国外,再也没吃到过了。
于是他把那颗糖的橙色包装撕开,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哥的唇瓣,那片毫无血色的唇也是一片冰凉。
何舒琰吞掉那颗糖,明明是酸甜的糖果,可他尝起来还是苦,这种苦弥漫在他身体内的每一处,无论吃多少糖都赶不走。
安屹侧过身看着他,心中却无比复杂。
一天下来,他连着两回,近距离地接触着别人的死亡。
尽管他和手术台上的那位老人素未谋面,但看着自己爱的人因此流泪,他真心祈祷里面的老爷子可以撑得住。
等待了将近十几分钟,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而当一众医护人员打开门,将那具盖了白布的尸体推出来以后,含在何舒琰嘴里的糖也化了个一干二净。
何老爷子去世,所有的流程要何舒琰亲自去办,安屹本来想陪着他一起去,却被何舒琰指派了其他的活。
“你去帮我收拾一下爷爷住过的房间吧,里头东西不多,你看看有什么想带的,实在带不走的…就不带了。”
而就在这时,琼姨带着几个人匆忙赶到,她一听到老爷子没了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没想到还是没见上何老先生最后一面。何舒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好。
看着她悲痛的样子,安屹就算再不想在琼姨面前晃,最后也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何舒琰前脚刚走,安屹就开始打量起这间病房里的摆设,听说何老爷子作为集团的创始人,性格是一等一的强势,但从这房间里的摆设来看,这和他那些印象里,雷厉风行的企业家的风格几乎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他本来想问问琼姨到底有哪些东西要带走,可琼姨此刻只是一个劲坐在看护椅上哭,安屹只能自己动手。
他开始挨个整理着房间内的东西,只是这屋子里头的物件,就没有一样是足够惹眼的,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用品,按照何舒琰的尿性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用品,就算拿回去了也是变废品。
他这边正搜着,那边的琼姨却突然停了下动作,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那一罐子的水果糖嚎啕大哭。
“我就知道,老先生病情恶化这么厉害,都是吃那些糖吃的!”
琼姨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迫切地想要一个倾诉对象,也不管和她共处一室的人,是她骂了几天的混小子。
“糖?”
安屹看着那个装着水果糖的玻璃罐,这糖和他哥兜里的是一个牌子。
“老先生十几年前就得了糖尿病,一年半前脑子又出了问题,跟个小孩一样天天要糖;可小少爷倒好,和他爹一样,都是软心肠,不劝着老先生少吃,还每次都带糖来,这日积月累的,能不出毛病吗?!”
被她这么一说,安屹立马翻看起床头的病历本,可记录显示,何老爷子的血糖一直很平稳,反倒是脑部退化得越来越厉害。
“说到底,这一切的不幸,都是那个私生子干得好事!”
私生子?
安屹在心里悄悄记下这三个字。
橘的话:安崽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小孩儿啊 纯爱战神了属于是(碎碎念就是这章改bug改的我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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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