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宫变来得不那么突然，纵然王一博早就料到王煜绝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曾想他竟敢如此决绝的勾结外邦。

也是对方摆了他一道，不知道是哪方面没谈拢，或者是怕动静太大被王一博察觉，对方只派了不到一千人给他，等入了这紫禁城，便犹如瓮中捉鳖一般。

王一博离了城阳宫才惊觉麻木，若是旁人，他大可判他个欺君之罪，可肖战不是旁人，他是王一博心心念念了这么些年的小姑娘。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的肖战，他看着他移不开眼，他的一颦一笑王一博都牢牢记在心间，肖战虽体弱，小时候却并不是个安静的性子，他眼看着肖战从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姑娘变得沉默寡言，他知道肖战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他有过多的情绪，他心疼无比，但他也知道，这个天下一日不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肖战便一日不能按照他王一博想要的方式活。

原以为他体弱，父皇便会体谅他，不会早早将他嫁出去，可肖战明明才及笄，父皇便匆匆给他定了覃宋，若不是因为这样，王一博原本不想在这时就反了的。

这反而帮了他，时机来的如此凑巧，他的好父皇在他进宫前便殁了，哪怕他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却谁也没法将这个帽子往他身上扣。

他为了得到肖战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不惜与虎谋皮，什么都算准了，却从来没想过，他爱慕的小姑娘，竟是个男子。

王一博这辈子没对龙阳产生过什么兴趣，过去他听说过，只皱了皱眉，达官贵人中也有不少人在外养娈童，那些东西都上不得什么台面，王一博听到时也只觉恶心。

他头疼得慌，浑浑噩噩在宫中走着，宫人们也只敢远远的跟着，他脸色铁青，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连贴身侍卫也不敢靠近。

有小太监匆匆跑来对岑福说了什么，岑福脸色一变，只得硬着头皮去禀告王一博，“禀皇上……先皇后让人传话，说是有事相商……”

先皇后被王一博的人关在了冷宫，她知道这已经算是王一博网开一面，天气冷得人心慌，她原本应该养尊处优，好好的待在坤宁宫，等着人伺候，如今却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屋中没有地笼也不烧碳火，

知道王一博要来，皇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无论如何，她也不想以这副狼狈的姿态面对王一博。

王一博到的时候没让人通传，只默默进了屋子，皇后摆出了一副要和他谈判的姿态，王一博也想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看来她确实已到了穷途末路，一见到他便问王一博要如何才肯放过肖战。

放过肖战？如何放？他放过肖战那谁又能放过他，若不是他们将肖战当作公主养，自己会陷得如此之深么？

若是以前，王一博连听都不愿意听，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愿拿肖战去换。

现在他倒来了些兴致，想要看看现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还有什么筹码可以拿来同他谈条件。

“我知你心中恨我。”

王一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她似是觉得冷，瑟缩着咳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这座皇宫瞧着富丽堂皇，乱花迷人眼，内里却腐朽不堪，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你父皇还是太子时我就嫁给了他，那么多世家女为何偏偏挑中我？因为你父皇说要我，他曾说过他喜爱我的性子，说我恬静温婉，不争不抢，可是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嫁进皇家？原本便是为了我身后的家族。”

“不争不抢？”皇后讽刺的笑了笑，又说，“在这里不争不抢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你母妃倒是不争什么，可耐不住你父皇要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王一博一直默默听她说，到这里了才通红着眼抬头看她，咬牙切齿的问：“朕问你，朕母妃当年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从未想过要害她，可是我不想，总有人想。”

王一博起身朝她走过去，滔天的恨意让他全身发抖，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像是把她当作了杀母仇人，王一博不知道为何她还能面不改色的提起他母妃的死，当年若是她出手阻止，这一切是不是就能有所改变？

“你当年要的证据，是在我手中，当年你母妃每日用的安胎药的药引子和药方子，还有吴贵妃收买太医的证据，都在我的私库中放着，我一日不销毁，吴贵妃便一日不能高枕无忧。”

王一博冷笑，笃定道：“所以你就想用证据来牵制她？”

皇后却摇了摇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问：“你对娇娇，到底是什么感情？”

王一博一怔，罕见得脸上显出了茫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他把肖战深刻进了自己的骨血之中，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的人就是肖战，皇后以为他为了给母妃报仇才想要皇位，其实更多的，是他知道，若这辈子他想要肖战，便只能先得到天下，他为了肖战韬光养晦了这么久，他要她，他这辈子若有孩子，便只能出自于肖战腹中，他要将她宠到天上去，要星星绝不给月亮。

可是他不是“她”。

王一博从未想过肖战会是个男子，这颠覆了他活了二十几年的所有认知，他今日在城阳宫一通发作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知道若是他再不发泄出来，他便要疯了。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对肖战是什么感情？肖战若是男子，自己便不要他了吗？

王一博知道，哪怕是这样，他还是渴望得到他。

见王一博没说话，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我并不是要用证据来牵制吴贵妃，而是因为她，发现了娇娇的真实身份。”

王一博表情一凛，听她无力道：“若是娇娇非女子的身份被捅出去，下场会如何，想必瑞王要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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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从冷宫出来，吹了会儿冷风，头脑才清醒过来。

他没唤御撵，大踏步往城阳宫去，因着宫变时的一番洗礼，城阳宫冷清得紧，王一博进门时便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边走边默默的想，也不知道刚刚他有没有把肖战给吓到，他那么娇柔，想必是会被吓到的吧，不过没关系，王一博对他一向有耐心，他要慢慢的哄他的娇娇。

等进了殿中王一博才发现有什么他刚刚忽略了的，自肖战搬进来后整日温暖如春的城阳宫半个地笼也没烧，岑福有眼力见儿的吩咐下人赶紧去办，却见王一博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岑福还没猜懂王一博的意思，便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几步就迈到了肖战床前。

岑福抬眼一看，那被子凌乱不堪，原本应该躺在上面的贵人却不见了踪迹，岑福背后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腿软着跪在了地上不敢看王一博的表情。

王一博伸手进被窝里面摸了一下，还是半温热的，他额头的青筋直跳，眯了眯眼，再睁开便对虚空中吩咐道：“宫中四门全部封锁，增添三倍人手给朕地毯式搜索，务必将娘娘找出来。”

他心头一团乱麻，痛得钻心，又道：“关掉城门，在娘娘未找到之前，整个上京只能进不能出，若是发现任何可疑者，一律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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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更替、改朝换代，这高高在上的皇位历来便要踩着无数将士的尸体、踏着无数的鲜血才能换来。

这几日的上京城内仿若炼狱，老百姓们噤若寒蝉，先太子勾结外邦逼宫一事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午门上仅一日斩首便逾百人，为君者最痛恨的便是谋反，今上又怎能例外，短短两日过去，谋反者无一例外被诛了九族。

官兵每日在大街小巷来来回回，说是在找什么人，闹得老百姓人心惶惶，就连经商者每日都早早的关了铺子。

只是两日过去了，上京被王一博翻了个遍，竟未发现丝毫肖战的踪迹。

王煜并没有死，那都是他说来诓骗肖战的话，他去问了王煜，更去问了先皇后，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说带走肖战的不是他们的人。

王一博已经几日未睡好觉了，他心中记挂着肖战，又哪能睡得着，他的母妃和皇兄都被自己软禁，现如今哪里还有人能帮得了他，王一博怕只怕是肖战自己跑掉的。

皇宫这么大，若是他一个人走到哪里藏起来……王一博只怕自己永远都找不到他。

他越想越心惊，给宫外暗卫写信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正想找人送出去，便听到有人来报，“覃将军前几日潜回了上京……”

王一博一怔，心脏莫名的发紧，问他，“他带了多少人？”

对方神色怪异，似是也觉得奇怪，“连带着亲信，一共五人。”

王一博握在手中的狼毫，“啪”得一声断了。